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我渴了。”
“阿兄,这个饼子太干了。”
“阿兄,这个肉有点老我咬不动。”
“阿兄,我没有梳子不会梳头。”
木安坐在半山上,咬牙切齿的“折磨”着手中的那节木头,一把梳子的雏形就爱奶奶的在他的手中诞生。
“真的晦气,你说你闲得没事骗她干什么?木安你难道真是天生伺候大小姐的命?”
数不清的后悔在木安的心里。
自从他那日斩钉截铁的告诉柳绾月他们出不去之后,本想看这大小姐漏出什么马脚。
因为木安一直不太信她真的失忆了。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只能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那阿兄会嫌弃柳儿是个累赘吗?”
“不会。”
“那阿兄会抛弃柳儿吗?”
“不会,但是……”
“那就没关系了呀,有阿兄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柳绾月这个反应,让木安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都消除掉了。毕竟,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伪装自己失忆骗他这个要什么没有什么的穷小子干嘛。
但是谁能想到,大小姐是被骗到了,但是受苦受累的全成了他。
那娇气的性格,在确定了他不会抛弃她之后,简直一览无遗!
而后,各种要求横空而至,他若是不答应,柳绾月就会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然后说:“阿兄~”
木安现在一听到阿兄两个字就头疼得要命啊。
心里骂骂咧咧地将柳绾月指名要的梳子做好之后,那粗糙无比的外形,让木安自己都嫌弃。
而散着一头青丝坐在窗边的柳绾月,在看到木安回来的时候,开心的上下看他。
“今天的阿兄也没有受伤,真好。”
木安进门的脚步顿了顿,将今日的食物放在一旁,然后随手给柳绾月扔过去一个东西。
柳绾月虽然接不准但是他扔得准。
将扔在怀中的东西拿起,一把说不上没有任何花纹,甚至说不上好看的梳子就这样映入眼中。整把梳子没有一丝的毛刺,即便是每一根齿都打磨的很是光滑。
这是隐藏在粗糙外形下的细致。
柳绾月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固态萌发不满地撇嘴。
“阿兄,我不会自己梳头。”
柳绾月也不是随便说的瞎话,不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自己梳过发式。
木安冷着脸看向她,柳绾月扑闪着眼睛回看。
最终还是木安先败下阵来,将梳子接过给她将散着的青丝一下下地梳顺。
柳绾月本来就只是日常刁难一下木安,却没想他真的过来给自己梳头。
少年虽然克制守礼,但是总会有避免不了碰到她的时候,感觉到他的僵硬,柳绾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透过破烂的铜镜看到木安紧抿着唇不情愿的样子,柳绾月又想捉弄他了。
“阿兄,昨日那位出嫁的姐姐你还记得吗?”
木安没有回答她,柳绾月也不管,自顾自地继续说。
“她出嫁的时候,是她的阿娘帮她梳的头,当时还说‘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后面的我没记住。不过不重要,她们说只有阿娘会给女儿梳头的,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
柳绾月说的欢乐,木安的手却停了下来。
再次动起手的时候,语气平静无波的说到:“别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面上毫无波动,但是手上却加快了速度,简单的帮她将青丝绑好之后,就放下梳子,就将今天的食物拿去做饭吃了。
柳绾月不满他这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对着铜镜看自己,便没有发现,木安离开的背影有些许落荒而逃的感觉。
门外,木安靠着墙许久,才将自己心口跳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平复了下来。
这世间一般能为女子梳头的,除了她的阿娘,还有……她的夫君。
……
最近的京城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感觉,将军府内的气氛,已经从一开始的压抑进展到人人都如履薄冰。
原因无他,已经十几天了,柳绾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仅如此,因为现场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唯一的知情者死亡,就连柳绾月最后在崖边见了谁这件事情都找不到一丝的线索。
送给各位主子的吃食,都是只动了些许就被撤了下来。
也幸得柳征和长公主是进京述职,暂时不用操心军中之事,不然二人的压力只会更大。
老夫人因为自责太过已经病倒了,来看诊的御医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谁都知道,这所谓的心药就是柳绾月。
“不能再等着了。”
满室沉寂之下,长公主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却被柳征一把拦住。
“夫人,不行。”
长公主回望柳征,那双眼中的悔意,深深地刺痛了柳征。
三天找不到人的时候,长公主就已经想要下去崖底亲自去找,但是柳征怎么可能同意。
先不说崖底状况如何,光是那深不见底的高度,就不能让她去。
亲卫们已经想办法下去山崖,可是他们都没办法安然无恙的落去崖底。即便失踪的是他们的女儿,柳征也不可能不顾亲卫的性命。
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回来的那只小队中,有人在山崖附近发现了一个印记,虽然像是无聊时的随手而刻,却可以肯定是出自木安之手。
这对夫妻二人来说,算是近来最好的一个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该休沐的木安会出现,但是他既然曾在现场,那么便可能是知情之人。
甚至有可能跟柳绾月在一块。
即便众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小之又小,但是万一呢。
“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长公主的声音嘶哑,这些日子她没有一日能安稳入睡,甚至自我厌弃。
当今圣上虽然是第二任帝王,但是先帝开国在位仅仅三年,圣上当年是跟着先帝一起打下来的江山。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只是少年。柳征和长公主相识于天下大乱之时,二人在圣上登基之后成亲,柳绾月出生的时候,战乱还未结束。
她跟柳征将女儿留在京城,二人驻扎边关,多年未归。
他们总想着,要给下一代一个太平盛世,但是却忽略了稚儿需要父母。等他们察觉到的时候,女儿已经很是乖巧体贴,不哭不闹了。
长公主当时想,未来还有很长的日子,只要边关平定下来,她就和丈夫回来京城,守着女儿哪都不去了。
可是她猜不到,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会先来。
如果她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没有疏于对女儿的教导,是不是即便发生了意外,女儿也能有自保之力。
或者那日她没有去军中察看,而是陪着她一起去灵觉寺,那么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次意外的发生。
若是她的绾绾真的……该怎么办啊。
东宫之中,程昌雪稳坐在书案之后,听着近侍为他汇报寻找柳绾月的进展。
“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温润如玉的面上是浓浓的担忧。
“回禀殿下,还是没有乐安郡主的消息。”
“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别将消息漏了出去。”
近侍领命退出,只剩下程昌雪一个人在房中。
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卸了下来,书案上,一幅柳绾月的画像正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程昌雪状若眷恋地细细抚摸画像,敛下的眸子却杀机尽显。
绾绾啊,不要怪太子哥哥无情,既然你已经出事了,那么回不来才是最好的。
你也不想看着太子哥哥被父皇责罚吧,你放心,每年到了日子,孤会记得为你烧点纸钱,让你即便是到了那边也不愁花用的。
……
子夜时分,村边的屋子内闪出来一个人影,确定了整个村子的人都睡了,木安这才脚下轻点,疾速飞向村长说的那处“吃人”的林子。
自制的面罩围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木安再一次的踏进林中,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林中的丝丝雾气。
他尽量屏息,直到自己已经出现动作迟缓,呼吸困难的时候,这才将一颗黑不溜秋的丸子吞了下去。
没一会儿感觉到了好转之后,他又继续往前。直到用了整整三颗丸子之后,木安终于走出了这困住了整座村子数十年之久的林子。
在发现自己成功出来之后,木安没有犹豫,迅速地返回林中,用最快的速度,赶在了天亮之前回到了村边的屋子。
关上门一转身,正对上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木安心中一跳,而后反应出来是柳绾月。
“醒这么早啊。”
柳绾月摇摇头,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一样,得意洋洋的说:“阿兄刚走我就醒来了。”
木安没理她,走到屋子另一边两张凳子拼起来的“床”上躺下。
柳绾月也不恼,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阿兄是出去私会了吗?”
木安没忍住嗓子中的痒意咳了两声:“说什么胡话,快睡觉。”
柳绾月撇撇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她心中很清楚,这不是木安第一次半夜溜出去了。
只不过这次是时间最久的一次,若是她猜得没错,木安这是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