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靠海,颜家早些年以海产起家随后资产遍布各行各业,几十年变化不断,但家庭住址一直在靠近海边的地方。
“M F民宿”是他们今天的落脚点,距离颜家和海边儿都很近。颜礿和路林空入住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半,时间很晚了,店铺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位身材娇小的圆脸女人在前台忙碌。
“你好,我预约过你家的民宿,这是我的证件。”路林空将身份证递给女人,女人微笑着点点头,结果证件开始办理入住。
颜礿跟在路林空身侧,放在胸口口袋的祈福纸仍强势的占据着她的思考,她现在脑子有些乱,眼神复杂的看着男生清凉疏淡的侧颜。
路林空察觉到颜礿视线,无声比口型:“困了吗?”
颜礿顿了顿,说:“有一点儿。”
“马上好。”
前台很快办理完入住,递给了他们房卡,并在一个本子上写下早餐时间和其他注意事项。两人这才意识到眼前人不能说话,路林空瞥见了她胸前的工牌“店长宋婷”,而后接过东西朝着她礼貌一笑,推着行李箱走向房间。
房卡开门,是一件两张床的标间。路林空将行李箱随手放到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然后关上了灯。
世界猛然一黑,颜礿默默的坐在床上:“在找摄像头?”
“嗯。关上灯拿着手机摄像模式,摄像头会发出微弱的红光。”路林空找了一圈,确认无误后重新开了灯,他站在卫生间玻璃门旁,柔和的米白色照灯忽的亮起,神情慵懒闲淡。
他看着颜礿,外套领口散开露出了洁白的脖颈:“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漱吧。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品。”
“好。”
路林空让开位置:“洗澡吗?”
颜礿视线在卫生间、两张床和路林空身上游荡一番,脸上有些热,也不是没有和路林空睡在同一间屋子的经历,但是眼下男生懒洋洋的不带任何其他杂念的问她要不要洗澡。
颜礿还是不受控的想歪了半秒,背人的手指掐住腿,微微的疼痛传来,她强装镇定的摇头:“不了。”说完就踏入了卫生间。
颜礿缩在被子里,透过微微的月光看到身旁路林空的身形,她不自在拉了拉被子,背过身去。
颜礿睡在靠窗户的那张床上,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和堆放的外套在阴影中组合成未知的恐惧,黑黑的,看不清楚具体,但轮廓像是一个男人坐在正对着床的沙发上,死死的盯着颜礿。
她一瞬间就回忆起了池翊生日会那天遇到了行为诡异阴恻恐惧的像是木偶人成精的神秘人,熟悉的恐惧和不受控的胆寒涌上心头。
她现在不敢动,她越看越觉得那里真有一个人坐着盯着自己,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出声喊了路林空或者不敢大声呼吸,对面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下一秒就会暴起冲过来。
藏在被子里的手掌紧紧的蜷缩,指甲扎住掌心,疼痛感让她保持住冷静。
一分钟两分钟,阴影没有什么变化。
颜礿调解着呼吸频率,咽了口唾沫,竭力的让自己假装睡着,然后看到阴影动了一下时猛地翻身过去。
身旁是死寂的静谧,颜礿睁大眼睛,她能看到路林空的侧影,但是听不到路林空的呼吸声。一股冷颤从脚底迅速攀升蔓延到头顶,心脏竭力的控制身体不要发抖,但是身体不受控的微颤,呼吸变得急促。
窥伺感再一次袭来,颜礿几乎是立刻判定沙发的阴影是真的有一个人。
黏腻冰冷的视线越来越近,他就在背后,站在床边死死的盯着颜礿。
颜礿死死的咬着嘴唇,口腔里传来铁锈腥味。她迫切的想要呼喊路林空,但是被无形的力量桎梏,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生生的感受着神秘人在慢慢弯腰,慢慢的贴近耳边。
心脏怦怦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颜礿猛地咬住唇齿,疼痛瞬间袭击大脑,千钧一发之际,颜礿夺回身体控制权,身后一股冷风袭来,颜礿霍然掀开被子,身体向前窜到对面床上,然后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杂物扔到身后。
阴影躲闪,烟灰缸猛地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房间灯光猛地亮起,颜礿感受到路林空扶住了自己的肩膀,掌心温热的触感顺着肩头传到心头,他将自己往后带了带,身体盖上温暖的被子,残留在四肢百骸的惊骇胆寒慢慢被消融殆尽。
颜礿抬眼看向窗户方向,那里现在空荡荡的,除了无风晃动的窗帘就只有地上破碎的烟灰缸。
神秘人走了。
意识到这点,颜礿身体倏忽软下来。巨大的恐惧和紧张褪去,她几乎没有力气支撑身体。
颜礿倒在路林空怀里,因为紧张,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额头全是冷汗,豆大的泪水不断砸落,身体扔在不受控的发抖,整个人像是末路逃生后堪堪得到安全般心有余悸。
路林空揽住颜礿,他抬眼看去,对面被子扔在地上,原本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床头处,整间房子凌乱不堪。
神秘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不再是远距离的窥伺,他就在这件房间,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袭击了颜礿。
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他不能感受到危险的来临,即便是每次都在颜礿身边,就躺在她身旁还没有睡着,他都不能即时察觉危险,更不用说保护颜礿。
他伸手擦了擦颜礿额头的冷汗,温声哄着:“放轻松,他现在走了,不用再害怕了。”
颜礿仰头看着他,瞳孔微微涣散,惊魂未定的握紧他的衣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好害怕……”
“他就在那里坐着,我不能动…他死死的盯着我,他靠的越来越近……”
颜礿哽咽着,说出了最坏的事实:“他想杀了我。”
话音落下,路林空抱着她的手猛地缩紧。
“对不起,对不起……”
路林空声音哑然,显然在承受巨大愧疚。
“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不是你的错。”颜礿打断他,她仍然在哭泣,但眼神慢慢有了聚焦,神智也逐渐恢复,“路林空,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杀我,但是我们经历的这一切都不是我们自己造成的。让我们出事的系统,强行捆绑男女的世界意志才是一切祸端罪魁祸首。”
话音落下,一声剧烈猛地砸在空中,紧接着是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的雷鸣——世界意志明显听见了颜礿的控诉。
颜礿撑起身体,嘴边残留着过于用力咬出的血渍。
雷声响彻云霄,路林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能感受到掌心的字迹,能看到口型的变化。
她说:“这是天要我死。”
一道闪电示威般直直的劈向房间。颜礿颈间的红绳掉出衣服外,那回事她用袋子专门装起来的祈愿符。
她背着闪电,不躲不避,脸色苍白眼睛却亮的吓人,靠近路林空耳边,一字一顿道:“绝不可能。”
霎时间,房间恍若白昼。
白光袭击了相拥的二人,倏忽见巨大的空落出现在怀中,恐惧感瞬间控制了路林空。
光芒褪去,世界变得安静。
一张灼烧残半的祈福纸晃晃悠悠的掉落在床上。
灰烬迷乱了男生的眼睛。
颜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