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寿宫内，玉芷像是失了精气神一般躺在美人榻上，夏桃心疼的给自家主子敷眼睛。

    夏桃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心疼，一边还抱怨夏芒，“主子的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夏芒你也不劝着点！”

    玉芷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别怪她了，没看见她的眼睛也肿着呢吗？再说我若不卖力些，别说太后了，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

    玉芷懒懒的不想动弹，任由夏桃忙来忙去，这一上午的，先是去皇后那请安，同怡嫔唇枪舌战了一番。

    后来又去了寿康宫演了一场大戏，实在是一点精力都不剩了。

    特别是在寿康宫的时候，这大哭一场，耗心神也耗体力。

    太后毕竟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尽管先帝爷的妃嫔并不算多，但若是在太后跟前耍心眼，定然会让太后不喜。

    玉芷便是明白这一点，晓得在太后跟前单纯的做戏是不成的，须得有真心才行。

    但只要有七分真，那三分假便也算不得多明显了。

    玉芷任由自己的委屈在太后面前流露，哭的真心，演的也真心，太后自然也就相信了她。

    更何况她在太后面前示弱，太后自然会觉得自己好掌控，自然愿意给她一些便利，当然这对她来说未尝也不是好事。

    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太后对她也是有几分信任的。这便离不开玉芷进宫三年以来对太后的潜移默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后尽管对她有真心，但这真心的含量却也是真的不会太多。

    太后平日里对她宽容，也不过是因为玉芷能哄太后高兴，太后对她，也就是像对待一个有点喜欢的宠物而已，若是真的认为太后将她当做自家晚辈，那才是看不清呢！

    特别是和太后的权利，皇上的需求想比，这点真心更是不值一提，不然太后也不会给她送了三年加料的点心了！

    夏桃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了主子匀称的呼吸声，再一看，发现玉芷已经睡了过去。

    知道玉芷这是累了，便也动作轻柔了很多，还让夏芒也回屋里去歇歇，她在这守着主子就成。

    玉芷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长，不过睡眠质量不错，醒来便精神了许多。

    喝了一杯水，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其实玉芷早就该饿了，早上只垫了几块点心便去请安，虽说在永寿宫蹭了点饭，但当时是紧跟着太后吃的，太后放下碗筷了，玉芷自然也不会多吃了。所以当时只是略微垫了些肚子。

    等回到永寿宫后，又因为疲累彻底过了那个饿劲了，这不，睡了一觉，便觉得肚子空空了。

    夏桃两个听了这话，赶紧去小厨房提膳，好在正是用午膳的时间，小厨房的饭菜自然是做的很快的。

    玉芷胃口一好，午膳便也吃了不少，喜得夏桃直说要去赏小厨房的何师傅。

    下午的时候，玉芷本来是打算看会儿话本子轻松轻松，等明日再抄写经书的。

    便听见夏昙来报，说是在养心殿伺候的进宝公公来了。

    “快请公公进来！”玉芷连忙端坐好。

    进宝进来先打了个千，然后便笑着说道，“奴才给舒嫔娘娘请安了，舒嫔娘娘万福金安，皇上说了，想和娘娘一同用晚膳，娘娘准备接驾吧！”

    玉芷笑道，“是，臣妾明白了，有劳公公走这一趟了！”

    不用玉芷示意，夏芒便亲自出去送了送进宝，还塞了个荷包给他，“辛苦公公走这一趟，还请公公喝茶！”

    进宝颠了下银子，便笑着更真诚了些，“姐姐放心，皇上还是很看重舒嫔娘娘的，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夏芒送走了进宝，才进屋，便听见夏桃欢喜的声音，“太好了主子，您现在虽不能侍寝，但皇上还是来看望您，可见皇上对主子还是很看重的！”

    玉芷没有搭理夏桃这个傻蛋，见夏芒进来，便问了句“送走了？”

    夏芒点头，“是，不过进宝是李玉的徒弟，奴婢自作主张多放了些银子进荷包里。”

    伺候皇上的宫人不少，从前的吴书来，现在的李玉，都是养心殿的大太监。

    特别是李玉，从小太监开始便跟着皇上，可以说是同皇上一同长大，玉芷敢说，便是连太后都不一定有李玉了解皇上。

    李玉又有两个徒弟最信任，一个是陈尽忠，另一个便是王进保。

    玉芷点头，“应该的，你做的对。吴书来年纪大了，这两年皇上跟前还是李玉最得用。”

    因为皇上要来，玉芷便赶紧去书房抄写经书，毕竟今天在皇后那请安的时候说了，便得做出个样子。

    不然如果旁人和皇上说起这事，自己却没有一点准备，那就显得不好了。

    皇上是天都快黑了才来的，养心殿离玉芷的永寿宫很近，皇上是走着来的。

    夏桃早就派了小太监在甬道上盯着呢，

    于是听见小太监的传话，玉芷便带着夏桃站在了永寿宫门口，做出翘首以盼的样子等着皇上。

    皇上虽不缺妃嫔，但看着美人这么期待自己的到来，不说别的，总归是心里高兴的。

    果然皇上见着玉芷这幅模样，便大步向前，扶起正要行礼的玉芷。

    “手怎么这么凉，天渐渐凉了，舒嫔在屋里等朕便是，何至于在外边吹冷风，你病才好些，若是再着了凉，倒是让朕心疼了！”

    一边说着，一边牵着玉芷的手走进了正殿。

    玉芷听着这略显油腻的话，心里有些膈应，更是一点都不信。

    这话指不定对多少人都说过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旁人还不一定能让皇上费小心思呢。

    玉芷心中闪过多种想法，但面上却还是感动中带着羞涩的样子，“臣妾这不是好久没见皇上了吗，心里实在是想的紧了，想早点见着皇上呢！”

    皇上坐下后才说道，“舒嫔可是怪朕没来看你？”

    玉芷假装愠怒，“皇上怎么这么想臣妾，臣妾便是再不懂事，也是明白皇上是一国之君，龙体最为重要，若是因为臣妾伤了皇上身体分毫，不说旁人，便是臣妾自己心里也是难安的！难道在皇上心里，臣妾便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吗！”

    宫中妃嫔要么是怡嫔那种极尽讨好他的，要不便是娴妃那种规劝他的，就连高贵妃也是偶尔发发小脾气，也多是假装。

    可舒嫔不一样，皇上认为舒嫔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像纳兰家这样的大家族，家里还出过大诗人的，可舒嫔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学，样样略懂，但却没有一样精通，由此也可见家里人对她的骄纵了。

    若是舒嫔是男孩，说不定便又多了一个逗狗遛鸟不学无数的八旗子弟。

    不过舒嫔是女子，那脾气大些也是应该的，而且舒嫔性子豁达，还很好哄，皇上每次故意激怒她便觉得十分有意思。

    所以皇上对于舒嫔对自己发小脾气是很包容的。人嘛，还是有个性些才有意思。

    于是皇上便笑着安抚，“好好好，是朕错怪你了！瞧瞧，朕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说罢一挥手，便见李玉笑着呈上了一个托盘，玉芷好奇的掀开托盘上的锦布，便见是一块金壳嵌珠珐琅怀表。

    玉芷的眼睛瞪得一下便亮了，皇上在一旁看着玉芷高兴，也是面上带笑，“知道你喜欢收藏这个，这不是朕新得了一块，想着你喜欢，便带给你了，你可欢喜？”

    玉芷直点头，“欢喜，多谢皇上，臣妾十分欢喜！”

    说罢便又有些失落的说道，“皇上送了臣妾这么好的礼物，臣妾的礼物便有些拿不出手了。”

    皇上哦了一声，好奇的问道，“是什么？给朕看看。”

    玉芷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早就绣好的手炉套子，这套子是靛蓝色锦缎制成的，上边用银线绣着一片竹林，上边还坠着一个多宝串。

    玉芷拿着这套子说道，“臣妾原本想着给您做套衣服或者绣个荷包的，一开始想着臣妾手艺不好，比不上其他姐妹，皇上用着不一定合适。

    但后来又想想，这些东西做的人多了，臣妾便是做了，皇上也不一定会用。

    然后臣妾一想啊，臣妾不如便做个手炉套子吧，等天凉了，皇上便能用上了。其他人瞧不上这个，可臣妾才不管那些，到时候皇上只要一用这套子，便能想起臣妾了！”

    皇上接过这个套子，瞧着那绣竹子的手艺并不好，便知道这真的是舒嫔亲手所绣的了。

    正要说些什么，便见玉芷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妾知道自己的斤两，可已经是尽力了，才入夏便开始绣，绣了好长时间呢，您不会嫌弃它不好看吧！”

    皇上果然看玉芷的眼神都温柔了些，“怎么会呢，你对朕的心意，朕心里都明白！你能耐着性子绣这么久，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朕很喜欢你的礼物。”

    说完便让李玉好好的将其收起来，还向玉芷承诺，到时候一定会用的。

    于是皇上便看着舒嫔听了这话后，整个人都十分欢喜的样子。

    又看着舒嫔瘦了一圈的小脸，心里也难得的软了软，想着舒嫔对他一片真心，便说道。

    “子嗣问题你也不要太过揪心，朕让太医好好为你调养身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便能为朕生个小公主呢！”

    玉芷乖巧的点头，“是，臣妾明白，一切都听皇上的。”

    皇上又和玉芷一起用了晚膳，因为玉芷还不能侍寝，又和玉芷说了会儿话，便回了养心殿。

    李玉陪着皇上慢慢的走着，心里想着这舒嫔娘娘在皇上心里还是有些情谊的。

    要知道以前碰上舒嫔不能侍寝的时候，皇上都是顺便去了后殿找怡嫔去了。

    这次估摸着一开始也是想这样的，没想到竟然打算回养心殿了。

    李玉看了眼小太监托着的手炉套子，心里嘿了一声，这舒嫔娘娘也是有些手段的嘛！不过皇上也乐意迁就这小手段就是了。

    永寿宫内，等了很久的怡嫔，收到了皇上回了养心殿的消息，忍不住又砸了一套茶盏。

    柳儿忍不住皱眉，主子这个月的月例又得节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