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黎奚徊看见女子虚无缥缈的身影闪烁了几下,嘴角扯出一抹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
“因为我,祂做下了那么多恶事。”女子在屋里来回飘荡,喃喃自语。“我们是神,但不代表我们百无禁忌。”
“在很久之前,我爱上了一个人类并救下了他,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被囚禁千年,是我应得。”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乖崽,你还不知道吧。我与祂本为一体,我们诞生于这个世界出现之前。那时我们还只是一个光球,终日漂浮于混沌一片的世界。”
“这些我并未亲眼见过,我那时的意识还是一片混沌,是祂后来讲给我的。等我有意识时,第一眼就看见已修成人形的祂。”
“按照人类的说法,祂是我的哥哥。”女子转身,虚幻的裙摆在半空中画了个圈。
“又过了很久,盘古开天地。从此我掌管大地,祂掌管天界。”
“那时天地初分,大地上布满毒瘴,其中滋生这无数妖魔,除此之外任何生物都没法生存。”
“为了诞生新生命,斩妖除魔是我的职责。座椅我花费了很多年才终于将大地上的妖魔斩杀殆尽。”
“不过我没想到,竟然还有遗漏的。”女子抬手摸了摸鼻子,黎奚徊感觉自己好像从母亲脸上看到了尴尬的神色。
“妖魔消散,但那些毒瘴要等没办法消散,必须要关押到一个地方才行。”
“我当时想,不管关押在哪里都有泄露的风险,那还不如关押在我自己的身体里。”
“神不会死,不死,也就没了泄露的可能。”女子颇为得意,在为自己当初的决策感到骄傲。
“只是这样也有一点点副作用,由于封印了太多毒瘴,那些毒瘴在我身体里转化凝结,最后将神纹污染成黑色。”
“我的神体变得沉重,已经无法在回到天界。不过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并不算问题,因为令我最感兴趣的人类已经诞生了。”
“在我漫长的生命中一直都是我和祂两个,现在终于出现了新生命。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从他们围着草裙到形成王权体系。”
“后来,我爱上了一个人类。他是一位王的长子,温和有礼,谦逊儒雅。”
“但我看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的结局并不好,他最后会被奸人欺骗自刎。”
“我想改变他的命运让他登上王位,可是我不能。”女子身手在空中一挥,一把剑突然出现,漂浮在空中。
“那样,他从此不会再有转世。”
“我看着他将这把剑放在脖子上,利刃在他脖子上划下深深的伤口。最后还是没忍住,用了替身,将濒死的他救走。”
“救走他的那天,天空乌云密布,那是我的天罚。”女子‘抚摸’着青铜宝剑,眉眼温柔。
“他脖子处的伤口太严重了,我的能力却在此时被限制,不能将它恢复如初,只能恢复到八分,”
“我当时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要被劈,不如干一票大的。于是我在最后地时间去了地府,将他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
“乖崽你瞧,其实我和祂没有任何区别。”女子紧抿着嘴唇,神色落寞。“我们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不管对方是否愿意。”
黎奚徊看着母亲的表情,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母亲,我……”
“没事。”女子却抬手阻挡住了她的话头,继续说道。“之后我被劈了多少次来着?记不清了,反正休养了两百多年也没好。”
“后来我躲在一个地方养伤,却被祂找到。我原本与祂实力相当,但那时我因为天罚受伤,矮了祂一头。”
“我被他带走,关在青铜门后。”
“青铜门?”听到女子的话,黎奚徊一愣,随即想到她家族长守了十年的青铜门。“就是那个…”
“你想地不错,就是它。”女子颔首道。“那里对我和祂有压制,我在门后待了几十年,一直浑浑噩噩的。”
“等再次清醒时,我的神格被分去了一半。”女子的脸渐渐清晰,露出了那张惊艳终生的脸,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空空的眼眶。
“祂说,要我在这里休养。祂将我那半被污染的神格镇压起来,再给我找一具新的身体,这样我就可以和祂重回天界。”
“祂真是疯了。”女子的话音落下,那把剑飘乎乎落下,黎奚徊抬手接住了它,那块玉牌和红穗依然挂在剑柄处。
她拿起玉牌,看着那个‘扶’字,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名字——扶苏。
被奸人逼迫自刎而死,又是王的长子,那不就是秦皇长子扶苏吗?没想到她妈妈和扶苏公子还有一段爱情故事……
她这样想着,觉得手里握着的青铜剑有点烫手。
“所以后来祂盯上了南海王的女儿,设计与南海王做了交易对吗。”黎奚徊将视线从青铜剑上离开,看向女子。
“那女孩无辜,因为祂和我的原因而变异成怪物。”女子叹气,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十分愧疚。
“我被关在南海王帮他修建的地下宫殿里千年,千年后我成功逃离那里,立刻前往南海国。”
“却看见南海国已经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国民都被同化成了怪物。”
乖崽不是好奇那副画着地图的壁画是谁摧毁的吗,是我。那里是我最痛恨的地方,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去那里,于是将壁画毁掉。”
“但我想我来晚了,或许有幸存的南海国民成功逃离地下,带着那座地下宫殿的秘密消失在人海中。”
“我在那里被关押的千年中,祂经常会来这里。每次一来,都会伴随着晴空万里去电闪雷鸣的情况。”
“这在人类眼中是个神象,说不定人类还给那里起了个什么名字。至于地上的建筑怎么没了…当然是我和祂打架毁掉的。”
“当时祂也该是受了天罚,要不然我怎能逃脱,还断了祂一臂。”
女子讲了这么多,黎奚徊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塞了太多东西,运行有点卡顿。“还,还真是一段跌宕起伏的历史。”
“确实。”女子点头,很是认同。“我其实并不想与祂对上,祂是我哥哥,我不愿与祂斗个你死我活。”
“母亲,我有个问题。”黎奚徊举手提问,女子点头接应。“乖崽你说。”
“那祂现在是不是类似于独臂大侠那种的?”她真的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就是一直没机会问。
“噗,当然不是。”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要神格未损坏,他就是四肢都断了也能再长回来。”
“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这就是我断祂一臂才得以脱身的原因。”
夜晚,黎奚徊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知道的事情。祂要为母亲找一具新的身体,可是失败了。
祂肯定不止伤害过一个女子,却都没成功。她心里明白,祂肯定已经盯上了她。
说不定…她被人为制造出来,很有可能也是祂的手笔。
如果真是这样,那等到那时她应该怎么办呢。正常人在谈到死亡时都多多少少会有些恐惧,她也不例外。
但到时候真需要她当这个‘救世主’她应该怎么办?她还答应了叔叔张日山,要陪他很久的。
她哥肯定会很伤心的,还有这几年来她交的朋友们…这样想着,她打了个呵欠,慢慢阖上眼陷入沉睡。
…
接下来的几天,黎奚徊这边是风平浪静。白天要去学校帮忙,累了一天回到家基本上倒头就睡。
直到两周后,刘丧联系她,坐着飞机如约而至。
“刘丧!这边!”黎奚徊知道他的航班后就早早在机场等着,一看见刘丧的身影,她就踮起脚向他招手。
刘丧今天倒是放弃了他那套西装,换上了休闲装,总算有点青春洋溢的样子了。
“刘丧,你从杭州来吗。”黎奚徊带着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本来黎簇也想来的,但突然有事只能回学校,她就自己开车过来接刘丧。
“是的,刚从二叔那边回来。”刘丧坐在副驾驶,他系好安全带说。“哦对了,你知道吗,吴二叔把吴山居收走了。”
“真收走了?”虽然知道这件事,但黎奚徊还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我还以为只是做做样子,来真的啊。”
“可不吗。”刘丧耸了耸肩。“你们走后没几天,吴邪出院,一回吴山居就发现啥东西都没了,都让二叔给收走了。”
“吴邪他们还从南海王墓里带出来个女皮佣,也让二叔收走了。”
“那他们现在…”想到吴邪的身体状况,黎奚徊有些担心。“吴邪还好吧。”可别急火攻心给气过去。
“看着还不错,就是说什么也不开饭店,正忙着找工作呢。”刘丧说。
“黎小姐,还有一件事,是二叔托我告诉你的。”刘丧话锋一转说道。“二叔托我把你带回去,他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事儿张会长也知道,二叔提前联系他了。”他又补充道。“到时候记得带上那柄刀。”
“二叔说具体是什么事了吗。”二叔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这模棱两可的,她很懵。
“没有,不过通过他的表情和语气,好像很重要。”刘丧回想了一下二叔当时的情景,认为自己总结地很对。
“好,我会跟你去的。”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能过去看看吴邪现在怎么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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