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蓁蓁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吗?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阿姐的心思了!
不过顾淮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还以为此事是自己的独家发现,甚至窃喜不已。
“本来是没看出来的。”他笑得有些得意,“但若是换了别人,就算我怎么说,皇兄你向来也是对我爱答不理的,这就足以见得皇兄对她不一般了。”
“你倒是难得心细一回。”顾贤远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甚至不顾烧火凳上还粘着些炭灰,随意扫了扫便坐了下去,“继续往下说。”
顾淮安见自己说中了皇兄的心思,那得意劲儿几乎都快凝成实体了。
“在我看来啊,要想获得女子的心,首先是要创造一个合适的相处环境。”
“其次,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
“最后,大胆表白,让她获得安全感。”
薛蓁蓁尬得都快螺旋升天了。
这两个对感情理解只有强取豪夺的人交流起恋爱经验来,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她忍不住想偷偷溜走,却在刚挪到走廊和后厨连接处被发现了。
顾贤远对她可没什么好态度:“站住。”
语气冰冷得能冻死人。
薛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背靠着连廊,嘴角牵起一抹干涩的笑:“那个,殿下,啊不,陛下,人有三急……”
顾淮安闻言,立马便想替她说话,却被顾贤远给制止了。
“你既然知道了朕的秘密,那朕没说你可以走,你就得在这儿乖乖听着。”
说完,他看向顾淮安:“继续。”
一炷香的时间后。
薛蓁蓁等得腰酸腿麻,两人终于总结出了最终方案。
“所以说,皇兄,那薛家大姐不肯跟你亲近,这完全是因为你这身份太高了,反正你还得在柳县待半个月,不如大张旗鼓地以皇帝的身份假装回京,再用易容丹化成他人的模样,用一个简单的身份与她相处试试。”
顾贤远闻言思索一番,不由心动了。
他看向顾淮安的神色中终于带了一分赞许之意:“这法子倒是挺有新意,朕还算没白疼你。”
说罢,他掂量了一番手中的药瓶,倒出一颗摊在手心中,随后拈起一颗吞了下去。
薛蓁蓁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看得差点心肌梗塞。
但她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眼睁睁顾贤远的面容逐渐变样,最终化成一个她没见过的人的模样。
“如何?” 顾贤远看向顾淮安问道。
“倒是挺像五弟的,只不过皇兄最好还是别再用五弟的身份了,免得让她起疑心,就随口编成某个外地富商就行。”
顾贤远默默听他说完后,看向薛蓁蓁。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薛蓁蓁露出一副职业假笑,一时间不知道该答“听到了”好,还是答“没听到”好。
好在顾贤远也并不是在真的想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她,轻飘飘地移开视线后说道:“无论你听没听到,刚才发生的事,都不可泄露给薛娥,若有泄露,朕便一律当作是你说出口的。”
薛蓁蓁自己嘴还没张呢,顾淮安便立马替她应下了。
“蓁儿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皇兄不必担心。”
顾贤远点点头,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知道就好,朕现在便准备‘回京’事宜,严林——”
他刚脱口而出严公公的名字便顿住了,手抖了一下,眸中一瞬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严林已经被关押起来了,虽然此次出行带了不少随从,但此时能服侍他的人还真没一个能叫出口的。
顾淮安察觉到了他的犹疑,立马拍拍胸口说道:“这事儿交给魏翼去办就好,皇兄要是觉得带来的宫人都用得不惯,可以去我府上挑些人。”
顾贤远颔首表示同意,刚才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评价道:“你终于也有想得周到的时候了。”
说完,他转而看向薛蓁蓁。
“至于你,朕回京的事,由你转达给她再好不过,但你若说了半句不该说的,后果如何,应该不用朕亲自告诉你吧?”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蓁蓁除了点头之外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是。”
她微曲着身子,一直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才站直了起来。
顾贤远不允许她告密,但并不代表没有间接的办法隔开他和阿姐。
这么一想……
薛蓁蓁忽然兴奋地一合掌,之前被否定掉的在后院开糖画补习班的方案,似乎又有机会实施了!
第二日。
顾贤远站在三家小店口,刚想以富商身份出面一掷千金赢取美人心时,却意外发现大堂里的人竟一个劲地往后院方向赶。
人群挤挤攘攘的,险些踩掉他的鞋子。
他只得朝旁边避让了几步,这才让脆弱的脚后跟幸免于难。
不过显然有人因为此举将他当成了软柿子,为了早点排到糖画制作资格,故意将他往后面一推,随即见缝插针地挤进了队伍的空隙中。
顾贤远面露危险之色,眼神几乎在那人背上盯出个洞来,随即抬了抬下颌,意思是让侍卫将他处理了。
然而,他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侍卫有所动作。
他面色一沉,刚想发火,然而往身后一看,这才想起自己为了不引薛娥起疑,今日是独身一人出行,甚至连顾淮安都没叫上。
这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他只得抱臂往队伍最末端一站,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没有权力傍身,行事竟如此不便,也不知道淮安这小子成天到底在乐呵些什么。
就在他以为所有人都只能通过排队才能进去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众人主动往两旁让开了一道宽阔大道。
“白大人!”
“白大人来了!大家都让让,别挤着他!”
顾贤远微眯着眼,在来者身上上下打量。
明明没穿官服,全身上下也看不出几个值钱的物件,除了一张脸还有几分说法之外,到底凭什么让百姓对他另眼相待?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因为自从白宴茶进去之后,队伍前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耳旁也不断传来众人的讨论声。
“白大人亲自教糖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白大人的糖画手艺可完全不输薛娥、苏青这两位姑娘!”
“对啊对啊,白大人向来亲民,和薛家两位姑娘关系又极好,这重新开业,肯定是要来捧场的。”
顾贤远本来假装不在意地听着,却在捕捉到“和薛家两位姑娘关系又极好”这几个字时,神色骤然凝滞。
白宴茶和薛蓁蓁之间的感情,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但先前为了一己私欲给顾淮安赐婚,这件事他倒从未放在过心上。
可这“和薛家两位姑娘关系又极好”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这姓白的见与薛蓁蓁婚事不成,决定转变策略,趁机接近薛娥了?
他心中顿时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若真是如此,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还真不一定能竞争过白宴茶!
他眉头紧锁,周身气压骤降,有几个本想趁机挤上去的人见状吓得连连撤退,本能地退避三舍,不敢再将他视为软柿子。
顾贤远冷哼了一声,心思却不在这群人身上。
得想个办法,让这浪荡子重燃对薛蓁蓁的热情才行,最好让他彻底打消对薛娥的想法。
而此时,后院中。
他口中的“浪荡子”正忙着给客人们解说绘制糖画的要领,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今天子当作了情敌。
“握住勺柄末端,别太靠前,否则会烫伤。”白宴茶指了指身旁人的手指,意思是让她再往后面退握几分。
周围人都朝这位今日被白大人第一个指导的客人投来了艳羡的目光,丝毫不知道这个客人本人却极度不自在。
妍妍撅了噘嘴,垮着一张苦瓜脸,可怜巴巴地在案板上用糖勺涂涂抹抹。
她今日本来是来找她的薛糖哥哥玩的,可没想到薛糖今日有事去了学堂,至少还得等上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百无聊赖的她听说店里可以让客人们自己制作糖画,这才来了后院。
而作为味蕾小径的忠实顾客,她自然提前被薛蓁蓁安排好了一个空余炉灶,本以为随便画画就能等到薛糖回来,可没想到到等了半天,却把白宴茶给等来了。
“宴茶哥哥,我就是想随便画画,你要不还是给别人指导吧?”
毕竟他教导的方式也太严苛了,连兔耳朵画圆点都不行,虽然得了指导后画出来的线条是好看了许多,但未免也太……
她还没在心里抱怨完,忽然抬头看到了隔壁炉灶的李小娇。
!!!
妍妍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怎么也来了啊!
李小娇因为在店里住过一段时间,也看过许多次薛娥的作画现场,如今亲自动手,虽说不上游刃有余,但至少也是有一些气势在的。
她举着糖勺“唰唰”几下,不多时,一条可爱的小胖蛇糖画就已经做好了。
妍妍顿时慌了,这种情况若是比不过她,那自己在糖儿哥哥心中的地位岂不是会下降一大截?
她连忙转身想找白宴茶补救,却猛然看见一个器宇轩昂的俊美男子朝他们这边走来,只是眉宇间全是厉色,看起来颇为吓人。
!!!
妍妍本能察觉出一丝危险,本想拔腿就跑,但脚却像生了根一般完全抬不起来。
她试图尖叫出声,却被那人威压吓得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正当她吓得快要昏厥过去时,俊美男子开口了。
“白大人,有空聊几句吗?”
妍妍呆住了。
诶?这人不是来找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