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是学园祭的截止时间,之后就要拆掉装饰和狂欢说再见了。
两点左右,我们就把窗帘拉开了,将那些恶搞的道具放在班级门口,和其他同学以物换物。麦克风放在讲台,大家自由点歌唱歌。
一天多没来得及起哄的众人,此刻喊着仗助的名字,让他上台献唱。
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我藏得很深,以免仗助看到我把我也拽上去受罪。
仗助被推了上去,他没有任何推脱的余地了,在大家的掌声中唱了一首《千本樱》。仗助唱歌时声音偏低,一手《千本樱》唱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但意外的很好听。这首歌大家基本都会两句,中间高潮部分基本全员大合唱,我喜欢这种气氛。
决定了,以后让仗助多唱点。
我和所有吃瓜群众一样高兴,直到仗助站在讲台上喊了一嗓子:“摩耶呢?”
我拔腿就想从后门跑掉,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和我一起拍手叫好、夸奖仗助美妙歌喉的战友们,此刻与我反目,不但堵住了我的前路,甚至推搡着我往前走。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仗助把麦克风递给了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得并不友好。
着道了,可恶,中午那顿炸鸡的恩情就这么消失了。
“上野!上野!上野!上野!”
因为仗助一展歌喉,现在教室里里外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听着他们高喊我的声音,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
真离谱啊真离谱啊。
但上都上来了,夹着尾巴再逃下去一不可行二丢不起这人,我只能狠狠心咬咬牙,认了这一栽。
不就是唱歌吗?唱就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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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在看着歌词唱歌,靠其他感官感觉观众的心情。
第一小段唱完等音乐的时候,我抽空看了一眼人群。亿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看热闹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猛地一拍脑瓜子喊道:
“不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没说你会唱歌啊!”
“你也没问我啊。”我下意识回了一句。
“哎呀你别捣乱我,让她唱完!”仗助从讲台跳下去,一把捂住了亿泰的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你别理他,继续唱!”
我仓促地跟上了第二段音乐。
一首歌唱完,我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人群近乎狂热的视线吓得差点没拿稳麦克风。
不是,等一下,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仗助带头起哄:“再唱一首!”
我把麦克风扔给最近的人,跑下讲台去捂仗助的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时间所剩无几,我提议大家一起唱一首,就算是这次学园祭圆满落幕了好吧!”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麦克风站到了台上,热情洋溢地说。
“唱什么?”
“《宾客斯的美酒》!”
这也算普适性很高的歌了,而且也很应景,前奏响起,大家便一起唱起来。
肩膀一热,仗助把手搭在了上面,身子也靠了过来。他一边和着调子,一边冲我笑,干净、明亮。
“将宾客斯的美酒送到你身旁,像海风随心所欲,乘风破浪——”
海啊。仗助的眼睛就是大海。
“鸟儿的歌声,在天空中画出圆圈,……”
他依然看着我,依然在笑。
真奇妙啊,这个人,海一样的眼睛,太阳一样的笑容。但无论哪一样,都足以令人倾倒。
“来唱首歌吧,出航之歌——”
我移开了眼,去看屏幕上投影的歌词。仗助的手微微用力,我们因此靠得更近,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但在拥挤的教室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别处,没有人关注我们。
“……我们离去,只因海洋。”
海浪带走了水手,仗助吞没了我。
-
三点半一过,学园祭结束了。大家都在打扫卫生,我去倒垃圾,下楼时听到女孩子们在讨论:
“我刚看到一个好帅的人!应该是混血吧,脸是我的菜!”
“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戴帽子、个子很高的男生?我也看到了!就在仗助君他们班后门!”
“诶?是谁的哥哥或者男朋友吗?”
“肯定是仗助君的哥哥!他们长得超像!”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诶!”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特征,不是承太郎是谁?可承太郎不是说今天有事不来学校了吗?难道是提前结束了,所以来探我和仗助的班?那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我本想问问那几个女生在哪儿看到的,可她们已经走掉了。我只好拿出手机,准备给承太郎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承哥,你来葡萄丘了吗?”
“嗯。”电话那头,承太郎的声音低低的,“你往楼下看。”
我一惊,立刻跑到窗台边向下看。承太郎就在楼下,我低头看他的时候,他也在抬头看我。
我立刻高兴起来,挂断电话加快脚步往下跑,冲到了承太郎面前。
“承哥!——啊,不好意思,我忘记我要去倒垃圾了,没碰到你吧?”我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免得垃圾袋蹭到他,尴尬地吐吐舌头。
他摇了摇头。
“等我两分钟,我倒垃圾很快!”
我火速跑去扔垃圾,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又跑回教学楼下。承太郎已经摘了耳机,面无表情地站在树荫下等待,我脑子里没来由想起喷上前辈形容他自己的那句,“米开朗基罗的雕塑”。
瞧瞧,这才是米开朗基罗的雕塑!
想了想,我还是走过去打破这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没告诉我和仗助?”
承太郎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可他和我对上视线后,那神情明显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歌唱得不错。”
我大脑宕机,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一步:“什、什么?你你你那时候就在了??”
我的表情可能有点苦涩,兴许是我这个表情让承太郎觉得有趣,他的面部线条软了一些。
但他没说什么,伸手抚了抚我因为奔跑而被风吹乱的刘海。
“去忙吧,我就在这儿。”
这个才是我熟悉的承太郎。他现在看起来比早上那会儿情绪好很多了,跟昨晚比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这段时间里的变量好像只有迪奥。
嗯,果然他生气是因为迪奥,不是因为我。
想通这件事后,我更高兴了。
“那我先上去了,承哥你可以在附近坐一下,我和仗助好了之后就来找你。”
承太郎没说什么,我当他默认了,便折身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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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人消失在视线里,承太郎才抬起头,对上三楼窗台那双盯着自己许久的眼睛。
仗助没想到他突然看过来,神情错愕间,没能收敛眉宇间的不悦。意识到自己对兄长产生了冒犯心理,似乎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仗助有些窘迫,掩耳盗铃一样用力关上了窗户。
我一上楼就看到了离开窗台准备进教室的仗助。
“嘿,仗助,你看到承哥了吗?”
“看到了。不就是承哥来了吗,你至于那么高兴吗?”仗助却好像并不为此感到雀跃,脸色也不好看。最后一句质问我时,甚至有点生气一样,还瞪了我一眼,说完就进去了。
我白挨一个瞪眼,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不是,这人刚才还笑得一脸不值钱,这会儿又闹什么脾气呢?
青春期的男生真的好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