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14)

    饭间,银发少女埋头苦吃时,宁女官抬头告诉她一个消息:昨晚所有准备好的药坛,清点时失踪了一个。

    意料之内,下午莉莉丝、李姨和阿宁等人到城内的居民家中,上门治疗黑斑症时,并没有打探到什么风声。

    这让心里有了猜测的三人,有了答案。

    夜幕降临,弦月如勾。霍恩斯的宅院灯火已熄,四周陷入一片岑寂当中,唯有几声树上的蝉鸣,在寂静中依稀可闻。

    啪嗒,是瓦片发出小小的声响。一袭黑影急走在屋脊上,身影灵活如魅。双足落地时,轻盈无声,未锁紧的药房木窗被嘎吱一声推开,黑影钻入药房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听闻中午霍恩斯在神女庙发完药品后,还余下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来者似乎正是为此潜入了深夜里的宅院。

    “请留步。”

    话语打破寂静。在寻找东西的黑斗篷愣住半秒,甩出一发暗器,随即迅速飞身向木窗准备脱离。

    “入我宅院,不好好打个招呼吗?”

    原本无人的窗外,竟有一持刀男子站在那里,目光冷静防备地看向里头。黑斗篷不得后退两步,一只手放在身后的剑柄准备拔剑。

    莉莉丝护着身旁的烛光不被暗器击灭,看见她头上明晃晃的一个感叹号,点开了她的资料卡。姓名:花木兰。身份:???。好感值:10(可攻略)

    黑斗篷下的女人意识到中了圈套,压低身体警惕着。

    “你不要担心,我们见过的,在城外。”莉莉有些开心,上前几步走近花木兰所站的位置旁,将面容在烛光中显露。“我是莉莉丝。”

    “昨晚的药是你拿的吗?”

    花木兰认出了银发紫眸的少女,昨天魔种袭城时,她在避难区筑起了冰墙。没想到,她就是霍恩斯的大小姐,传闻中西北城门守城一战的英雄。

    护院的燕叔在药房的窗外敲了敲,莉莉丝从看着他的眼神中哦了一声,紧接着她对着木兰说。

    “昨晚你来拿药,是不是对伤者没有用?其实你要把我带过去,秘方在我手上。”

    “你跟我走。”花木兰不再犹豫。

    “好,你看我都准备好了。”莉莉丝得逞后弯眉一笑,有些得意洋洋地侧身亮出身后背着的布包,还拿出半截面具挡在脸下。

    “城外今日戒严,我们出不去。既然你有办法进来,那还劳烦你带路出去。”莉莉丝用烛火点燃了室内的罩灯,搬出一坛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药,将它抱在怀里。

    木兰见少女如此相信自己的模样,有些讶然,但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如今一切进展的太顺利,这位大小姐能如此配合,让她有些意料之外。

    莉莉丝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早点治好他们,你下次可以光明正大从大门进来啦。”

    半截面具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英气的眉下一双澄澈的双眸,干净信任。她若不开口,女娇娥便成了位清俊舒朗的少年郎。

    空气中沉默几秒,在黑色斗篷下传出一道沙哑的声线。“你的轻功怎么样?”

    “啊?嗯可能不行,我好像只能借助冰鸟过去。”准备出发的莉莉丝有些呆住,无措地挠挠脸颊。

    “不行,太张扬了,再想想办法。”木兰拒绝了她这个计划。

    花木兰打量了面前人的周身,随即跨两步靠近她,将一手放在莉莉丝的腿弯,一手放在她的肩膀处,就这样把乖乖不动的少女横抱了起来。

    “我带你走,抱好。”

    莉莉丝:嗯???

    ……她害羞地靠在木兰的怀里,默默抱紧了怀里的药坛。

    两人从一处秘密的地方来到关外,再到篝火旁,透过隐隐绰绰的火光,听火苗和木材燃烧噼啪声的低语。

    有不少人聚坐在这里,其中一位跛脚的老婆婆站起来问。

    “大人,这是?”

    莉莉丝抱着药坛,在示意下跟着老婆婆,走进一间简易搭建的帐篷。她把身后的背包取下来,里面赫然装着干净的包扎工具和药物。

    她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倒入药坛,又忙上忙下帮婆婆给病人包扎伤口、喂药与清洗绷带。

    最后洗干净带血腥的手,走到熄灭的篝火旁。四周的人已散去休息,只留花木兰一人独坐的背影。

    “已经结束了吗?”看着少女坐在自己身边,木兰把手里咬了一半的干粮收进怀里。

    “对的。该怎么称呼你好呢?”莉莉丝见她的背上依然背着重轻两剑,似乎还要前往什么地方。

    木兰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坛子里还有药吗?”

    “还有你放心,我只用了半坛呢。”不知所以的莉莉回答道。

    接下来,花木兰站起身来伸过手,又要抱起她的样子。莉莉丝红着脸,连忙后退几步,拒绝地摆手。

    “你,你别抱着我了……会累的。”公主抱耶,累到人家木兰姐多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小姑娘了。

    “哼。姐可是传说。”回复她的是一声自信的嗤声。

    剩下未说出口的原因,花木兰一个眼神示意她低头。

    这一看,莉莉藏在发后的耳垂变得绯红,站在这战火燃烧过的黑黝黝的土地上,她堇色绣花的软鞋跟这里格格不入。

    想用这双鞋跟上花木兰的速度简直痴人说梦。

    “……我知道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坐上我的冰鸟。你带路,我听你的。我压低飞,速度也很快。”莉莉丝提议道。

    她面露期待看着眼前的花木兰,垂在身旁的手跃跃欲试召唤出冰鸟。

    怎知又犯了个错误。长城的机关墙可不是吃素的,冰鸟的特征明显、目标过大,也很容易能认出是莉莉丝所为。擅自出城,可是要被降罪责罚。

    “莉莉丝。”木兰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

    “嗯嗯!”莉莉毫无防备,自然连声应答,等待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欸——!!随即又被木兰轻松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被带着赶往另外一处。在木兰稳当有力的臂弯里,在长城脚下的夜风中,莉莉听见那含笑的女声许下一个飒爽的承诺。

    “霍恩斯是吧?姐罩了。”

    到了目的地,少女双脚踏在坚实的地面,抬眼望去竟是两个熟悉面孔。

    “药带到了。快过来喝。”花木兰终于似任务完成般舒一下口气,走到他们旁边拿起水囊,拧开就往嘴里灌。

    “晚上好,猜猜我是谁?”见到李白苏烈两人,莉莉抱着药坛,满溢着开心挥挥手。

    “嗯?是大小姐。”李白嘴里叼着草梗,停下擦拭青莲剑的动作,笑着和她打招呼。“晚上好呀。”

    莉莉丝歪歪脑袋,“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的,好厉害。”

    她摘下面具,再次和两人打招呼。花木兰看见三人认识的样子也不再伪装,掀开帽檐,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李白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药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垂,俊朗的眉眼弯起一道弯月。“你的耳饰很独特,很美。”

    哦哦忘了这茬。少女开心地跟在他身后,四人围坐在篝火旁。莉莉丝取下耳饰放入怀中,看着三人喝下药汁。

    “莉莉丝小友,多谢你援助长城。”苏烈见了她,不再像那次谈话时防备警惕,从李白和木兰口中,他才知道莉莉丝出手做了这么多事。

    “这次你愿意相信我了吗?”莉莉托着下巴,问他。

    亲眼所见她的慷慨和善良,苏烈点点头。他本不善言辞,只好将感谢的话放在心里,用行动回报恩情。

    “不必谢我啦,我也是力所能及。大家喝下药就应该没事了,我还要忙先走咯?”说着,她准备站起身。

    李白拉住了她,“哎稍等,这么晚你不会要去关外吧?大小姐。”

    木兰飞去一个眼刀,说话就说话,跟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干什么。

    “叫我莉莉就好啦,对的。你们早些休息吧,姐姐也是。”莉莉丝误认木兰对她不赞同的眼神,乖乖坐好把手放在膝盖上。

    “可以叫我花木兰,你先别着急走莉莉。”木兰随意一摆手,让她放松。

    李白接话,解释道,“现在你身上魔道力量微薄,关外正处混乱之局。”

    魔种袭城削弱了长城兵力,关外马贼势力必然摩拳擦掌准备袭击。现在出去,若与他们相撞,少女自保都难。

    “谢谢关心,你真好。”莉莉丝的浅紫杏眼里满是他的倒影,目露信任感动的模样。

    她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将储存的魔力回流到身上,动作行云流水掏出面具戴上。

    三人看着她上一秒乖巧应答,下一秒戴上面具准备出发,默然。

    “你准备去哪?莉莉。”花木兰问她。

    “我想去调查魔种袭城背后的原因,黑斑症由来你们知道吗……”她把千窟获得的情报说出,令在场之人纷纷一惊。“所以我怀疑,它们暴动不是巧合,事情背后的主使没有得逞,迟早他们会再次进攻。”

    “这么危险的事,不如我与你同去?云中漠地我可是很熟的。”

    这时,有一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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