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往大仙半晌不答,表情高深莫测。
檀心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解释道:“我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其实也是为了更好地继承无往上神的衣钵。您刚才也看见了,我们竹爻门其实很穷的,连一件中阶法器也没有,待到练完了功法,却没有与之相称的法器,岂不是丢了无往上神的脸?”
见无往大仙仍旧若有所思,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若您很为难,其实也不用准备太大的宝藏,里面有那么七八九十件高阶法器,我们能人手有一件就行。实在不行,中阶法器也可——”
无往大仙不耐地挥了挥衣袖打断她,“中阶法器哪里配得上我们的功法,莫要折辱了无往上神!宝藏而已,本大仙信手拈来,方才只不过在思索选哪个罢了。”
说罢,他傲慢地昂头捋了捋胡子,一副拿准了她到时必定会大吃一惊的模样。
檀心暗喜,道:“那您就是答应喽,七日后我们展示练成的功法,您给我们一个宝藏,可说话算话?”
无往大仙嗤笑一声,“奖励一个宝藏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倒是你们,这七日内须得认真苦修,切莫功败垂成,错失良机。”
檀心疑惑道:“您方才不是说,既然无往上神选我做有缘人,我就必定能做到吗,为何现在又如此说?”
无往大仙道:“机缘乃天定,成事却在人,若你以为身为有缘人便可马虎应对过关,那便大错特错了。这七日的修炼,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须做好不眠不休脱一层皮的准备,怕了没有?”
檀心尚不知要练的是何种功法,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闻言却被激起了好胜心,不服输道:“您大可放心,我答应的事,必会全力以赴,您只管准备好我要的宝藏即可。”
无往大仙点了点头,伸出一个手掌道:“击掌为盟。”
檀心认真地伸手与他击掌。
最后,无往大仙留下一句“七日后再找你”,身影便从她眼前消失了。
顷刻间,檀心发现自己坐回了之前的石墩上,环顾四周,不再有两个她。
手中的金蛋提醒她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象。
演武场此刻已经空了,大家应该都和萧千风在一起。
刚才见他的模样,确实是被蜇疼了,但应该问题不严重。
她才不要去看他,还是先去把这颗宝贝金蛋放好。
将金蛋拿回房间放在桌上,她伏在桌前左看右看。
用手指推着它滚来滚去,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中还是觉得很奇妙。
原来自己竟是无往上神的有缘人,为何前世没有发现呢?
莫非当时是时候未到,而这一世无往上神知道她正在想办法拯救众人,才特意提前显灵助她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檀心坐直了身体,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神圣的责任感。
果然,渡人者自渡之,渡己者天渡之。
等练成功法拿到法器,必将实力大增,到时再去云中城找谢青崖,底气应该也会更足。
随后她蓦地想起来,还未将此事告知其他人,连忙传音通知集合开会。
这一次应到十人,实到十人。
一群人整齐地一同到达,其中萧千风是被他们用邱长老的藤编躺椅抬过来的。
马蜂竟然只精准攻击了萧千风的头,他像是忽然长胖了好几圈,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消失了,昳丽冷峻的脸庞变成一副慈祥的福态,再加上肉嘟嘟的嘴唇与耳朵,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颠覆式变化。
他的状态倒是淡然闲适,正放松地躺在藤椅上,两条逆天长腿伸直交迭,如果忽略掉那张狼狈的脸,可以说姿势恣意又帅气。
檀心觉得他样子很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想保持表面上的严肃,只得用力咬嘴唇。
其实其他人也跟她差不多,个个拧着眉咬着唇,努力想表现出很担心他,实则憋笑快憋出内伤,生怕下一刻就会功亏一篑。
檀心好不容易稳住,正想开口说正事,谁知不小心跟小六辛有伶对视了一眼,小六忽然噗呲出声,檀心也忍不住破功笑了,然后就像笑声能传染一样,瞬间所有人都笑喷了。
无论平日里是不是爱笑之人,都差点笑出了眼泪,老三、老四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对萧千风说“五哥对不起、对不起”。
萧千风依旧淡然处之,由于他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也看不出是在静静地注视这一切,或是在闭目养神假装没听见。
等差不多笑够了,老四主动报告道:“掌门,刚才也不知为何,那不知哪里来的马蜂群只围着五哥,赶都赶不走,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想必是——”
檀心想起还有要紧事要做,收敛了笑容,扬手打断他,“此事可稍后再说,我现在有件重要的事宣布。”
见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她便将无往大仙现身的事,省略掉与马蜂相关的部分,对大家讲述了一遍,并展示了那颗金蛋。
众人惊奇地传看金蛋,脸上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辛有伶提问道:“掌门,我有点担心,万一七日内学不成派给我的功法,到时该怎么办呢,会不会耽误你继承无往上神的衣钵?”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纷纷从兴奋转为紧张起来。
其实檀心后来也发现漏了几个问题,当时满脑子想着宝藏,没顾得上想那么细。
譬如,七日后无往大仙来查验时,假使部分人没有如期学成,那已经学成的那些怎么办,识海中收到的功法会被抹掉吗?
她试图再次召唤无往大仙,但金蛋毫无响应,答案看来要七日后才能知道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既然已经认定这次是天赐良机,就不要浪费时间瞻前顾后,索性抱着必胜的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至于失败了怎么办,就留到失败以后再去想吧。
于是她答道:“所以,我现在要说的就是,暂时还不知道会有哪些人会被选中,而明日收到了功法的人,必须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修炼,拿出不成功则成仁的劲头,绝对不能退缩,听到没有?”
人群稀稀拉拉地回应听到了,明显信心不是很足。
邱长老举手问道:“我们几个可以退出嘛,学不动啊…… ”
庞长老和游长老也附和地点头。
檀心知道他们三人志不在修炼,仍不为所动,“不可以,若是你们被选中了,也同样必须努力!”
三位长老只好无奈地点头。
老三薛桂宝举手问道:“掌门,这个算不算天上掉馅饼,你不是说不要相信这样的事吗?”
檀心思忖了下道:“若是无缘无故无功受禄,自然要警惕不能轻信。而眼下这件事,是我们的机缘造化,需要我们付出努力去争取,这样的机会也许一生只有一次,既然碰到了就不能退让不要犹豫,要果断出击牢牢把握。”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并不能自圆其说,但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机会非抓住不可。
还好这番话令众弟子纷纷点头,毕竟当初来朱雀山时都是抱着一颗求仙问道的心,谁不希望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
见大家没有其他疑问了,檀心又问了一遍,“那我现在再问一遍,能不能做到全力以赴?”
“能!” 众人齐声答道,这一次气势很足。
见到士气大振的大家,檀心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他们无条件信任她跟着她往前冲,她也相信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曙光已现,战鼓已擂响,只等明日上阵厮杀。
一旁的萧千风也很满意。
前世几个同门修为进展缓慢,当时总责怪他们不够努力,直到多年后他方才明白,固然他们资质普通,其实也有极大的挖掘空间。
关键是当时所学的功法太过简单笼统,无法令他们各展所长。
檀心则更为可惜,以她的天赋,若是走对了路,实力完全可以与他并肩。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所学功法不但不能帮她突破,反而容易导致她频繁出现瓶颈阻碍。
前世后来独留于世,萧千风每每发现适合大家的功法,便会特别收藏起来,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
在他自己悟道之后,索性动手改编起收藏的那些功法,为每位同门量身打造了一本,并一直保留在识海之中。
他也说不清当时为何要那么做,却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兜兜转转竟还有机会送给他们。
至此今日之计划总算圆满完成。
在他们闭关修炼时,他可以放心离开去办事,也不枉费配合演了一出哭笑不得的戏码。
他倏尔想起,檀心喊停他继续驱使马蜂蛰自己时,虽然她仍表现得满不在乎,他还是读出了她眼神中的关心和紧张。
想到这里,肿起的唇角也不由开始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