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微风略带凉意并裹挟着消毒水的味道。
夏初锦不由一颤,对于自己刚刚接收到的信息总觉得不可置信。
听完宋姨的简单描述,夏初锦得知自己父亲住院完全是人祸所致,以前合作后翻脸的合作伙伴对夏磊进行报复行为,人被关在荒郊三天不见天日不吃不喝,今天刚刚输了营养液现在暂无生命危险。
只听过别人报复资本家都是直接恐吓威胁其妻儿老小,倒是很少听闻直接把正主给绑了的,夏磊这样也是因果循环。
“最快什么时候能醒?”夏初锦现在最关心这个问题。
宋姨:“医生说按照正常情况是今晚可以苏醒,由于惊吓过度最晚明天也会醒。”
“我留下来等他醒来,你回别墅陪夏初临,他一个人跟保姆阿姨在家估计也害怕的。”
看得出宋姨是有点纠结想自己留下来的,最后实在敌不过夏初锦的坚持,只好回病房拿包包往家赶。
宋姨离开之后,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夏初锦和叶成惟两个人。
从下车到现在,叶成惟都没有说一句话,留足夏初锦和宋姨沟通的时间,他只是静默地陪伴在身边。
“你也回去。”夏初锦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语气坚决。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成惟,这下才想要出口反驳,他是想要留下来陪夏初锦的。
想要说的话被对方突然的动作给憋了回去,只见夏初锦踮起脚尖,抬手指尖就轻轻落在他的鼻尖。
柔软冰凉的触感,把人弄得不知所措,下一秒才感觉鼻尖的皮肤被对方的食指和拇指捻过,痒痒的。
“你从草原上带回来的草木灰。”夏初锦把手里的黑色屑末展示给叶成惟看。
离开篝火晚会现场的时候,夏初锦就注意到这颗灰屑了,它就这样一路跟随到b市,一直贪恋在叶成惟的鼻尖一侧紧挨着那颗招人的浅痣。
叶成惟那颗鼻尖的痣,正如粉丝说的,简直就是长在人的心巴上。每每跟叶成惟说话的时候,夏初锦也总是被这颗痣给吸引住,所以她自然是注意到他鼻尖多出的小黑屑。
从决定要晚上开车赶回来开始,叶成惟一路上就没有空闲过,肯定也关注不到这些细枝末节。
只见叶成惟的眉头皱在一起,像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夏初锦看出了他的不解,又抢先一步开口,“不是想推开你,是想你回去吃些东西洗漱休息一下,等明天早上他醒了以后,你来接我回家?就算你现在不想回去,车里的狗狗可不能待一夜,听我的好吗?”
“一个人不会害怕吗?”
“病房里是两人人,不怕的。”
“有突发情况怎么办?”
“护士站有值班人员。”
“哦。”
最后叶成惟还是妥协了,先行带岁岁回庭江别苑。
送走叶成惟后,夏初锦才第一次踏进父亲这间病房。房间里只开了感应灯但却可以清楚看到床上的人,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两三个月没见,她发现床上的人消瘦了很多,面部凹陷得明显。
她耐着性子,拿热毛巾给人把脸和双手都擦拭了一遍,再小心翼翼给对方盖好被子。随后她也拿出包里之前准备的洗漱用品,简单清洗一下自己。
待一切都做完,夏初锦才侧卧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下。
眼皮像是千斤重,不知不觉感觉进入了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里,夏初锦是旁观者拥有上帝视角,像是电影播放一样。她看见小时候自己跟随母亲离开夏磊远赴南方,又看到自己带着病重的母亲回b市求夏磊,紧接着画面切换得飞快,一会儿是母亲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一会儿是母亲送葬仪式,画面又转到夏磊在病床上……
终于受不了快频率的场景堆叠,夏初锦打了个颤,一下子醒了过来。
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氲氤着泪水,额头也都是冷汗,抬眼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夏初锦一下控住不住崩溃边缘的情绪。
她双手捂面,任由泪水往眼角流淌。
“是做噩梦了么?”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细腻温柔。
夏初锦一下愣住不敢有任何动作,缓了两秒才真正敢确认,这个病房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
她并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趁着手里的动作,悄悄把眼周的湿润擦拭掉,确保自己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怎么又回来了?”夏初锦坐起身来,反问对方。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快凌晨三点,又转头看着面前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叶成惟。
叶成惟:“送岁岁回家,吃东西、洗漱、休息这些事情都做完就来了。”
“不困吗?”
“还行,我让江珩开车送我来的,车上睡了一会儿。”
?!
叶成惟不知道对方惊讶什么,随口解释说江珩还在外面跟人打麻将,一听说他要来医院就立马送他来了。
“谁管他打不打麻将,我是在意你才睡那么一会儿!”夏初锦突然有点不耐烦,瞪了对方一眼。
叶成惟笑了起来,倒是可以感觉对方不是真的生气的,只是语气加重了一些而已。他顺势从坐着的小板凳上起来,两步跨到沙发边也坐下。
在夏初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成惟已经把人拥入怀里,手掌摩挲着对方细软的长发。
“困的,一起再休息一下。”叶成惟边说边轻拍着夏初锦的后背。
鼻息里是熟悉的洗护芬香,还有一丝剃须水清冽的味道,整个人被收紧在温暖的怀里,夏初锦再次双眼闭合,这次没有被梦魇给打扰。
一夜好眠。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走廊传来叮当声响,夏初锦和叶成惟才睡醒。
同样也醒来的还有病床上的夏磊,他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苏醒过来的。
夏初锦一时竟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到嘴边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叶成惟则是先一步去叫了护士过来查看情况。
护士例行做了检查,告诉他们目前病人的情况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前期主要是缺水饥饿过度加上惊吓才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体征一切正常。
“我想跟小锦单独说会儿话。”待护士离开,夏磊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他说话的声音很干哑,有气无力的样子。
夏初锦让叶成惟先自己去外面吃个早餐。等叶成惟离开病房后,夏初锦才起身给夏磊倒了一杯温水,把凳子挪到病床边坐下。
夏磊喝了两口水,感觉嗓子舒服很多,才慢悠悠地开口,
“他是我之前的合作伙伴,也算是朋友吧。后面我为了一个大的项目用些不正当的手段算计了他,但是没有想到把他害得那么惨,妻子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后来公司也彻底破产了,他想报复我也是我活该的。被他关在地下室的三天里,我真的是怕了,都已经做好出不来的准备。”
夏磊说得很慢,中间有些疲惫还停顿了下来,傍边的夏初锦只是安静地听着等着。
“我大半辈子都争强好胜,对家人朋友都很自私我是知道的。经过这一遭我人也累了,不想再争什么,只希望初临能好好长大,你也是以后想做什么都勇敢去做,爸爸不勉强你了,还有你母亲生前的愿望是想安葬在南方是我没有给她办好,后面找个机会把她送回南方吧。”
……
后面夏磊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直到护士进来打营养液并交代病人刚刚醒不要过多打扰病人,夏初锦才出了病房去找叶成惟。
查看叶成惟发来的消息定位,夏初锦出了医院往隔壁的街道走去。
是一条有点年代的老街,慢慢都是烟火气息,每个街上的行人都是为生活奔波的模样但都朝气满满。
夏初锦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长期积攒在心里的忧愁仿佛都在这个清晨化解,她不由地步子变得轻巧了起来。
“老字号的小笼包,这家分店的老板就是南方人,做出来的小笼包是真的地道,我想你一定会爱吃的。”叶成惟先看见夏初锦,手里提着一袋打包好的早餐。
“嗯!爱吃的。”
附近的早餐店要么是没有堂食的,要么就是已经挤满人的。最后他们只能在街边的石凳上解决这顿早餐。
皮薄透油的老面小笼包,肉汁都浸到外层,口口鲜香爆汁,跟夏初锦在南方生活那会儿吃到的是同样的味道。
她突然就有点想念在南方生活的时光了。
吃完早餐夏初锦他们就直接回庭江别苑,医院那边待会宋姨会过来陪护,夏磊之前也说了不需要那么多人来照顾,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明天就能出院。
夏初锦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泡了个澡,准备先补一个回笼觉,下午再去工作室看看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工作。
她钻进被子,快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就想起了。
咚咚咚—咚咚咚—
门没有反锁,但是门外的人还是礼貌地敲了两下。
“什么事情呐?我准备再睡一会儿。”夏初锦扯着嗓子回应,整个人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叶成惟在门外回答,“老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