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苏早在跟大高分别之前,就料到了这幕的发生,所以特意连门闩都没插上。
眼下见二人心急火燎地冲到自己面前,也停下了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的手,边转头对两人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蛮夷人会在客栈里动手吗?”
两人虽知道公主为何这样问,但还是一致回答:“不会。”
毕竟这还是落朝地界。
所以就算蛮夷人在客栈里有帮手,只要那蛮夷人不傻,都不会选择光天白日下,在迎来送往的客栈里,对他们公主动手。
落苏听闻这回答后笑了一下,接着又问:“那你们觉得那蛮夷人会在大街上动手吗?”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理由跟上面差不太多。
“那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呀。”谁知落苏这回直接笑了出来。
她起身把两人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还一边给大高、大木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才继续方才的话题,“毕竟你们想想看,我们的目的跟他是一样的。”
“那蛮夷人想要不吸引人注意地抓到我,而我们也需要在隐蔽的角落里抓到他。所以,我越往阴暗的角落里走,就越合他的心意,抓到他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大高跟大木互相看了一眼。
都感觉这么听下来好像是没啥大问题,可脑子呢,又莫名告诉他们,好像有哪里隐隐不太对。
偏偏落苏却没有给他们进一步的思考时间,在看到他们的挣扎犹疑后,很快睁着大眼睛问:“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不能保护好我?不能抓到那蛮夷人?”
大高、大木立刻站起摇头,就差来个对天发誓:“这怎么可能?”“绝无此事!”
“那就对了嘛。”落苏快速地站起把两人推出房间。
怕他们再反应过来,还顺便给两人交代了任务,“那就拜托你们再去看看,在那个客栈附近有什么适合埋伏的地方,我一会儿再过来跟你们踩点。”
说完,落苏一掌合上了门,连给大高和大木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一片混乱中,大高和大木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大高看看大木:“你脑子转得快一点,你说,去不去?”
丝毫没有觉得被夸奖了的大木:“……”
大木瞅瞅被关上的门,又瞅瞅大高,最后还是把头一点:“去!”毕竟只有他们多做一点,他们的三公主才能多安全一点……
而此时,距离落苏房间很近的沈厌,就默默地听着大高、大木二人的讨论、决定。
在一言不发地盯着落苏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后。
沈厌终于嗤笑一声,也站起身,合上了自己的房门。
-
屋内,落苏正跟蘑菇一样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虽然她之前跟大高大木他们说的时候,是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但这并不妨碍,落苏她是真怕啊。
这种怕,有点像她当时刚穿过来,就得知自己必须要去见沈厌的怕。
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还一定要去闯,不然就全部嗝屁。
不同的是:时隔两个月,落苏已经成长得完全不怕沈厌了,甚至还跟他与有荣焉。
但想到那蛮夷人,落苏却还是觉得怂。
万一那蛮夷人比她想的要残暴冲动呢?万一那蛮夷人比她想的要没脑子呢?
她对吾尔提塔的了解程度可是比不上对沈厌的。
沈厌那人她知道——善隐忍,喜欢谋定后动,基本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在三公主府杀她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但蛮夷那个叫吾尔提塔的呢?
在小说里连个名字都没出现过,她又如何能拿得准那人的秉性?
这么想想,一下更觉得害怕的落苏:“……”
落苏决定想想那些能让她对色/诱这件事,感到有把握的事儿。
而一想,落苏脑袋里还真冒出了个人——沈厌。
落苏回想起在跟大高说出那句“我相信你们会保护好我的”的话时,她眼睛却不知为何瞟向了沈厌。
那一瞬间,落苏在沈厌的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
藏着惊涛,掩着骇浪。
但说不清为什么,落苏却更看到了大海在惊涛骇浪后,又重归了安定。
那一瞬间,沈厌明明什么都没做,没说一句话。
但却让落苏在问出那句“吾尔提塔他好色吗”之后,就一直疯狂跳动的心脏,忽然停稳了一点。
……
想到此,落苏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好像是没刚才紧张了。
随即落苏又回忆起方才因为关心她,直接冲进来的大高、大木。
这回落苏直接摁了摁自己的胸腔。
嗯,她有底气了。
-
有底气的落苏于是又有心情坐在镜子面前涂涂抹抹,打整自己。
于是,在大高、大木把地形走过几遍,回来复命报告进展时,忽然就发现面前的落苏跟前一个月的落苏,一下又有点不一样了。
自从他们从皇城出发,跟大部队分道扬镳之后。
他们三公主就总是在脸上搞些有的没的,就连发型都走起了那种粗犷风,甚至还在鼻子旁边的位置安了一颗很大很明显的痣。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他们公主那张张扬明艳、堪称闭月羞花的脸,硬生生被打了个大折扣。
虽然从骨相上看依然能看出美人坯子,但看着那张脸,又总让人觉得差了些什么。
美依然是美的,但又美得没有那么出众,换言之也就是更路人了。
但现在,他们家公主又对自己的脸做了一点小改动。
痣好像是往鼻子的右边稍稍挪动了一点距离,脸上的点的斑好像也是比平常也少了几颗。
明明大体上都没什么变化,就原来有的现在也有,但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又变好看了。
看得大高跟大木全程是啧啧称奇。
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们三公主,是不是跟以前教导其他班的一师傅,去学了易容之术?
落苏倒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她只是在看到两人后,就开始招呼:“地方找好了?辛苦辛苦,先喝杯茶吧,坐下休息会儿就要走了。”
然后,大高、大木就又被落苏强制摁在凳子上,歇了半盏茶。
终于在他们连声说“自己已经休息好了”的催促中,他们一行四个人,走上了那条选定的阴暗小道。
踩点的全程,大高跟大木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一直在跟落苏交代,走到哪个点要往哪儿拐,来来回回带落苏走了好几遍。
沈厌则全程不发一言。
就默默地扫视了遍方才大高跟大木说要埋伏的地点,与巷口出口到大街之间的距离。
因为还有疑问,又自己上脚去踩了两遍。
然后,在来回的排练演习中。
落苏迎来了正式的开场。
巳时,日头还不算烈。
落苏仰头看了眼高高悬挂着的牌匾,沉沉地吸了口气后,一脚踏进了客栈。
……
吾尔提塔在窗户边已经坐了有好会儿,正心烦大王交代的事情要如何完成的时候。忽然,他的视线落到了前方娉婷走过来的女子身上。
女子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坐在了他斜对面的位子上。
从吾尔提塔的角度,恰好可以比较方便地看到她的脸。
女子似乎是一人前来,坐下后很快就召小二要了些茶点,然后又找小二打听起了云州的情况。
吾尔提塔模模糊糊间听见,女子说她事情已了,明日就打算离开云州,今儿恰好还要在这儿留一日。问小二云州这里可有什么比较好逛、好打发时间的地方。
全程女子跟小二也没有特别多的交流,但吾尔提塔却从女子的谈话中,很轻易地得到了一个信息——女子现在正好是孤身一人。
于是吾尔提塔看着斜方言笑晏晏的女子,也跟着露出个笑。
想着:这不是正方便他下手,完成大王任务吗?
吾尔提塔此次来云州,是带了大王任务的。
大约一月前,云州知府就给他们那边传了消息,说最近不会再送女子、男子到他们那儿去。
偏偏差不多也就那时间,供他们泄.欲的那些云州人,就常常上吐下泻。
不能逮着发泄也就罢了。那呕吐的架势,还总让他们担心,那些人怕不是得了疫病,要传染给他们。
于是没办法,他们只能把云州人全部关押到木栅栏里。
如此一来,呕吐症状什么的倒是没有传染到他们身上,但是又随之出现了新问题。
云州人倒是上吐下泻的已经全部关到木栅栏里了,那他们又该逮着谁泄.欲呢?
蛮族是也有女人,可又不能同时供他们几个人玩乐。
再者,也只有云州人才能死了就死了,连块毛皮都不用盖,光着满身淤青直接扔了就是了。
若换成他们蛮族女人,怕是人还没压上去,弯刀就已割过来了。
蛮族人就这么几天清心寡欲日子过下来,过着过着,于是他们发现:他们果然还是离不了落朝人。
他们喜欢那些云州人盯着自己的眼神。
那种恐惧的、仇恨的、希望破碎的、崩溃的,偏偏又只能被自己拿捏的眼神,让他们心痒难耐,有一下竟觉着自己回到了蛮族还叱咤风云的年代。
于是,在全族人的呼声中,吾尔提塔带着大王的命令出发,他要跟云州知府再要些女子过来,供他们玩乐。
一番奔波下,吾尔提塔于昨日赶到云州城。
因长相酷似其母,再加上有路引,一路上也顺利,没引什么人怀疑。
谁知,一路顺风顺水,吾尔提塔没想到却在知府这关卡住了。
先是知府不愿见面,说眼下有要事分不开身,只派个手下来见他。
偏等他见到那手下了,那手下又说“此事不能答应”。
等他问原因了,那手下居然说:“公子有所不知,女皇已派了人来调查人口失踪一事,近期,云州人口不能再丢了。”
说完,竟还让他速速离开云州,以免再生波澜。
对此,吾尔提塔是大大的“呸”了一声。
明明当初主动联系他们的是这云州知府,说可以送人也是这云州知府,现下想说不送就不送,哪有这道理?
吾尔提塔当即选择继续留在云州。
因为好奇,还特意去看了下,那知府手下口中,那“落朝女皇派来查案的很厉害”的人。
吾尔提塔只是远远瞧上一眼,都差点笑出大牙——这不就是个女人吗?
还是那种长得很好看,适合压在地上艹,让她哭着求饶的女人。
只是,吾尔提塔当下心里虽这么想着,但他孤身一人来往,那女人身边还跟着不少云州官兵,他还看到了云州知府,也知道不能强上。
只是看着女子骑在马上的这一幕,顺便也畅想了下未来。
等他们把落朝打下,骑在马上的这女人,包括那落朝的大公主、女皇,不都是掌心里的玩物了吗?
他记得大王说过,落朝那女皇长得也好,也不知道那女皇尝起来又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