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日的晚上,正在迈向下一个季节的途中,气温已经开始缓缓上升。
月光毫不费力便透过窗户的纱幔,照进窄小的电梯间。
指纹验证成功后,电子声响跟身后人说话的声音,前后交错在一起,叶成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大门已经自动展开一道缝隙,他却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回头看着后面的人。
灯光月光缠绕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是哪个投下的侧影,顺着影子往上是夏初锦低眸恬静懂的样子。
远山眉不带有明显的眉峰,眉尾细长舒展,温柔又清冷。只是看到眉如远山含黛,却看不到肤若桃花含笑以及宛若星辰的眼眸,因为对方始终没有抬眼没有任何表情。
这一刻,叶成惟有点慌了,但依旧强扯着温柔笑意,转身上前一把牵住对方的手。
“说什么呢?是又想跟我玩什么游戏么?”叶成惟把人拉进屋里,顺势弯腰给对方抽出要换的居家鞋。
“说我们这场貌合神离的婚姻。”
听到对方再次开口,叶成惟提着鞋子的手再一次顿住了,恍惚了几秒才把手里的鞋子放到地板上。软糯的立体玩偶拖鞋,这双是粉色兔子,鞋柜里还有一双黑色小熊的没有被拿出来。
叶成惟这次脸上就没有什么笑意了,转身认真地看着夏初锦。
“貌合神离?”叶成惟烦躁地拨弄两下额前的碎发,话里都是讽刺,“可真会形容,连我这个专业主持人都好生佩服啊。”
“我在说很严肃的问题。”
“说。”
单音节一个字的发音,听起来很不耐烦的感觉,看惯了平时叶成惟温柔的模样,倒是有点被此刻他回应的这个字给怔住了。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露痕迹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夏初锦面无表情地说着下午她在楼梯口无意间的听闻,像个看客一般,仿佛谈论着别人的事情。
整个大厅链接玄关,只开了微弱的地灯,边牧似乎也感觉氛围不太对只敢安静坐在傍边打量着门口的两人。
从下午开始,这是第一次两人有眼神交流,叶成惟望向对面一潭死水般的眸子,越看越生气,对方越是波澜不惊他越是烦躁。
“就是为了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我可以……”
“当然不是。”夏初锦突然打断对方的话,她不想再一次听到那两句话,更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卑微。在对面反应过来之前,夏初锦又继续说,“你也知道的,我父亲现在已经不干涉我的事业了,再说你不是也不需要受制于叶成钧了嘛,确实也挺好的,才半年的时间我们不是都彼此如愿了么?”
叶成惟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倘若目光可以执行审判,大概此刻她就该是无期徒刑了。
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空气中氛围因子也压抑得透不过气,夏初锦不打算这样僵持下去,她自顾换下鞋履打算跟对方进去屋里谈。
她刚刚抬脚,左手就被叶成惟给拽住,一个踉跄她被牵扯跌靠在了艺术漆墙面上。
只见叶成惟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侧上方。显然夏初锦完全没有防备,只顾着注意脚下有没有被旁边的柜子边缘给磕碰到。叶成惟却没给对方过多的闲余时间,另一只手虎口直接托起她的下巴。
娇小的下半边脸,叶成惟一个手掌就能包裹住。再一次仔细端详这张精致的脸,只让人觉得极其的陌生,怎么能做到半丝情愫都不含。
“所以我对你夏初锦没有用了是么?”叶成惟开口质问,停顿了两秒继续,“牵手拥抱亲吻一起共枕而眠,桩桩件件都是假的么?是不是换做另外一个男人只要是对你有利用价值的你都可以?”
“或许。”
叶成惟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能感觉到他的睫毛都在轻颤,待他再次睁开眼睛仿佛是妥协了。
“行你厉害,我再主动招惹你,我就是它!”叶成惟说完就放开压在墙上的手,转而指了指一直在地上坐着的边牧。
下一秒,叶成惟就开门离开了,留下的关门声快刺破人的耳膜,甚至傍边的狗狗也被惊吓到了。
夏初锦顺着墙面,慢慢滑落坐在地板上,感觉身心疲惫。岁岁这才叫了几声,仿佛跟人的情绪同步到一起,走过来紧贴着夏初锦。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两三百平米的空间里,存在两个人觉得很暖很舒服,怎么仅仅是少了一个人就变得很压抑沉闷了起来。
在地板上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做其他的事情。
街道外面夜色渐浓。
路旁的月季花开得正好,但是烦躁的人,连这花香都觉得浓烈熏人。
叶成惟脑子一热出了家门,习惯性电梯坐到负一楼地下车库,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只有口袋里的手机带了出来。
只能拨通江珩的电话,出到江庭别苑外面的街道等人来接。
三十分钟后,叶成惟顺利坐上江珩的副驾驶,对方这车正是前几个月跟他进行交换的布加迪。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人在自己家门口,说没车让我来接?”江珩再次启动车子,嘴里都是抱怨,“我那组的局,我一口都还没喝上就来接你了。”
“开车去你家,我跟你喝。”叶成惟淡淡地开口。
“大晚上唱哪出啊?”
“吵架了,没地儿去。”
叶成惟确实没地儿去,回老宅肯定会被爷爷问,去叶成钧那里估计人都还在公司加班,去叶成颖那里有个烦人精叶子诺,想来想去还是江珩这里靠谱。
既然叶成惟都开口了,江珩自然也不会拒绝,能和叶成惟一起喝酒的机会还真不多,平时都很难约得上。江珩立马电话通知,今晚组的酒局他不去了,费用都记他的账上。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江珩的私人小别墅。
落地窗前微醺,玻璃展示柜里各色精美的酒,江珩家里有自己永不打烊的家庭小酒馆。
江珩亲自动手给叶成惟调了一杯内格罗尼,推至对方手边。
“这次调的什么?”叶成惟只是随口一问。
江珩:“金酒的草本风味,金巴利的苦味以及有味思的甜,甜苦交织,正合适你今晚哈哈哈。”
叶成惟撇了眼对方,懒得接这话,浅尝了一口酒,倒是觉得苦味远远大于甜味甚至怀疑江珩少加味美思了。
“绝真的绝,居然有人吵架被空手赶出家门,连内裤还需要问我借哈哈哈哈。”
江珩连续调侃了几句,见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江珩开始正经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叶成惟把下午的时候,以及晚上他和夏初锦争论的一些内容都全盘托出。
“我就好奇了,到底是谁还把你拿捏起来了?”江珩是真好奇。
“半年前你见过。”
?!
“夏初锦。”
江珩嘴巴长得老大,直接可以塞下颗鸡蛋的程度。他之前还跟夏初锦大放厥词,说自己要把她给捧红,果然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是有点正常的。
他看着面前已经喝了第5杯酒的叶成惟,少见他这种为情所困的样子,倒是从小到大看多了别人为他伤心难过的模样。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江珩又突然来了兴致。
“旁观者清,我感觉她对你还是有点不一样,应该不是换其他男人都可以的,谈恋爱你要多听听珩哥的。”江珩说。
叶成惟又咽下一口酒,冰凉顺滑而下,他抬眼瞟了兴致勃勃的江珩,还真信了对方的话。
叶成惟唇角勾起来,“珩哥您请说。”
“嘿嘿嘿,是这样在跟你领证之前我都主动留了我私人名片,她都没带加的。还有个事情你估计没有关注到,我也是b市的圈子混得多了才听闻一些,就去年你说领证之前千夏投资和顾建设计原本有联姻计划的,就是那个顾睦洲之前我倒是见过几次你估计不认得,但是最后这联姻没成。如果说其他人都可以的话,那夏初锦早就跟别人联姻去了还有你的事……”
江珩自己说得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吧台上的叶成惟已经昏昏欲睡了。
第二天早上叶成惟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叫醒的,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睡在江珩的别墅里的。
宿醉后脑袋都昏沉沉的,他用手敲了脑门好几下,又想起睡着之前江珩说的那些话,似乎是说服了他。
吃过早餐,穿着江珩叫人送来的衣服,叶成惟直接开车去电视台上班了。
白班的工作时间不过八九个小时,叶成惟第一次觉得时间那么难熬,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准时下班。
嗡嗡嗡——
江珩的电话是掐点打过来的。
叶成惟边走边点开接听,马上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
“晚上东星斑吃不吃?我让厨师做好送别墅去。”江珩电话那头问题。
“不吃。”叶成惟回答。
“弟弟啊,新鲜进口的别那么挑行?”
叶成惟笑着说,“现回家哄老婆。”
?!
电话那头的江珩直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