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发突然,季音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待接住夏轻眉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皇宫,冒充的还是琼燕派右护法的身份。
两人缓缓落于黄金台上,顿时绡纱飞扬,花瓣四散。
夏轻眉瞧清季音的模样,瞳孔微张,很是诧异:“你是……季音?你怎么在这里?”
人群迅速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聚集,季音赶紧一手挡脸向后撤身,越来越多的人却从后方涌来。她避而不得,只好作罢。
就在此时,白清旭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季音面前,一个转身便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季音显然没有想到他这番动作。她望着眼前熟悉的紫色衣袍,眉毛一扬,凑到对方身边低声开口:“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十两银子。”
“我就多余夸你!”
白夜澜身后跟着一众侍卫随从迅速朝这边赶来。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夏轻眉身上,确认对方并未受伤后才缓缓松开攥紧的双手。
夏轻眉也注意到了他的身影,却仿若什么也没有瞧见,只是自顾自地在人群中寻找起季音来。
白夜澜察觉到对方的动作,神情迅速恢复了常态。他又将视线转移到白清旭所在的位置,见对方在旁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似乎有些无奈。
“见过皇后娘娘。”为首的侍卫冲着夏轻眉拱手行礼:“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娘娘责罚。”
此话一出,季音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什么?!皇后娘娘?!”
她敢肯定,但凡见过夏轻眉身形神态之人,都会相信此人是闯荡江湖的豪爽侠女,而不是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尤其是此刻,她头发高高扎起,一袭素衣,更显干练飒爽。
只是季音喊的声音似乎大了些,引得周围不少人驻目。见此情形,叶辰赶紧走到她身旁小声提醒:“师姐,你认识她?”
季音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愣了片刻后才慌张作答:“啊......对,认识,她是莫云骁的弟子。”
她初入冥麟阁时,司玄便教过她正邪两立的道理。后来季音拜入程十鸢座下,知道了师傅有一位此生无缘的心上人——琼燕派左护法莫云骁。
而夏轻眉,是莫云骁唯一的亲传弟子。
“师傅曾与莫云骁约定,每隔三年便比武较量一番。有一次我学了新的招式,非缠着师傅带我同去不可,恰逢正在练功的轻眉姐。当时年纪小嘛,就想着出出风头,便主动提出了与她比试。结果出招过于急躁,气脉受阻,多亏她发现了不对劲,及时将我救下。”季音顿了一顿:“她当时还教我用泥巴捏小人呢......怎么就成了皇后娘娘了......”
白清旭应声:“她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夷光大将军,嫁于贤安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臭骗子,懂的还不少,”季音努了努嘴:“紫宸传言帝后不和,可我看他们明明是不熟嘛,你知不知道其中原因?”
他脑袋稍稍一偏:“这是皇帝的家务事,你若实在好奇,大可自己调查一番。”
“你少坑我,我才不多管闲事。”
白清旭点了点头:“可你已经管了,前来赴宴的众人也都瞧见了。”他语调闲散,意味深长道:“估计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宣你进行封赏。到时候记得多要一点儿,好还欠我的一千两银子。”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弧度渐深:“臭骗子,你不是说你逃跑的功夫最好吗?不如今日让我见识见识?”
“笨女人,皇上的赏赐你都看不上眼?”
季音撇嘴:“这场‘铁树银花’就够玄乎其玄了。皇上若是再发现有冥麟阁的人混进来,到时候赏赐没捞着,再添个什么罪名,恐怕我喊冤都没地方喊去。”
白清旭拖着腔调:“带你溜走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报酬嘛......”
“钱记账上,到时候我一起给你不行?”反正已经欠了这么多,她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不如死皮赖脸接着欠好了。
他眉梢微挑:“不用,你只需要答应我,不去参加几日后末名派的比武大会即可。”
这个报酬倒是季音没想到的:“为什么?”
“因为之前你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同你这种笨女人在一处,定然会倒大霉。过几日我可是要借着那场比武大会出风头的,你再给我搅和了可如何是好?”
听得此话,季音咬牙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吧?放心,我肯定不会去坏你的好事。”
见对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扭头便对着叶辰低声开口:“就算天上下刀子,这场比武大会咱俩也得去!”
叶辰有些无奈:“师姐啊......”
白清旭带着两人悄悄溜出乱成一团的人群。不知走了多久,三人来到了一面杂草丛生的宫墙前。
墙上满是裂缝,还有几只灰老鼠在墙角乱窜,瞧着便是荒废多年,早已失修的模样。
他答应带他们离开,但却没说离开的方式是......
“钻狗洞?!”季音傻眼了:“臭骗子,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皇宫这种地方会有狗洞?!”
白清旭摇了摇折扇:“这个问题你找狗来解释......应该能更快得到答案。”
“你少给我耍贫嘴!”她四下张望一番:“就没别的路能走了?”
对方悠悠道:“如今千秋宴尚未结束,又发生了铁树银花那档事。你若是不怕被侍卫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大可以去翻墙试试。”
“......钻就钻,狗洞这玩意儿我平常也没少钻!”季音望着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白清旭:“你不走?”
他嘴角一扬:“宴会上还有那么多美食美酒没来得及享用呢,当然不能走了。”
“呵呵,叶辰,咱们走。”
两人好不容易才灰头土脸地爬了出去,只是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子,便被一位头上顶着杂草的少女紧紧捂住了嘴巴。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里?”她质问的声线中满是疑惑:“是六哥告诉你们的?不能啊,他进宫了?他来参加宴会了?还是……难道说这里被别人发现了?!”
季音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些发懵,索性直接甩出流云飞针点了对方的定身穴:“你是谁?”
少女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均动弹不得,顿时慌了:“放肆!我可是当朝昌和公主白璎珞,奉劝你们赶紧替我解开!不然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昌和公主会浑身沾满杂草在这里钻狗洞?”
对此,白璎珞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当然,我要去跟我夫君私奔!”
这位公主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一鸣惊人。想不到这皇宫与江湖一样,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季音故作思考地点了点头,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却忽然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将流云飞针收回,低声喝道:“快跑!”
季音拉着叶辰与白璎珞往相反的路上跑去。两人一路上高度警惕,小心翼翼地摸出了皇宫。
回到客栈后,季音关好门窗便往床榻上一瘫:“这一晚上还真是惊心动魄!”
叶辰转身沏了一壶茶水:“而且......也没有寻到关于白清旭的什么线索......”
她“腾”地坐起身来:“既然如此,比武大会这个契机就更不能错过了。不是都说云天派与末名派交好吗?依我看,咱们就假装没收到冥麟阁的密函,照去不误!”
叶辰显得有些为难:“比武大会......确实不失为一次好机会......只是万一被阁主发现......”
“管他呢,司玄又不在这里。只是希望下次不要无功而返,再像今夜一样狼狈地逃回来......”季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叶辰,你记不记得方才白璎珞提起的那个‘六哥’?莫非就是永逸王?”
他眉头紧皱:“不过今晚的‘千秋宴’......那位永逸王殿下好像并未出席。”
“所以为什么那个臭骗子会知道一个这么隐蔽的狗洞?”季音转了转眼珠:“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当初争夺皇位之时,他便跟没事人一样在贤安王府屋顶上烤串。千秋宴上也是,皇上一瞧见他,眼神就变得不太寻常......莫非......”
叶辰难得瞧见对方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莫非他是皇上安插在永逸王身边的细作?!”
听得此话,叶辰一愣:“......啊?”
季音信心满满地开口:“就是这样!你还记得当时茶楼里那群人怎么讲的吗?他们说这位永逸王归属贤安王阵营。要我说,肯定是皇帝没有完全相信他,才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以便随时监督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