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她眼中的哪里是她想象中的宅子?在她的潜意识里,彪骑将军给杨清泉买的宅子也就比她在香芹府的铺子要好一些罢了,不曾想,眼前的宅子光是大门就可比得上她两个铺面那么大了,还有那朱红大门上的门环,比她的拳头都还要大,站前的两根大红圆柱,怕是要两个成年男人才能合抱得过来,两根大红圆柱中间是一个足以容三人并排而行的白玉阶,足有五阶,在白玉阶的两旁各摆放着一个也是由白玉石雕刻而成的大石狮子,若是有人跟她说这里是将军府也不为过。
赵婉晨缓缓转头看向已经在白玉阶前站定的杨清泉,干巴巴地问道:“清泉,你确定没走错门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大宅院不是现在的她们能够住得起的。
不光是赵婉晨怀疑,就连杨母也是这么想的,听到儿媳妇问后,她也问了一次:“晨儿,咱们是不是走错门了?”杨母活了几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大宅子,虽然她也想儿子出人头地,但她也知道,医者就算得到上锋的赏识,手中也是没有实权的,在身份上自是无法跟那些有实权的官员相比的。
不要说赵婉晨和杨母怀疑,杨清泉也怀疑,毕竟自己是什么分量,他还是知道的,他虽是军医,但在朝中并无官职,至于将军说给他买的宅子他也没见过,只知道地址,想了想后说道:“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问问。”说完,便抬脚上了白玉阶,在朱漆大门前扣了三下门环,不一会儿就听到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打开,只见一名年约四十出头的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杨清泉退后一步,拱手问道:“请问这里可是东六街六号?”
“是的,请问公子是?”男人疑惑地看着杨清泉问道。
“我是杨清泉。”
“可有凭证?”男人又问道,这座宅子是彪骑将军买给营里的军医的,他听说那位军医也叫杨清泉,虽然眼前的年轻男人说他也叫杨清泉,可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他又没见过那位杨军医,万一放错了人进去,他就得卷铺盖走人。
杨清泉拿出了军营给他开的路引,伪造路引是要杀头的,伪造军营路引则是当场杀无赦,所以当男人看到那路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杨清泉三个字时,男人才恭敬地退到一旁:“小人恭迎老爷回家。”
听到那句恭迎老爷回家,赵婉晨和杨母同时松了口气,赵婉晨才下了马车,站在杨母的左手方。
这时赵文顺带着三个弟弟走到她身旁小声问道:“姐,这座宅子真是彪骑将军买给姐夫的?”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姐夫得多厉害啊!
“目前看来是的。”赵婉晨点头说道。
赵文顺看向杨清泉的眼神立即变了,由疑惑变成星星眼,他姐夫好厉害,竟然能让堂堂彪骑大将军给他买这么气派的宅子,在学堂时,他可是没少听彪骑将军的故事,从同窗和夫子那里得知,彪骑将军战功赫赫,十战有九战都是胜的,彪骑将军不光打仗厉害,还爱民如子,是他们心中的大英雄!
确认宅子真的是彪骑将军买给他的后,杨清泉才转身下了白玉阶,来到杨母身边扶着她:“娘,这宅子确实是将军买给咱们的,咱们进去吧。”说完又看向身后的赵婉晨,示意她跟上。
赵婉晨则转身招呼四个弟弟跟上,四人中最大的赵文顺今年也才十三岁,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宅子,在经过那比他还要高的白玉石狮子旁时,都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看到哥哥摸石狮子,三个小的也跟着摸,还别说,比他们吃过的鸡蛋白还要光滑。
赵婉晨知道四个弟弟好奇,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房子,见石狮子也摸不坏,也就笑着由他们去了。想着一会儿进到里边她看紧点儿,不让他们碰触贵重物品。
一行人就这样跟在杨清泉和杨母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进了他们在京城的新家,门房迎了主子们进去之后,才引着马车夫将马车往侧门进。
进了大门,映入从人眼中的是一个比他们农家院子还要大的院子,赵婉晨估摸着得有四五十个平方,在大门的左手边,有一打回廊,大门的对面是一个圆形拱手,大门的右手边是一排厢房。
因对宅子不熟悉,杨清泉便停了下来,偌大的宅子静悄悄的,好在门房很快就回来了,只见他小跑着到杨清泉身旁恭敬地说道:“老爷,这宅子只有小人一人在守着,小人这就带老爷去主院。”说着,就往左手边上前一步,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杨清泉扶着杨母迈开步子,他才往前走,边走边跟杨清泉介绍宅子的布局:“主院位于后院正中的位置,位于主院左右两边的是客院,中庭则是给丫鬟仆妇们住的,家丁则信在前院,厨房位于中庭的左手边,前院儿还有一间用来会客的大厅,后院再往后就是后花园。”
听门房介绍,宅子虽大,但也就三个院子,宅子的整体布局分回前中后三个大的院落,后院往后则是后花园,一路走来,虽有树木花草,但树木都是栽种的院子的两旁,鲜花多种在花盆里,前院、中庭的院子都是平坦宽阔的院子,并没有假山小流水。
来到后院,只见并排矗立着三个院子,中间的院子最大,也最雅致,左右两边的院子则要小一些,外观造型相对中间的院子要普通一些,但就算再普通,也比她们乡下的农家小院强多了。
将主子们引到后院后,门房才恭敬地说道:“老爷,将军说了,人手就由老爷自己安排,将军说他安排的,到时老爷用得不称心。”
“知道了,你下去吧。”杨清泉挥手道,他们都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也是从小都要干家务活的,洗衣做饭个个都会,就是这宅子布局虽简单,但面积这么大,若是不找几个洒扫丫鬟,最终辛苦的还是自己。
门房离开后,杨清泉便将杨母安排在左手边的客院,赵文顺兄弟四个住在右手边的客院,赵婉晨的意思是,她的四个弟弟只是暂时住在她这里,等叶国和赵文平买到宅子了,就会将他们四个接过去。
就在杨清泉一行人归类行礼时,住在南街的赵文平算着日子,估摸着家里人今天就会到京城,本想和叶国到宅子那边看看,刚一出门,就被一行敲锣打鼓的官差给拦了去路,原来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正确来说,不是赵文平被官差拦住了去路,而是因为他是正主。
报喜的官在他家门前停了下来,只见领头的官差高唱道:“香芹府新竹县民富镇半月村赵文平高中状元——”
“公子,你居然中状元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叶国,听到报喜官的话后,也激动了,谁能想到,眼前这名只读了五年书,泥腿子出身的十六岁少年,竟然是今年的□□?
赵文平也是高兴的,只是喜讯来得太过突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耳边回响的始终是姐姐那句:“你才十六岁,咱们这次进京赶考权当积累经验,考不中也不要紧,咱们再多读几年就是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中进士第一名,得了殿试的机会,因为没想过自己能中,所以殿试时他也轻松,皇上问的问题他都一一回答了,还当场得到了皇上的赞赏,自己的想法能得到皇上的赞赏,赵文平是一点都不意外的,他之所以五年就敢进京赶考,是因为在策略上他姐给了他很多独到的见解,比如什么才是好的政策,他姐的回答是:能造福百姓的政策,都是好政策!就好比什么样的官才是好官时,姐姐给他唱的《包青天》,五年的时间里他能从中悟出很多夫子都教不了的道理,也是听姐姐讲了《包青天》的故事悟出来的。而这些道理不但有效,而且很独道,不光是在夫子这里得到好评,就连乡试府试也得到评卷先生的一致好证,可见姐姐讲的故事是多么的有用!
而他听了《包青天》后最大的感悟就是八个字:廉洁公正,为民请命!这才是百姓公认的好官。
报喜官见赵文平只是看着自己发呆,猜想他定是被高中的消息给喜呆了,也不在意,只笑着说道:“状元郎,别忘了明日打马游街。”
一句打马游街,唤回了赵文平的思绪,只见他拱手道:“谢大哥提醒。”说完,很是自然地扯下自己的钱袋塞给报喜官,各位辛苦了,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小小意思,就当是请各位大哥喝茶。”
众报喜官见这状元郎看着呆头呆脑的,却很是懂人情世故,瞬间越发喜欢起来,带头的报喜官笑眯眯地接了钱袋,拱手道:“多谢大老爷请哥儿几个喝喜茶。”说完便示意跟班把状元服呈给赵文平。
叶国上前一步接过,看着黑色纱帽下的大红状元服,叶国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姑娘知道了肯定高兴,嗯,这事今晚他就报与将军知。
送走报喜的官差,赵文平又要给银子叶国去买些糕点回来送给前来贺喜的街坊邻居,一通忙活下来,竟已经是傍晚了。
“公子可还要去探望姑娘?”送走来贺喜的街坊邻居后,叶国问赵文平。
“明日吧。”赵文平有些疲倦地说道。
“那我先去做晚饭。”说完,转身去了厨房,他和赵文平现在住的宅子就是用赵婉晨存进银号的那五千两买的,因为京城的房价比香芹府贵很多,他寻了半个月才买到现在这座有着五间房的一进小院,院子虽小,但房间却很多,除了房间外,厨房、洗浴房等一应俱全,还有马厩,住赵家六兄弟绰绰有余。难得的是这个小院位于南街中段,出门往左手走两百米左右就能出了巷子,出了巷子再往左走约莫一百米左右就到南大街了。就是以后各位公子发迹不再住,租出去也能收不少银子。房契按姑娘的要求写的是大公子的名字,现在大公子高中状元,更是喜上加喜!
而东街这边的赵婉晨一行人也都已经围坐在桌旁吃饭,今晚的晚饭自然是赵婉晨掌厨,杨清泉和赵文顺打下手一起完成的。当然,吃饭前,赵婉晨特意让赵文顺给门房的柳叔送了去。
柳叔看到主家给自己送来的晚饭竟然有两个肉菜,还是冒着白烟的那种,很是感动,知道自己走运遇到好的主家了。
“柳叔,姐姐说了,若是不合口味还请多担待。”赵文顺留下这句话,就赶紧跑回厨房吃饭去了,他们虽然是刚到,但下午收拾行礼时,姐夫就赶着马车到街上买了三只鸡三条鱼还有一大把青菜回来,说是家里人多。
赶车的马车夫姐夫让他们过了今晚再走,说是家里房间多能住得下。
因是杨清泉做的主,杨母虽然心疼银子,但也不敢说什么,好在只住一个晚上,就算那些人吃得再多,也就一餐。
赵婉晨待人从来都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她如今就算手握巨款,也没有像别的有钱人家一样雇下人,或者是买下人,一来是家里人口真不多,几个弟弟也就休沐和放假的时候在家,许多时候,家里就只有她和两位老人,加上她又想不想将弟弟们养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们家现在日子是好过了,但家底并不丰厚,家里又是六个小子,真让她给养出几个败家子来,不到一个月,就能将她辛苦挣来的家业全部霍霍完。
现在来了京城,虽然还是一家三口,但住的宅子大了,光是搞卫生就忙不过来,洒扫仆妇是肯定要有的,厨子说暂时不用,几个弟弟过几天就走了,三个人的饭菜还是很好做的。
吃过晚饭就是洗洗漱,烧一个人热水是烧,两个人的也是烧,赵婉晨连门房的热水也一并烧了。
晚上夫妻俩并肩躺在新床上商量着要请几个洒扫仆妇?是雇人还是买人?还有要定的规矩,都细细商量着,等商量好已经是半夜时分。
“睡吧,明日还要到将军府拜访。”彪骑将军给他买了座这么大的宅子,按理他们明日是要去拜访感谢的。
“嗯。”赵婉晨轻应,窝在杨清泉怀中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双眼一闭就睡着了。
看着娇妻熟睡的容颜杨清泉整颗心都被装得满满的,轻轻在她前额印下一个吻,起床熄了灯,才又回床紧挨着娇妻躺下,再将娇妻往怀里一揽闭上双眼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赵婉晨让四个弟弟和杨母留在家里,她则和杨清泉带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前往彪骑将军府。
因车马行的人还没走,杨清泉就又租了他们一辆马车半天,那马车夫便和同伴们约好他从将军府回来,就去跟他们汇合。
两人带的都是民富镇的特产,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反正再贵重的物品,也比不上人家将军府的一个零头,彪骑将军可是战功赫赫,光是皇上的赏赐就不胜凡几,比贵重,他们是比不过的,就只能带一些将军府没有的,在京城也很难买到的地方特产了。
只是马车刚出巷子就被前面的人群给堵住了,两人下车来到人群后面打听才知道这是今科状元郎打马游街呢,赵婉晨还是第一次遇上状元游街,很是好奇,她们又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视线都被挡住了,便拉着杨清泉回到马车旁,上了马车,站在马车上看,果然视线开阔多了,不多会儿就听到‘锵锵’的锣响,两人便知道这是状元郎要经过她们这个路口了,赵婉晨甚至踮起脚尖往外看,当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头戴黑色宫帽,宫帽上还插着朵大红花,一身大红状元服的不是她那大弟又是谁,激动地赵婉晨拉着杨清泉的手直尖叫:“清泉,是文平,文平中状元了。”说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看着激动的娇妻,知道她内心的喜悦和心酸,杨清泉宠溺地看着她说道:“是,文平,你没看错。”
正说着,就看到一条雪白的帕子飘到赵文平身上,赵婉晨疑惑地问道:“怎么会有帕子?”
“那是有女子看上文平了。”杨清泉只看了一眼,便给赵婉晨解惑,他本以为赵婉晨听了后会开心,哪里知道她竟然扯下腰上的钱袋,然后大喊一声:
“文平,接着。”直接就把钱袋给扔出去了。
杨清泉的心也跟着钱袋提起来:这万一砸不到,岂不是得引起骚乱?
只是让杨清泉没想到的是,赵婉晨的准头竟然那么厉害,钱袋真的就直直地往赵文平身上砸过去。
而骑在马上的赵文平恍惚间听到姐姐在叫他,寻声看去,就看到一个钱袋往自己身上砸过来,本能地伸手一接,定睛一看,手中的钱袋竟是姐姐最喜欢的那个,便抬眼看过去,果真看到姐姐和姐夫站在马车上,姐姐则开心地不停向他挥手,赵文平立马笑了。
他这一笑可不得了,立即引起无数声尖叫:“啊——啊——状元郎竟然笑了,好俊哪——”
“他怎么可以这么俊?”之类的话频频喊出。
已经十六岁的赵文平,身量比五年前拔高不少,身形颀长,容貌俊郎,难掩的书卷气里还带着一股文人少有的阳刚之气,这股阳刚之气,是他跟着叶国习武多年形成的。
是的,叶国明着是给赵文顺传授武艺,但男人天生好动,虽然叶国没有说要教他们,但他们也很自动地跟着学。
刚开始游街时,赵文平心里想着姐姐和弟弟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平安到达京城?因心里有事,就顾不得笑,现在终于看到姐姐和姐夫好好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心里一松,笑容就不自觉地露出来了,引得一干未阁的小姑娘的心肝乱颤。加上他又是有始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更是小姑娘们心中理想的夫婿人选。
但想心事的赵文平一路过来都没接任何一条飘向他的帕子,独独接了那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钱袋,引得小姑娘们妒嫉不已,但因为钱袋的主人只有状元郎一个人见过,她们想把钱袋的主人找出来痛揍一顿也不得门路。
游街队伍过去后,道路才恢复通畅,夫妻俩才回了马车厢,继续前往彪骑将军府,马车夫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运,送杨清泉夫妻到将军府,竟然遇到状元游街,游街就算了,那打头的状元郎,竟然还是赵婉晨的弟弟,这赵家的祖坟肯定是着火了,才能出那么小的状元郎。这趟回去,他可以吹好久了,拉过状元郎亲姐姐的有没有?出来报个名。
杨清泉是没有将军府的拜帖的,但不知是不是彪骑将军交代过,门房一听到杨清泉这个名字,就立马进府禀报,不一会儿就把两人引到前院大厅等候。
赵婉晨是知道彪骑将军就是她救的那位公子,杨清泉则是第一次知道,他娶的妻子竟是彪骑将军的救命恩人,这个消息于他来说,有如平地一声雷,将他雷得外焦里嫩的,晨儿是彪骑将军的救命恩人,那将军对他的提携是不是看在晨儿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