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的流逝,白天的时间总是很短。
老兵们说:眨眼间,数十年便消失。
现在回想起来,不再像是被夸大的。
遥远的火光倒映着她的所思所想。
内心略微有些感触时,只能深深叹气。
“艾米雅,你怎么了?”
亚德里亚斯带着步枪走到了她的旁边。
“没什么,偶尔胡思乱想罢了。”
“别影响到你执行任务就好。”
侦察小队在距离队伍不远处停下,即便是发生变故,也可以相互支援。
今晚暂时“不必”为安全问题感到担忧。
“话说,离开你原来的小队,来这里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执行任务一定不好受吧。”
“刚开始的时候多少会有点,不过只要恢复以往的习惯就没什么了。”
亚德里亚斯微微掀起蒙面布。
“以前在海岸戍卫军的时候,要么学会如何快速交朋友,要么根本不会去交朋友。”
一口面包、一口水,简单的晚餐解决了。
“战争不断夺走我朋友的性命,同时和死亡一起培养了我的麻木。”
“抱歉。”
艾米雅低着头盯着火焰。
“没什么可抱歉的,战争就是这样,死亡使所有人平等。待会儿,每人五分钟放哨时间。”
稍微收拾一下后,亚德里亚斯背起枪,准备爬到一旁的树上。
“另外,谢谢你救了诺丽娜。”
“这是我应该做的……”
艾米雅钻进睡袋里。
翻来覆去间,强迫自己眯一小会儿。
每到这时,时间的流逝异常的缓慢。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白衣少女的名字。
似噩梦在纠缠她,难以入眠。
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火堆熄灭了。
艾米雅迅速钻出睡袋,拿起放在身旁的步枪,背靠大树,顺着枪口指着的方向观察四周,神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爆炸产生的声音和火光从大部队驻扎的地方传来,照亮了半片天空。
「快跑……快跑……快跑!」
从阴影处传来,十分微弱的呼喊。
她先是一愣,随即起身。
突然,一个人落到她的身边被踩碎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步枪的枪口瞬间调转,瞄准那人的胸口。
“冷静,艾米雅,是我。”
意识到是放哨的亚德里亚斯后,枪口便垂下了。
亚德里亚斯对了一下手表时间和天空的亮度。
“跟大部队汇合之前,我觉得应该去把一件事办了。”
“可大部队现在正在被人袭击。”
“是……老亨利指定我们两个人去完成的!”
还没等艾米雅反应过来,亚德里亚斯便有些慌乱的朝某个方向走去了。
出于对他的信任,艾米雅跟上他的步伐。
枪声在减弱,视线被茂密的树木遮蔽,已经无法看到车队那边冒起来的火光和烟雾。
“我们在远离大部队,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她重新看向亚德里亚斯所在的方向时,早就没有任何人了。
森林里,迷失方向易,寻得方向难。
显然亚德里亚斯故意把她带到了这里。
现在她寸步难行。
不过森林深处,疑似惨死者凄惨的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下意识地走向那儿走去,独自一人在森林的小道上,像是某场漫长的徒步旅程,做着某种磨练。
惨叫声,使得她有点恍惚。
她开始情不自禁自言自语。
不知是不是构成大脑的歌珂克出了问题。
一丝冰冷感觉划过脸颊,左眼从两人分开之际,就无法控制——液体不断滴落。
尽管用手掌捂住,也无法遏止。
“怎么回事?”<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松开手时,她身处于一座废弃的城市中。
它隐藏森林各个角落里。
碎片勾起了回忆,熟悉感油然而生。
“拓朗城?”
仔细观察,每一个能摆脱绿叶笼罩的轮廓都是无名者应有的墓碑。
“可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难以保持平衡,迫使她半跪在地上。
修耶普维戈食下的血肉里包含着死者记忆,这无异于被毒药浸泡过的河豚肉,而修耶普维戈的身躯早已同她融为一体。
“你临走前,可真是给我留了份大礼。”
地上的玻璃碎片倒映着闭眼沉睡的白衣少女和白衣少女不敢直面的过去。
那恐怖的模样——布满纵横交错的手术遗留疤痕的血肉。
即便抹去疤痕的面孔原本并不那么丑陋。
摇摇欲坠的血肉和疤痕相互衬托之下,与褒义词根本搭不着边。
与此同时,每一个细胞都夹带着对新鲜血液的渴求。
白衣少女过去的面孔,让她想起一个很久之前的传说。
西泛大陆上曾出现过一个怪物。
它嗜血、残暴、疯狂。
为追逐食物,在荒野里狩猎。
它不仅藏匿在人群里,还肆意的摧毁数座城市和堡垒。
最后消失在东部地区的沼泽里……
看起来古堡不单单是囚笼,更是熔炉,迫使充满罪恶的生命在高压的逼迫下早早逝去,还将嗜血的心脏重塑成善良和坚强,可惜还是她不得不咽下的夹带剧毒的河豚肉。
可这既无法改变成千上万的人失去未来的事实,也不会让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制裁,上天的天秤从未倾斜。
有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一盏路灯亮起。
亚德里亚斯从她的前方走来,脸上的蒙面布已被摘下,裸露的牙齿和白骨,再加上朦胧的光,让他本就阴郁的外表更加阴森恐怖。
“艾米雅……你没事……吧。”
“没,故地重游,勾起不好的回忆罢了。”
“看起来……我们都有故事分享,但是不妨先让我们……把事情解决了。”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摘下右手的手套,从里面取出一张陈旧的照片。
“实际上我在海岸戍卫军的时候,有过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延续到十年战争之后……她倒在了胜利的前夕。”
“仅此而已?”
艾米雅走到一旁,背靠着树木坐下。
与看不见的东西搏斗,有些太困难了。
“仅此而已。”
这似乎是亚德里亚斯精心准备的“审判”。
他的脸上没有挂着愤怒,更没有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而是不断的纠结和犹豫。
一直在询问,寻求能安慰自己的答案。
“我并非古先文明的军人,更何况十年战争的第八年我已经返回方舟共体了。”
“可是,你长得很像那个人。”
她知道是为什么,却不得不向他隐瞒。
“作为基层士兵,你应该相信巧合吧?”
“是啊,巧合,已经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无数前因后果都可以用巧合搪塞,包括真相和身份。
“当然,我可以帮你一把。”
“还是算了,让仇恨和偏执影响理智,哪怕只是一次……都是致命的。”
“也许你会因为这个决定,后悔至极。”
原本来搅局的人站在某处倒塌的屋子,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登场时机。
“那些底达雅国防军的士兵呢?如果他们想向你复仇该如何是好?”
“这是他们的自由,就像你可以在这里试着为你的朋友复仇,我不会否认或者认可,但是会拼死抵抗。”
不知为何,两人都笑了。
时机始终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