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日头很好,灿烂的阳光照映在来人的身上,反射出来的光甚为耀眼。
一半的青丝挽起,口含明珠的凤头冠束着发髻,剩下的散在身后,细细的金色珠链在发间隐隐约约。
一袭曳地的浅色留仙裙,上面金丝绣着祥云凤尾,拇指大的透红色上品宝石,点缀在尾部,被主人一点都不稀罕的拖曳在地上。行走之间,借日光映照,衣物上隐约可见暗秀云纹。
可即便这满身的珠光宝气,也依旧只能成为那张姝丽容颜的陪衬,处处名贵的饰物,夺不去主人的风采。
院中短暂的沉寂了一会,在来人优哉游哉的走到她们面前时,众人这才恍若如梦初醒。
“敢问姑娘是?”
即便这么问,但是众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猜测,能出现在这里的陌生闺女,除了那位郡主还能有谁。
“乐安。”
果然。
柳绾月看着自从她出现之后就脸色不好看的卢文卉,心情甚好。
本来她还想着要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一些,但是被吟枝给劝住了。在吟枝的一番打扮下,就有了现在的这样子。
“郡主今日定能威仪尽显。”
这是吟枝当时跟她说的,现在看来,威仪有没有不重要,能让卢家人不开心她就开心。
在场都只是官员之女而已,面对郡主这样的身份自然是要行礼问安。只是她们这地方从未来过什么天家之人,唯一常年呆着的长公主,大家也大多忘记了她长公主的身份,只记得应将军。
故此,众人一时间都未能反应过来。卢文卉想到了,但是她根本就不愿,自然就乐的装作不知道,毕竟法不责众不是么。
但是可惜在场有个齐贝贝。
她看到柳绾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两眼发光,那恍若仙子般的人物,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郡主啊!
她当即就想跑过来,但是被赵欣拦住,耳语几句之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柳绾月只看到了一团明蓝色冲了过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齐峰之女齐贝贝,见过乐安郡主。”
铿锵的音调,和跪下时那一声,响亮的让柳绾月吓了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膝盖好像都疼得很。
她难言的看了看双膝跪地,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她看的少女,圆乎乎的脸看着就憨憨的,像个实心眼。
齐贝贝这一带头,顿时众人都跟着跪了下来问安,赵欣也跟着行礼,只是心里一言难尽。
她只是告诉齐贝贝,对方贵为郡主,她们应当行礼的。没想这憨货来了这么一手。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说话间,柳绾月已经动身往主位的地方走去,然后落座。
这一下,让刚起身的大家愣了一瞬,然后一个两个都小心的看了看脸色已经不能看的卢文卉。
要知道,自从卢家来了祥州城,每次不论谁牵头的相聚,主位可都是卢文卉的。
大家的反应柳绾月看的真切,自然也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有什么用呢,她既然来了就没有屈居人下的道理。
“都站着做什么?”
在她的这句话之下,众人都微微低着头,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
齐贝贝悄摸摸的找人跟她换了位置,面对这样一个身份尊贵但是还不了解脾性的人,原本靠近主位的人,也是乐的跟她换位置。
心满意足地靠近柳绾月坐着,齐贝贝自认为收敛又隐晦地看着柳绾月,殊不知对柳绾月来讲他明明就是明晃晃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炽热的视线,若不是里面只有纯粹的欣赏和亲近,她还以为这人看上她了。
“你叫……”
柳绾月实在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么“火热”的视线,想要跟她说话,但是一开口却发现,没记住她叫什么贝贝来着?
“齐贝贝。”
齐贝贝很有眼力劲,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说一次,乐安郡主就能记住她。
“你好像对本宫很感兴趣?”
位置靠后的赵欣也能听到首位的声音,一听乐安郡主这么问,她当即就有些无语了。
齐贝贝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早就等着她询问的齐贝贝当即一点也不见外,绘声绘色的将她跟应将军之间的渊源说了出来。
“哈哈,你说得没错,我阿娘一向这般英姿飒爽!”
虽然只是初次相见,但是就冲着齐贝贝这么推崇应将军,柳绾月就决定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二人说的起劲,一直未曾落座的卢文卉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她死死的盯着柳绾月的位置,这般明显的视线,柳绾月愣是在跟齐贝贝交谈稍微告一段落之后,这才看向了她。
“卢小姐怎么还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一身嫩黄的卢文卉今日其实算是美色,但是她的美,在面对足以艳压她的柳绾月时,便有些拿不出手了,更何况二人今日整体都是金黄二色,谁看到了都会忍不住将她们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卢文卉自然也是如此。
她甚至都在怀疑,柳绾月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今日会是一身嫩黄,所以故意一身金黄。
被比下去,又被抢了位置,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本就不是什么温婉脾性的她忍不住了。
“只是想提醒郡主一句,京城如何我等不知,但是在祥州城一般都是主办之人落位主座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即使大家知道卢文卉会因为位置被抢心中不满,但是没有人想到,她会直接点出来。
“你是想让本宫给你让位吗。”
柳绾月眸中含笑,直接将话挑了明,这又是让人震惊。
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是说京城中的贵女们都是,哪怕有着深仇大恨但是也会装作风平浪静,从不会当面与人难堪吗?
卢文卉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说的。
可柳绾月这一手直球,倒是让她接不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郡主面前毫无尊卑。”
这会没等柳绾月说话,一直跟个透明人一样静静站在身后的吟枝先行开口,柳眉倒竖地怒斥。
“本小姐在跟郡主说话,有你这个奴才什么事情!”
卢文卉一向被人顺着,哪里能受得了一个婢女对她不敬。
“卢小姐,身为重臣之女,面对郡主应当自称臣女,而不是毫无敬畏之心的我。”
卢文卉的怒气吟枝并不会放在眼中,只是一字一句地提醒某些人作为臣子的本分。
没等她说话,吟枝又开口:“若是卢小姐不懂的话,那奴婢只能上禀天听,或许会有人前往府上告知究竟应当怎么做。”
明晃晃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卢文卉即便要气炸了,她也没有办法。
想到阿娘专门教导她的,也只能忍着气,乖乖的行礼。
“臣女无知,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她直挺挺地站着,好像是受了不能忍受的屈辱一般。
柳绾月没有出声,吟枝便知道她是不满意的。
“卢小姐,既然是请罪,就该有请罪的态度。”
卢文卉哪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就失声喊到:“郡主难道就是这般纵容下人吗!”
可是柳绾月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好像突然对面前桌上的东西感了兴趣一样,拿起这个研究一下,拿起那个研究一下的。
气氛及其的安静,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丁点声响。就连憨憨的齐贝贝,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的。
卢文卉紧握着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了动静。
心中屈辱万分,但是她还是只能选择,跪下请罪。
“臣女莽撞无知,还望郡主海涵。”
额头触碰到地面,眼眶都已经通红,今日之耻,她日后定要讨回来!
可惜,卢文卉并不知道她没有以后了。
“本宫也没有那么小气,只是你这性子太过于高傲,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卢文卉以为她是在敲打自己,忍着情绪:“郡主教训的是。”
“唉。”
柳绾月叹了口气,觉得很是没有意思。毕竟她一开始还以为,这卢文卉能跟她兄长一样“宁死不屈”呢。
“行了,起来吧。”
当然她还不忘强调一下自己好脾气:“再遇到别人可不能这样,京中那些人,可不是谁都像本宫这样好说话的。”
卢文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奶奶个的,她管这叫好说话。
张芸芸从柳绾月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偷偷看她,确定了自己猜想的时候,对于乐安郡主深受宠爱这句话才有了明确的认知。
看二人交锋落一段落,她大胆出言:“郡主今日的衣裙甚是漂亮,这料子也是少见,行走间竟是隐约可见精美云纹,莫不是去岁进贡的云锦?”
虽然是询问的话,但是认识她的人谁不知道,张芸芸那双眼睛毒的很,没有确定的事情,她才不会轻易开口。
一时间不约而同的目光都凝聚在了柳绾月和卢文卉的身上:莫不是她这一身都是云锦所制!
不可能吧。
“你眼光倒是很不错。”
柳绾月一句夸奖,侧面承认了就是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