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允对着秦曦和作揖假装拜了拜：“谢谢曦和师姐对我这么上心。”
“倒也不是对你上心，只是……”秦曦和话都说了一半了，只不过突然觉得很难反驳。
她把头转了过去：“随你。”
秦曦和在一个地方站定，这个视角恰好能看到远处带着李遣的百里煜。
百里煜见秦曦和看见了他一眼，便不自觉得把视线移到别处。
“喂。”突然出现的周乾洛突然拍了一下秦曦和的肩膀，“你看到百里师兄没？人家都懒得看你。”
秦曦和：“是吗？无人在意。”
“我觉得你今天这一身很好看。”周乾洛毫不吝啬的夸奖到，“像昆仑山上流下的溪水一样。”
秦曦和轻笑了一下：“你最近念了诗了？以前可没看出你有学习的习惯。”
“对，为了你学的。”周乾洛打量着她这一身孝衣说到。
事实上这么久以来他从不吝啬自己对秦曦和的好，也不会感觉到不好意思。
但为了她多看了两页书却也是真的。
虽然他知道对于百里煜、云徽境之流，看书是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可他晕字严重，勉强看两行诗已经十分不易了。
“谢谢你。”秦曦和礼貌回了一句。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间这喧闹的环境安静了下来。
上阳真人拂尘一挥，给予了空气中一股巨大压迫力。
“悼！”他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大吼一声，在场的众人全都低下头去，百里煜从上往下看去，白压压的一片，仿若挂满白雪的枝条顷刻间垂了下去。
上阳真人唱着：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众人在下面接着唱：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这个隆重的葬礼一共持续了七天，所到之人除了山昀宗本门弟子外，其他人皆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在葬礼的最后，便出现了一个争议性的问题。
重衣门掌门尉迟斩在葬礼的最后，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问到：“现在李宗主这么早就仙去了，这小宗主年龄还这么小，怕是没办法治理这偌大的宗门吧。”
“你们需得选一个人来承担辅佐你们小宗主治理整个山昀宗宗主的重任。”
“也就是相当于人间的辅臣啰？”时越门的掌门说到。
“就是辅臣。”尉迟斩回答到。
等他雄厚的声音一过，整个广场都在小声讨论。
姬允看着这些小声讨论的人，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一些候选者：
现在宗门的上位者，也就是上阳真人和柏树道人，除此之外，就是李如山的直系弟子百里煜。
只不过究竟该选谁，仍然是个问题。
毕竟从前的山昀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上阳真人不满李如山已有多时，他自诩道法上不比李如山差，且为山昀宗做的贡献不比李如山小，但山昀宗这世袭的制度，让他只能永远屈于李氏子弟之下。
这样的话，他活再多岁，也没有意义。
这李如山好不容易莫名其妙一命呜呼了，自己熬死了他，也算是一个机会啊。
***
第二日：
三尊殿前的樱花落了。
百里煜一直守在三尊殿外，关于辅臣这件事，等着今日山昀宗的高层讨论出一个像样的结果。
随着两个修士的共同推门，三尊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
里面走出了许多人，上阳真人与柏树道人隔着八仗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其中这上阳真人的胡子都快被反吹到头顶去了，看得出来，受了很大的气。
后面低着头陆陆续续走出了长老、执教，在最后的最后，是宗主李遣。
虽说是宗主，但仿佛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更别说是两位大权在握的师叔了。
百里煜逆着人群上去迎着他。
李遣才刚刚到百里煜腰的位置，他天启的早，所以修炼也早。
百里煜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叔父家里和孩子玩球呢。
“怎么了？今天两位师叔和其他执教开会都说了什么？选好谁来辅佐你治理山昀宗了吗？”百里煜低下头问到。
李遣低着头不说话。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吧。”百里煜说到。
师叔之间的纷争，百里煜不用想都知道。
“百里煜，我能信任你吗？”李遣抬起头来问他。
“当然可以。”百里煜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师父就像我的父亲一样，现在师父不在了，我自然也会承担起帮助你的责任。”
“那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会帮我吗？”
“你尽管告诉我便是。”百里煜摸了摸李遣的头发，“你现在也没有其他能信任的人了。”
李遣听到此话心里一拧。
确实，现在除了眼前这个人他没有其他可信任的人了。
李遣说到：“今天上阳师叔和柏树师叔一直在吵。上阳真人认为辅臣应该从他们这一辈的人选出，而柏树道人认为辅臣之位应该从父亲直系一脉中选出。”
百里煜沉默了片刻，说实话，这与他设想的相差的并不多。他仔细给李遣解释到：
“上阳师叔自己想控制山昀宗，所以认为应该从他们老一辈的人中选。柏树师叔道法逊于上阳师叔，若真从他们这一辈人中选辅臣的位置，那他必定不是上阳师叔的对手，因此他只能再次沦落到一山之主的位置，还要受到上阳师叔的钳制。”
“而如果辅臣是年轻一辈的弟子，那柏树师叔作为山昀宗的三尊之一，与另一尊平起平坐，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他的地位便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可以明白吗？”
李遣点点头：“我可以。”
“所以后来呢？”百里煜追问到。
“最后他们决定从新一辈的人中选出。于是他们在三峰各推了三个人，最后由全宗投票，来竞争这辅臣。”
“哪三个？”
“你，秦月棠，还有晚秋月。”
全宗投票。
百里煜心底略略盘了一下秦月棠，受人欢迎，这大概是她行走江湖的武器之一吧。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百里煜问。
“上阳真人说，你们三个需要分别去找我父亲去世的具体位置，最后再把结果公布给大家，让大家再来做决定。”
李如山死的地方……
他之前勘察过，师父不是死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战斗的痕迹。
师父实在死后被人拖曳过去的。
这件事要调查，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难。
但百里煜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他知道她一定知道，他可以凭着她走一条捷径。
可他才刚刚与她闹翻，他不可能去找她帮忙，他需要自己重新完成这一切。
“怎么了？你能做到吗？”李遣见百里煜出了神，推了推他，问到。
百里煜回过了神。
“您尽管放心便是。我不会让师父的山昀宗落到别人手里的。”百里煜用力捏着李遣的肩膀。
这是他对于李遣的承诺，也是报答李如山对他亦师亦父之情。
***
秦曦和坐在藤椅上看着享受着正午的阳光，就眼见姬允抱了一只猫回来。
“曦和师姐，我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姬允把猫放到了地下，顺了顺毛，随后将他在外面听到的情况告诉了秦曦和。
“怎么了？”秦曦和看着替猫撸毛的姬允，合上了书本。
姬允将今天从外面听到的关于辅臣选择一事的经过秦曦和？
“百里煜，秦月棠，还有晚秋月，从他们三个人当中来选？”秦曦和问。
“嗯，没错。”姬允见院边的蝴蝶花长歪了，顺手拿了一根棍子扶了上去。
秦曦和心里清楚，对于上阳真人来说，扶持秦月棠坐到辅臣的位置上完完全全等同于他自己坐到这位置上，以后这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可就非他上阳真人莫属了。
“就这么投票直接选？没别的了？”秦曦和问。
姬允压低声音左顾右盼：“说是要查与前任宗主的死有关的事情呢。”
秦曦和皱眉：“连前任宗主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他们就敢让一帮小辈就敢去查这种东西？”
如果那个魔修是文落的话，元婴期金丹期的修士怎么应付得过来。
姬允：“倒也不。仅仅是去查一下宗主真正的遇难的地点罢了。”
“说是分成了两个阶段，每个阶段结束就让大家看看成果，一个阶段筛选一个人出去。”
秦曦和：“好，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了。”
“喂，这次你想好支持谁了吗？”周乾洛高声说到，随后从院子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姬允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
周乾洛一进来，姬允的橘色小瘦猫就扑到了周乾洛怀里，又跳到他的头上去抓他的头冠。
周乾洛也没恼，只是轻轻地把它抱了下来，那一瞬间，秦曦和脑子里涌现出了母慈子孝四个字。
看不出来周乾洛还有这么“温柔慈爱”的那一面，一般情况下他非同这猫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这只猫跟你什么关系啊？怎么你一来他就扑向你？”姬允问到。
“这你倒是问对了！”周乾洛伸出手指摸了摸小猫的嘴巴，小猫转而给伸出了舌尖舔了舔他的手指，“之前它在外门宿舍院外流浪的时候，我可是天天给它喂火鸡肉吃呢。”
“对了姬允，我还没问你，你现在怎么把它抱回来了？”秦曦和侧过头问。
“我也是看它可怜。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周乾洛把小猫放到了地上，小猫跑过去抓秦曦和橙色的裙角：“姬允，你这么爱护它，那不如就收养它算了。”
“不行。云哥哥不喜欢猫。”秦曦和一口否决。
周乾洛见她虽然态度强硬拒不接受，但还没有把她脚边的猫咪给一脚踢开。
这只猫的命运比他当初来的要强。
对猫比对男人好啊！
“喂，云师兄以后又不一定会回这里了。”周乾洛直言不讳。
秦曦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心里那层脆弱的薄冰被人踏碎了。
虽然云徽境一直给她说他办完了这些事就会回宗，但她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就像上辈子她都被秦月棠一剑捅死了她都没能再见到云徽境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