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丞相府书房,姜子牙端坐主位,姬发与杨戬分列两边,哮天犬护卫阶下。姬发看过姜子牙递过来的情报后脸色一沉。杨戬对这份情报有所质疑,“丞相,帝辛会以邓九公为帅?据末将所知,邓九公性格鲁莽,曾多次公然顶撞帝辛。若非闻太师力保,早已获罪受刑。据说帝辛十分厌恶邓九公,把他放逐边关不闻不问。就算在武成王归降西岐后,帝辛把武成王部分权责转移给他,对他也是不理不睬的。这次,怎么就想起他来了?还允诺事成之后许太师职衔?”
姜子牙凝眉。这份情报是微子启传来,且姜子牙先前也推测过邓九公被启用的可能性。姬发摇了摇头,“我认为这份情报是真的。放眼殷商朝堂,能执帅印的也只有邓九公了。我若是帝辛,也会这么做。”他眸色一动,道,“丞相,邓九公如今镇守三山关,他若从那里直接发兵过来,则留给我们应对的时间会紧迫许多。”
“不错。但如今闻太师已死,邓九公纵有闻仲风骨,战略杀伐也是远远不及的,所以,目前形势对我们是有利的。这个邓九公与闻仲不同,他在殷商并不得志,有现在的地位完全受的是闻太师的提携之恩。”姜子牙饶有深意地看向姬发,“二公子,我提醒你注意这一点。”
姬发略微思忖便知晓姜子牙是何意思,微笑称是,“丞相放心,姬发知道怎么做了。”
姜淑祥进来奉茶,姜子牙抬头问道,“你姨父呢?”姜淑祥一壁斟茶一壁回道,“娘晚上要做三杯兔,姨父和土行孙自告奋勇到城外去了。”
西岐城外一处草地上,一只白色红眼的小兔子正在悠闲地吃着草。土行孙和武吉悄悄地蹲到了兔子身后,土行孙小声道,“这只兔子挺肥的。等我钻地把它捉来。”武吉白了土行孙一眼,“这兔子在地上,还用你钻地啊?闪一边去,我把它抓来。”说着后腿一蹬窜了上去。那兔子听得动静耳朵一动迅速跳开,武吉扑了个空。土行孙喊了一句“兔子往那边跑了”追了过去,武吉从另一边围了上来。两人瞅准时机同时扑上去,兔子灵巧向前一窜,武吉和土行孙撞个满怀。兔子跑了,他们两个互相骂了一句,这时不远处又看到一只兔子,比刚才那只还要肥壮。武吉和土行孙两边围住张手要抓,突然不知打哪飞来一颗石子,正击中武吉的手腕。武吉抬头看了眼四周,除了土行孙没见到别人,便以为是土行孙扔的,“土行孙,你干嘛石头砸我!”
土行孙指了指自己道,“什么叫我砸的?我要砸也砸这些兔子啊。”
“说的也是啊。”武吉揉了揉手腕,伸头去找下一个目标,突然又有一颗石头飞过来砸中了他的鼻梁。武吉“哎呦”一声捂着鼻梁,大吼道,“是哪个混蛋敢用石头砸老子?快给我滚出来!”话音未落,第三颗石头飞了过来狠狠砸上了武吉的嘴巴。他立刻满口鲜血,吐出了一颗碎牙。他破口大骂,一个姑娘出现他的眼前。这姑娘扎了两个麻花辫,头戴镶嵌紫色宝石的青铜发冠,身着金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个麒麟挂饰,生得白白净净,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武吉指着姑娘鼻尖切齿问道,“是你用石头砸我的?”姑娘点了点头,武吉大声骂道,“臭婆娘,你凭什么砸我啊?”姑娘理所当然道,“我看你欺负那只兔子,所以我就用石头砸你喽。” 武吉气道,“你知不知道,这兔子是要抓回去宰了做三杯兔的。”姑娘柳眉一紧,“这兔子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对它啊?”她叉起腰来,“我告诉你,我不答应!”武吉嘿嘿冷笑,“你不答应?你算老几啊?”姑娘趾高气扬,“本姑娘现在在这,这就是本姑娘的地盘,本姑娘说了算!”武吉哂笑着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哎呀吓死我了。”他拍了一下身边的土行孙,“土行孙,这臭婆娘居然说这是她的地盘。她……”武吉这时才注意到,土行孙早已是一副痴呆模样。
原来这姑娘出现时,土行孙就被她的花容月貌惊得窒住了呼吸。恍恍惚惚间,他的魂魄已经被这姑娘勾走了一半。武吉眉头一皱猛地锤了一下土行孙的胸口,土行孙这才回过神来。武吉道,“你张大嘴在这干嘛呢?你中风啦?”
“你才中风了呢!”土行孙翻了武吉一眼,擦了一下嘴角,堆笑着走到姑娘面前,“武吉,这位姑娘说的很对。做人呢不能杀生,你还是跟你师母说,不要做三杯兔了。”他蹲下身来摘了两根草叶塞给武吉,“我们改做三杯草吧?”
武吉气得说不上来,姑娘倒是十分高兴,“这个主意好。这草对身体有好处,还可以养生呢。”
土行孙赶忙附和,“没错,这位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我们得听她的。”
武吉颤着手臂指着土行孙喘不上气,那姑娘对着土行孙灿烂一笑,大摇大摆地离开。武吉追了两步被土行孙拦了下来。武吉怒声责问土行孙是不是吃错药了,土行孙指着武吉的手,“你看她把你打得脸跟手都肿成这样了,我不把她赶走,你怎么抓兔子啊?现在她走了,你抓兔子吧。”武吉捂着腮帮子大喊,“哪还有什么兔子啊?”说着气哼哼地打道回府。
马招娣看着武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这伤真的是被石头打的?”
姜淑祥一边给武吉上药一边道,“娘,从伤口来看,若不是带用了内力,是断不会伤成这样的。”
姜子牙问道,“武吉,你知不知道那姑娘是何来头?”
“徒儿不知。徒儿只知道那姑娘生得妖媚风流,把土行孙迷得神魂颠倒的。”
土行孙立刻大声反驳道,“武吉,你怎么说话的。那姑娘清纯貌美,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口,小蛮腰,旋转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她长得比姜小姐还漂亮呢!”
在场的除了哪吒和雷震子等小辈外俱是解事之人,见到土行孙这副模样便知他是动了春心。姜子牙了然一笑,对马招娣道,“招娣啊,你去打听看看是谁家的闺女,咱们帮着说和说和,算是解了他这相思。”
哮天犬一把搂上土行孙,“丞相和夫人给你做媒,你这下可风光了。”
土行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扯了扯头发,众人大笑几声后哪吒的肚子“咕咚”一声叫了起来。姜子牙问道,“招娣,府上可还备有饭食?”
“放心吧。厨房还剩下一些点心,加上今天早上果果留下的饭菜,晚上绝对够吃了。”
哪吒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师叔母,那些吃食……都被吃光光了。”
马招娣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咧?那么多吃的,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完咧?”
雷震子和黄天化哮天犬土行孙互相对视了一眼,怯怯地举起了手。姜子牙扶额,哪吒弱弱地问道,“师叔母,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武吉掏出土行孙折的那两片草叶递给哪吒,“土行孙说了,我们晚上吃这个。”哪吒接过草叶嚼了两口,可怜巴巴地扯着武吉的袖子,“不够。”姬发道,“我们不如去伯侯府吃吧。”马招娣道,“伯侯府怕是也没有备下多余的饭食。”哪吒灵光一现,给姜伋烧了道黄符。鲛儿搭着鲤鱼精的手片刻后现身,听哪吒说晚上丞相府没饭吃惊得下巴掉了下来。她愣着眼睛问了一句,“西岐没饭馆啊?”
姜子牙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到了宵禁的时辰了,出去吃怕是不成了。”
哪吒撒娇般地摇着鲛儿的胳膊,鲛儿撸下哪吒的手,“鬼吃的东西你能吃吗?”她略微想了想,吩咐鲤鱼精去海市订了一桌酒菜回来。哪吒盯着桌上的海味珍馐馋得直流口水,待姜子牙道完起筷后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鲛儿安静地侍奉在侧,为姜子牙夫妇布菜。马招娣把鲛儿扶到自己身边坐好,“你也一块吃啊。难不成果果吃饭的时候你就这样在一旁干看着啊?”说着给她夹了一大块螃蟹肉放到她的碗里。姜淑祥皱了皱眉,“娘,弟妹不能吃螃蟹。”马招娣赶忙把螃蟹肉夹了回来,筷子指了指虾。看姜淑祥点了点头,马招娣亲手剥了一只大虾放到了鲛儿面前,嘴里不住地催着她快吃。姜子牙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过来了?果果呢?”
哪吒鲍鱼扇贝塞得满嘴,模糊不清地答道,“南海婚宴,果果哥去喝喜酒了。”
姜子牙和马招娣对视一眼后,笑问道,“不知是南海龙宫的哪位大喜啊?”
鲛儿低眉轻声道了句“媳妇不知”,姜淑祥一边帮姬发把蟹腿里的肉剔出来一边道,“是南海龙王的次子,我师尊也收到了请柬,过了晌午就去赴宴了。”
晚膳过后,众人闲话两句后各自歇息,鲛儿亦告辞准备离去。马招娣不忍心她来回地折腾,出言留她在丞相府宿一晚。鲛儿推辞不得面露难色,姜淑祥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房间。鲛儿被姜淑祥安置在塌上,裙摆被撩了起来,露出了红肿的膝盖。姜淑祥取出一瓶药油,一边给鲛儿上药一边感叹道,“也就是你,换成我,一个瞬间我都过不下去。”
鲛儿浅笑,“姜郎当庭受了三十藤杖的责罚,妹妹不过跪了片刻,与他背上的伤痕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鲛儿坚持要回冥界,姜淑祥拗不过她只得送她回去。姜淑祥教给鲛儿上药的方法后前脚离开,后脚敖丙就扶着醉醺醺的姜伋进了殿阁。敖丙忐忑不安地向鲛儿行了一礼,眼角还瞟了瞟姜伋。因为姜伋赴宴回来一身酒气的不说,脸颊上还沾着一个唇印。敖丙本以为鲛儿会揪上姜伋的衣领质问于他,都盘算好了说辞,没想到鲛儿什么都没问,只是吩咐敖丙把姜伋扶到塌上,再焚上了一炉解酒醒神的沉水香后,就一个人径自坐到一边默默地低着头。姜伋酒醒过来后,鲛儿也只是淡淡问候一句,再无旁的言语。姜伋见到鲛儿这副模样甚是不解。他看向敖丙,敖丙抿了一下嘴唇,给姜伋递过去一面镜子。姜伋见到自己脸上沾着唇印惊怒不已,斥问敖丙。敖丙跪地俯身告罪求饶,姜伋粗重地呼了一口气,净面整衣。他坐到鲛儿身边,分外温柔地握上鲛儿的手,“鲛儿,我今天多喝了几杯回来晚了。你用过膳了没有?我去给你做几道宵夜好不好?”
鲛儿不作回答,手轻轻挣脱出来背过身子。她凄然一笑,“姜郎,你不许我去南海,我还挺高兴的。我以为你生气是因为你在乎我。”她猛然转头直视姜伋,盈盈水眸潋滟着光屑,“是我想多了吗?”说罢一个起身就要离开,姜伋慌忙将她抱进怀里。此时的鲛儿在姜伋看来像极了水中的倒影,仿佛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破碎在一汪涟漪之中。姜伋面色惶惶吻上鲛儿的肩窝,敖丙见状识趣地领着仆从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合上了殿门。姜伋轻轻地含了一含鲛儿的耳垂,哀求道,“我错了,我这就去跪算盘,跪到你消气为止,好不好?”
鲛儿沉着声音问道,“你平时应酬喝的再多也不会这般无知无觉,今天是怎么了?”
“他成亲了,我太高兴了。”感受到怀里的人儿身体发僵,姜伋嗅着鲛儿的波浪发丝,“回来以后看到你这般模样,我又开始害怕了。面对你,无论他存在与否,我都会害怕。”
鲛儿不屑冷笑,“我都被你揉搓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姜伋身子一抖,扳过她的脸先冷冷地逼问然后哀哀地苦求。鲛儿一概顺着眉眼曲意相迎,姜伋开始心慌。他不住地细碎亲吻,从她的脸颊到她的肩膀。姜伋的嘴唇感受到鲛儿的肌肤沾着海水特有的潮湿冰冷,纵然他吻遍了鲛儿的每一寸肌肤,纵然他的吻炽热绵长,依然无法驱散这份透心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