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四娘喂着凌寻风吃着粥,而李北书在一旁仍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搞得凌寻风吃得心不在焉。
就在她还想着刚刚发生的那暧昧一幕之际,林将军在得知她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过来了。
凌寻风见到林将军,下榻行个礼感激这救命之恩,结果却被林将军连连阻止了,“孩子,莫要多礼,这一切都是爹爹之过,是爹爹没有好好保护好你。”
“爹爹?”凌寻风迟疑地看着眼前的林将军,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不是已经同大将军解释过了吗?怎大将军还将她错认成了女儿?
“孩子,你便是爹爹的女儿,爹爹的慕雨,都怪爹爹,是爹爹的错,不慎将还是三岁幼儿的你遗留在了战场。”林将军说到这,果真像个老父亲般老泪纵横了,“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凌寻风瞬间有些恍惚,她当然知道她喊了这几个月的爹娘并非她严格意义上的爸妈,但她可不知道,这原主命运竟然还能如此坎坷。
她居然不是阿爹阿娘亲生的,竟还是这有钱有权有势的将门真千金?
凌寻风想起自己仍在现代时,看那些电视剧出现当下这类似情节时,也曾少不了吐槽这剧情的狗血之处,然后暗暗羡慕那“真千金”失而复得,可怜那“假千金”一朝回到解放前。
可如今,当这狗血的故事情节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身上之时,她却没有了看电视剧时的那般心理。她不知自己应当作何反应,也不知自己内心如今是喜是悲。
她更是一时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严格上而言,她似乎算不得那真正的当事者,她只是个旁观者。所以,她也不知自己应当像个当事者般埋怨眼前这个亲生父亲将她不小心“丢弃”,害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又还是应当像个旁观者般欢喜自己突然中了彩票,难得有这般运气,竟能摊上这么一个富贵家庭。
这复杂的情绪让她一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但归根结底,有一点起码还是明确的,那便是可怜。
她突然可怜起原主来了。
命运捉弄,那原主本该是大富大贵人家出身的千金之命,可如今却无福消受……
她宁可为了那区区二十两,为了那些实实在在的“衣食无忧”、“好日子”,甘心将自己卖给那年老的文有才做妾。而当亲生父亲找上门之际,她却早早因一场意外香消玉殒,如今连身子都被一个现代人给夺去了。
“小风?”林将军轻声唤着她,见她一言不发,怕她接受不了这些事实,更怕她不再认他,怪他,“爹爹以后唤你这名字,可好?”
林将军虽也想唤回她真正的名字,但也怕改唤成慕雨时,会令她难以适应,而且,他也在军营唤熟了她的小名。
在他心里,不论他怎么唤她,只要她是他的慕雨,那便足矣。
凌寻风迟疑地点点头,比起“林慕雨”那个陌生也从不属于她的名字,“小风”这名字反而是她自己熟悉的本名。
她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内心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着,年幼的她,曾日日期盼她那现代的爸妈能给她一点疼爱,哪怕是一点点,却都不可望也不可求。如今,老天爷开恩,竟还让她感受到这双倍的父爱。
特别是眼前这个父亲还是她一直敬佩着的林将军。
杜四娘怔怔地看着这“认女”的一幕,更是觉得诧异。她从小便与凌寻风是邻居,竟还不知凌寻风并非凌父凌母的亲生女儿。
可眼前的小风若不是凌叔凌婶的女儿,那她儿时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又是谁?如今又在哪呢?
她努力回想起了儿时那会,年幼的凌寻风曾因一场大病常年闭门在家的事。
她隐约记得,几年后,当她无意间再次见到凌寻风,发现她早已有了那亭亭玉立、美艳动人的美人胚子,而这相貌,后来还成了南洲城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只是凌寻风那性格,再不似大病前那般开朗活波,而是变得极为孤傲难近,也因此,在她出嫁前,她再也未与那时的凌寻风有多少交集。
如今,抬眸的一瞬,恍惚中,她竟觉得眼前的凌寻风既熟悉又陌生。
她甚至产生了些不可思议的念头,觉得自己遇到的应当是三个不同性格或是长相的凌寻风。
从一开始的相貌相对姣好却开朗,到中间的美艳却虚荣,再到如今不再自恃美貌却乐观积极苦干……
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是因凌寻风长大了,女大十八变,相貌才愈发姣好,而那性格则是因常年待家才致孤僻,如今又因一场雷电事故才又性格大变至此。
而现在,当她听到原来凌寻风竟是林慕雨之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没有所谓的女大十八变,从那相貌相对姣好长成如今这般美艳,怎那么简单?
原来小时候的那个凌寻风另有他人。
杜四娘见着眼前的凌寻风,眼神却只剩柔和,纠结这些又有何用?
她不必再纠结凌寻风究竟是谁,以前长相或性格如何。她杜四娘这一生,认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凌寻风,也只有她这个凌寻风。
“小风,有一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杜四娘沉思片刻,决定说出内心所知,“凌叔凌婶确有一女,儿时我依稀记得她仍是唤‘凌风儿’,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又改唤成你这‘凌寻风’的名字,我们都当是改名了,所以并未在意,不曾想……”
凌寻风与林将军、李北书三人均惊讶地看向杜四娘,随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一样的神色。
凌寻风脸上更多的是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突然想通了,原来,原来如此。
别人都唤她小名“小风”,唯独阿爹阿娘唤她“风儿”,她当是阿爹阿娘对她独有的宠称,原来,原来这是他们真正的女儿的名字。
那他们的亲生女儿又在哪?
寻风寻风,莫非寻找“风儿”?
原来这么多年来,凌寻风这个人不过是个替代品。
与凌寻风反应不同,林将军与李北书脸上则是难以掩盖的喜悦。凌寻风是林慕雨的身份,他们其实也只是经过老先生的指认。
因凌寻风这两日都在昏迷中,他们也无暇找凌父凌母“对峙”。如今看来,凌寻风是林慕雨便已是铁板铮铮的事实。
凌寻风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林将军见状,也不忍她刚醒来便面临这些巨大的冲击,他看了看屋外,也觉时候不早了,想着是时候先行离开,好让小风好好休息,让她好好恢复身子。至于找凌父凌母“对峙”这事,日后再做定夺。
“孩子,身世这事,你无须多想。当务之急,便是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爹爹明日再来看看你。”林将军眼神柔和,“无论你叫什么,你便是你,都是爹爹的好孩子。”
凌寻风抬眸看着林将军,若有所思。
这句话确实让她心安,她有着好多个身份,现代的“林小风”,古代的“凌寻风”、“林慕雨”,还有她被阿爹阿娘当成他们亲生女儿影子的“凌风儿”,但归根结底,她都是她自己。
就如同身上这副身躯不是她的一样,这名字也不是她的,可她的思维,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都是属于她自己。
她无法带入真正凌寻风,又或者是林慕雨的真正所思所想所感,她终究不是那个当事者,但她却阴差阳错成了半个当事者,所以比起有这么个有钱有势的父亲这事,她难受的,是她已经完全当成父母的阿爹阿娘到头来只是将她当成其他人的影子。
“小风,你先好好休息罢。”李北书也安慰着她,怕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如此大的变动。对他而言,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万分震惊,更别提凌寻风此刻会难以接受。
三个人都决定不再打扰凌寻风休息,自觉地离开了屋内。而李北书还是不放心,索性到了隔壁的屋简单住下。
当所有人都离去后,屋内又只剩得她一人。许是睡得太多,又许是思绪混乱,她此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除了那手指隐隐约约的疼痛折磨着她,她满脑子都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萦绕在她的耳旁,始终挥之不去。
“大将军竟然是她亲生爹爹!是那原主的爹爹!”
“阿爹阿娘究竟将她当成女儿看待过吗?他们对她穿越到这时代后的所有疼爱都是真实的吗?”
“他们是因为她会赚钱才对她好?还是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所以才对她这般好?”
“可他们喊她‘风儿’究竟是因为顺口,还是因为思念亲生女儿故意为之?”
“是不是因为阿爹阿娘他们从未当她是亲生女儿,所以才放任她嫁给那文有才的?”
“他们知道她是大将军亲生女儿的事吗?为何阿爹离开军营的时候,一举一动都那么怪异?”
“难道阿爹真的知道她是大将军亲生女儿这事吗?”
……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再也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