申鹤跟荧没有在我这里呆太久,她们只是临时来这边一趟看看我,很快就回到了凝光那边,收取凝光所承诺的报酬。
只是与万千世界中的“申鹤”命运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申鹤问出的不再是能否融入璃月港,而是携带着疑惑和茫然,向这位备受敬仰的女性提问:
“每当我想到师妹身边那个阻拦她留在璃月的男人时,我的杀性总是蓬勃难以遮掩,可最难以压制的杀意,却又因师妹的一句话烟消云散。”
申鹤接触的人实在太少了,她不能理解自己的矛盾,更不明白如此反复的情绪究竟是为何:“我已清修多年,却忽然道心不稳……这究竟是为何?”
相似的疑问,答案却并不一致。
雪发赤瞳的领导人闻言微微一笑,把握财富的指尖滑过脸颊,本该妩媚的动作却被她做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红唇轻启,她回答了提问者的困惑:“有了心系之人,所以才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看来仙家们不必担心你是否能融入人类了,你如今已是众生一员。”
群玉阁升空之时,天地色变,七七奉命来到往生堂,她这次直面了胡桃,却没有再逃跑。
她只是指着我说:“魔神妻子,跋掣现世,天权星,让七七,保护林小姐,以免针对报复。”
须弥来的四人一听齐齐一惊,往遥远的海岸看去,果然已经开始海潮涌动。
胡桃知道事情的先后紧急,她面色沉重,右手甩袖翻转,赤红的护摩之杖现于掌心:“一月有余之前,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就因追杀林缈姐而被帝君余威反击,随后被仙家与七星重新封印回海底。如今他的妻子来为他报仇,确实可能会被报复。”
她指着高处的不卜庐,道:“先往高处去,离港口越远越好,以免被跋掣感知到林缈姐的气息。”
几人齐齐动身,快速往高处赶。
奔走中我往后看了一眼,即便距离遥远,魔神的身躯却依旧庞大,带着不可抵御的威严。还是赛诺注意到我的视线,将我脑袋别了回去,轻声道:“别看,普通人轻易不要直视魔神本体,小心污染到你的精神。”
魔神本体其实不像禁忌知识一样有污染性,只是现如今魔神战争已经结束了五百年,人类早已习惯了平和与普通,魔神本体这种超乎人类认知的巨大体出现很容易带来负面反应。
最简单的释意便是:叶公好龙。
为了不像叶公一样看见龙后骇胆憟魄,我乖乖收回了视线。
到达不卜庐的时候,白术立刻端上来一碗安神汤——不是电视剧中那些副作用巨大的古代产品,是真真实实安定心神的汤药。
“这是加了清心熬制,凝神静心用的。”
白术弯着腰将药递给我,脖子上的白蛇冷不丁开口:“快喝快喝,自己都不知道过来拿,真是不懂事!喝完白术还要去下面接诊其他吓到的病人呢,别耽误我们!”
卡维被长生的开口吓了一跳:“蛇说话了!”
我小口小口喝着温热却口感清凉的药汤,盯着白蛇,记忆的恢复让我想起了她:“长生仙人好。”
长生有些惊讶:“哎呀,你记起我了?恢复得挺快嘛。老实点呆在不卜庐啊,这里可没别的人能照顾你,七七那么小只,你可别给她添麻烦了。”
白术笑了笑,摸摸长生的脑袋,对我说:“长生有口无心,林缈小姐不必在意,你好好休息,好奇地话在门口看看也行,七七会保护你的。”
说罢,他就收拾着药箱匆匆离去,投入到救灾之中。
好在这次的灾难显然没有上次严重,只是苦了沿海居民,家刚修复好没多久就要被淹了,好好的市中心房区硬是多灾多难,也不知七星灾后会给予什么帮扶政策。
胡桃负责给四人解释来龙去脉:“林缈姐是仙家子弟,似乎还与岩王帝君有关系,民间有传言是帝君青睐的孩子,所以才被魔神奥赛尔盯上,遭受针对。”
说罢,她看着还在透过门外往下看的我,又补充道:“仙家子弟这点倒是证实过,不过与岩王帝君的关系都是猜测,毕竟林缈姐刚遭受完袭击就变成这幅样子了,真相也无从知晓。”
大家一时陷入沉默,艾尔海森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只有赛诺面色如常。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当然不知道什么岩王帝君摩拉克斯,更不清楚什么仙家弟子,但为了未来着想,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底下人群来来去去。千岩军在海边声势浩大,一齐抵抗跋掣,跋掣几乎露头就秒,被打得嗷嗷乱叫,没多久就沉回了漩涡之中。
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两个身影跟着跳了下去。
远离危险的时候看己方优势的仗是很有意思的,我把注意力全投入在下面的战场,直到提纳里站在后面拍拍我的后背,轻声哄我回去。
“外边风大,回里边坐着去吧。”
我扭头看他,摇头:“不要,我不冷,他们都快打完了。”
艾尔海森从腰带的包中抽出一本书坐在旁边看着,头也不抬地说:“不用管她,她年纪不小了,知道明辨是非,用不着别人操心。”
早熟的孩子即便十二岁也不像孩童,当然没有到行事举止都需要别人指点的地步。
最后劝回我的是卡维的一声:“缈缈,你要看我画的画么?”
我立刻回了头,卡维的名字在教令院很出名,是大名鼎鼎的妙论派之光,还未毕业就已经声名远扬了。
妙论派是建筑派系的,会画画倒也正常,我一下子起了兴趣,走过去才发现是阿桂收拾了纸笔给他绘制出来的。
黑白笔墨并非卡维常用的画具,但画中的人物依旧栩栩如生,就连我身上由钟离先生搭配的穿搭首饰也被几笔勾勒,颇有古典水墨的韵味。
我非常给面子地拍拍手,笑着望向他:“这是画的我吗?好漂亮,卡维哥哥,谢谢你!”
随后,我又拿过他的笔:“礼尚往来,我也回一个给你。”
新的纸张铺上,水墨画我其实也不精通,但画个Q版小人倒是没问题的。我一动笔,提纳里和赛诺就马上凑了上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快速画出一个可爱版的卡维。
“这是卡维!”
说着我接着继续,看看艾尔海森,抬笔画了个艾尔海森:“我以前给艾尔海森画过,他居然不夸我厉害,像我这么全知全能的人要点夸奖怎么了!”
卡维立刻应和:“那家伙没品,你别管他,你画得可太好了!”
艾尔海森听见动静,仔细回忆了一下,事情实在是太久之前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是两人很小的时候,我曾闲来无事在书上画过小人,还追着他求夸奖。
那时他还没习惯我的无理取闹,佩尔塞祖母又随着我胡来,他很是吃亏了一阵子。
但回忆的沉淀让当时的窘迫塑成了美好,此刻追忆起来,回不去的过往不再布满遗憾与可惜,反而让嘴角挑起甜蜜的弧度。
艾尔海森再次将视线连同回忆收回,案前的女孩坐在有些太高的桌椅前认真绘画着。提纳里看得入神,连尾巴摇动的弧度都慢了下来,赛诺沉默地注视,衬得一直附和夸奖的卡维格外热闹。
小小的恋人脸上满是得意,显然是被夸高兴了,艾尔海森不得不承认,卡维虽然对自己很内耗,但确实很能为恋人提供情绪价值。
只有这种时候,艾尔海森才会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自己纵容恋人在外沾花惹草并非全然错误,至少只有自己是没法带来这么多的快乐的。
要有人长久陪伴,要有人奉献自我,要年轻人的雀跃活力,最后再来恋人的纯爱赤诚。
贪心至极,但唯有如此贪心,才能看见这样的笑容。
——
自跋掣一事过后,璃月港迎来了长久的平静。
行夫人趁此机会将我一把抓了过去,收拜仪式早就准备得如火如荼,连可控挑选的仪式礼服都被抓紧时机赶制。这会儿不得不提飞云商会是在人才辈出,哪怕我一天一个样也给我算准了时间举行仪式,保证仪式当天我的衣服能正正好好地合身穿上。
收拜仪式的当天所有人都很高兴,行老爷对我再也不是对待普通孩子的态度,笑容格外真心实意,更别提本就对我格外友善的行夫人和行家兄弟俩。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行夫人握着我的手笑意吟吟。
行老爷举起酒杯,直接告诸众人:“某在这里请诸位做个见证,从今天起缈缈就是我家的女儿,她的姓名会载入宗族族谱。从此以后,她的话语同行允行秋一般无二!”
我与行允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总有人以为两家最后会结亲,毕竟青梅竹马的纯友谊还是很少人会相信的。
现如今儿媳妇成了女儿,大家意外之余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谁让飞云商会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坐在远处的普通民众乐得吃免费的席,自然声声鼓掌;坐在前端的是请来的璃月各位商贾,往后还仰仗着飞云商会,更不会有人扫了性子。
在热闹间,一抹紫色的身影悄然而至,大家声音小了些——是玉衡星刻晴。
刻晴公务繁忙,但我月余前为璃月作出贡献,身份的特殊又放在那里,她自然要来维护一下这位比起申鹤更能联通人类与仙人沟通的枢纽。
玉衡星携着天权星的赠礼一同前来,客气又礼貌:“飞云商会有这等喜事,实在恭喜。我与林小姐也算是有共同战斗的缘分,在此专以我个人的身份来送上薄礼。”
说罢,她的手又轻轻一指:“那边是天权星代我送来的礼物。”
刻晴的个人身份代表了私下关系的亲密,凝光的天权星指称则代表了七星对我的特别关照,属实是里子面子都给到位了。
行老爷赶紧命人接过礼物,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因对方的客气而倨傲半分:“玉衡星大人公务繁忙,实在没想到您会应邀,是某的失礼。既然赶上饭点,不然就……”
刻晴立刻摇了摇头,拒绝了:“不必,我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叨扰了。”
有刻晴开头,其他人员也一并到位。仙家们的礼物交由申鹤一并送了过来,甘雨的那份则是被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一起送上;瑶瑶和香菱并行走着,手中捧着的是萍姥姥嘱咐一定要交到本人手上的玉透小茶壶。
“师父说,这个茶壶到了你手上后,你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我茫然地接过这个少女气息十足,一看就是专门给女孩子打造的小茶壶,还以为是因为我喜欢喝茶,萍姥姥专门给我做的小礼物。
!
可我会喝不会泡,自己就没动过几次手,这东西到我手里怕是要积灰。
一切疑问在茶壶到我手中的时候全部化为震惊,我一下子瞪大了眼,下意识回头找钟离先生,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他站在我的身后。
他弯下腰,附耳轻声道:“这是萍姥姥特意打造的小型尘歌壶,旅行者也有一个,比你的稍大一些,宴散后可以去找她请教一下更具体的使用办法。”
我看看荧,摸摸只有掌心大的小茶壶,又是开心,又不免有些吃味:“萍姥姥偏心,我的怎么没有荧的好?”
钟离笑了笑,轻轻捏捏我的脸颊:“若是降魔大圣听见了,定要说你恃宠而骄了。”
但还是给我解释了:“你没有神之眼,无法将武器和法宝收起,若是旧版的尘歌壶自然难以随身携带。这是萍姥姥专门给你打造的小型法器,外出的时候往随身包裹里放着,遇到持久战也有应对方法。”
我立马又开心了,钟离就爱看小孩子笑着的样子,看得千年来沉寂的心都能变得柔软,更何况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小,比长大后的模样要更好玩许多。
收拜仪式举办地格外顺利,我在璃月过得更随心所欲了,整天在璃月港疯跑,偶尔碰到死兆星号上带着船员休整的北斗船长,她还会把我抱到船上玩。
船上有个性格特别好的船员弟弟,白发中掺着一抹枫红色的发丝,叫枫原万叶。他见着我总是笑眯眯的,还给我看他养的白色小猫。
看着小猫喵喵叫的样子,我这才想起来我也有两只猫。
“我想研究生和硕士了。”我蹲在地上摸着小猫的下巴说。
“嗯?”万叶没听懂,发出疑惑的音调。
“我养的猫猫,猫妈妈和猫宝宝,那是她们的名字。”
对须弥的想念被猫咪勾起,须弥也是我的家,太久没有回去,我感觉我都快对那里陌生了。不知道居勒什先生现在还在不在教书,他现在应该年纪很大了吧?或许也差不多该到退休的时候了。
改天得找时间去看看他,我这么想着。
然后转身往回跑,跑到钟离先生面前表达了我的诉求:“我想我的猫猫了,我要回须弥。”
说着,我回头看向艾尔海森,艾尔海森将目光投向提纳里,万众瞩目下的提纳里开口道:“别担心,小猫交给柯莱照顾了,她们在化城郭肯定比在须弥城要玩得开心。”
化城郭地方大,绿化好,柯莱又总会多喂点猫粮,巡林员们大多养宠物,身上也有些小零嘴,够两只猫吃得膘肥体壮了。
钟离思索了一下,他仔细观察了我的身型,说:“确实应该将你送回去了。”
说罢他看向赛诺,嘱咐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别让她乱跑,呆在家里就行。她肯定第一时间没办法给你们变回来的,我跟你讲的方法都记住了么?”
赛诺点点头:“记住了,您放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我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谜语,钟离先生没了之前那副“孩子爱待多久待多久”是溺爱样子,忙不迭地把我打包送走,连带着我一大盒首饰通通给我戴了回来。
这次钟离倒是一一把所有首饰的功效都讲了出来:“项链有保护你的功能,记住千万不要随意摘下。手镯这里有暗槽,按住后能发射暗器,对抗一些普通的神之眼持有者没什么问题。”
金鹏夜叉的羽毛挂在了腰间,尾戒戴上小指,萍姥姥送的小茶壶放在了随身的斜挎小包身上,连带着许许多多零碎的小机关,不知道还以为我准备去须弥摆地摊。
“在须弥的时候乖乖的,完全恢复了再出去玩,知道么?”
把一切都吩咐好,钟离终于摸摸我的脑袋放我离开,送我上船。
在回去的路上,赛诺和艾尔海森重新戴上了虚空装置,两位有职位在身的公务员开始火速处理工作,卡维也收到了新的工程项目,远途出差在即,三人商议后决定把我先放提纳里那儿。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钟离先生那么快赶我走了。
随着有关他真实身份的记忆恢复,被予以重任的提纳里首当其冲,成了我恢复能力以后的第一受害人。
我和提纳里大眼瞪小眼,十分钟后,在路口等了许久的柯莱看到了一脸心虚地抱着一只大尾巴狐狸的我。
柯莱提前得知我的情况,看着和她年纪一般无二的我露出安抚的笑容,同时又担心地看了看我周围,轻声问道:“怎么只有斯黛尔小姐您一人,师父呢?”
我举起了狐狸。
柯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