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这道门,他们就差点被这里面财大气粗的装饰闪了眼。
门框是千年不腐的崖边木,窗户是稀有翠绿琉璃,一块块排列整齐的暖黄玉铺在脚下,奢侈又豪华。
更别说里面用来做装饰的珍稀花卉以及各色玛瑙,碗口大的夜明珠不要钱似的镶嵌在楼梯上做扶手,这都是要花钱的啊,人和人真是不同。
慕菁那丫头恐怕都不敢这么造。
收了心中浓浓的妒忌,二人接过侍者手里的猫型面具,被引进了二楼的一个隔间。
这里做的是消息买卖的生意,顾客隐私极为重要。
因此,四周墙壁使用的是极为罕见的深海聉石。
这种石头只存在于深不见底的大海底部,在静谧的海底世界待了数万年,是这世间最隔音的材质。
只有极少部分海族能避免干扰、抗住大海威压下去采捞,故而十分珍贵。
一般都是研磨碎后加入各种材料中做隔音层的,也只有贵族才会考虑这种做法。
在这里竟然整块用来做墙,财大气粗可见一斑,消息买卖就是值钱啊。
等他们的是一位带着同样猫型面具的姑娘,这里接待的人都是这样的打扮,既可以保护顾客的身份,也能避免天边所属主家被猜出。
只是她的面具更加严实,全遮面,仅仅漏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二位请坐。”她递过来一张纸:“请将问的问题写在上面,片刻后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陆清璃看了眼一旁的裴玦,他点头之后提笔落字。
那姑娘看了下纸上的问题,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语速稍快:“还请二位稍等片刻,这个问题只有我家主子才能回答。”
说罢便拿着那张纸匆匆而去。
半刻钟过后她仍旧没有回来,空气中还飘着若有似无的海腥味,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
就在他们推门离开的那一刻,周围冒出了数十名面具人。
他们以手成爪,直直向两人袭来。
“小心!”陆清璃的藤蔓挡住了朝裴玦射过来的袖箭,翻身踢中了那黑衣人的腰部。
此地不宜久留,再拖下去只会暴露身份,他们且战且退,朝二楼窗户而去。
这些面具人武功虽然不高,但却配合默契、身法灵活,一招一式间协调得当、下手狠辣,出手便是杀招。
这周围都是聉石,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打斗。
好在陆清璃一开始就解决了一个,他们协调配合时始终有漏洞,不难解决。
裴玦凝出数把冰剑,凌厉的寒气阻碍了他们的进攻,两人趁这个机会翻窗离开,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走廊尽头走出来一个人,后面跟着刚刚卖消息的姑娘。
他脸上带着猫型金丝纹绣面具,身形修长、匀称瘦削,骨相极好,露出的半张脸上毫无血色,像生活在暗夜中的人。
“阁主,我们不追吗?”之前来打探消息的几波人都被他们这样处理了。
被称做阁主的男人手里拿着陆清璃写下问题的那张纸,眉头微皱:“海息香竟然对他们没有作用,难道不是妖界中人?”
那就是从修真界来的了,可他们为什么要参与,还费尽心机躲在这都城之中,是敌是友尚不明朗。
“不用追了,他还没醒吗?”
“他受伤太重,需要好好调理,不过医师说恢复得不错,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他扭头把那张纸递过来:
“毛凌,这段时间不要来天边,你看着他,直到他醒过来,然后把这张纸拿给他看。”
是敌是友,总要当事人来认才能知道。
“是。”毛凌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纸,带着一众面具人默默退下。
凌乱的场地瞬间只留下了他一个人,透过破损的窗户看向远处的王城,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眼里的光明灭有序:“好戏就要开场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喽。”
陆清璃和裴玦从天边逃出来后没走多远,发现并没有追兵赶来,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开始出现时处处是杀招,但却不想着斩草除根,实在是很有古怪。
不过他们没时间想那么多,因为此时街边拐角处一个白发白须的大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之所以叫他大叔,是因为这人虽然满头白发,甚至连胡须都是花白的,但面容肌肤没有一丝纹理,眼睛虽小确有神,实在不像个老爷爷。
他支着一个算卦的摊子,旁边竖着一面旗,上面用毛笔写了八个大字:天地无言 指点迷津
陆清璃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摊子摆在这种偏僻的角落真的会有人来看吗?
而且没听说妖界的人也信算命啊。
她思索的时候,那边的人朝她招了招手:
“姑娘眉头紧锁,是有什么事郁结于心吗?不如来算一卦,让我为你指点迷津啊。”
裴玦掌心灵力蓄势待发,被陆清璃一把拉住,她握着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这人周身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但气度却不像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感知不到修为,那便可能是深不可测。
还是不要硬碰硬,糊弄一下算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但她也没感到危险,天边那里索性是查不出什么消息来了,不如算一卦。
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她径直坐在了那人对面,手放在桌案上问:“我要如何?”
裴玦见她坚持,也没说什么,默默跟上站在了两人身侧,想着万一这人突然发难,他也能够及时应对。
白胡子大叔把他的行为看在眼里,他默默摆好自己的工具,边摆边说:“小伙子,不要这么严肃嘛,我若出手,你可不见得能挡住。”
“你看,这位姑娘就很随性,你这小情郎未免想得太多。”
裴玦的脸唰一下红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直直杵在那里。
“把手伸出来吧。”稍稍恶作剧一下,心情很是舒畅啊。
对面的人执起她的手细细端详,口中神神叨叨,还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她两眼。
继而摇头低叹,如此反复数次。
在陆清璃忍无可忍之际终于放开。
他拿起一旁的龟壳开始敲打,口中念念有词,待那龟壳上出现纹路时方才停止。
“姑娘是为寻人而来,我说的可对?”他的小眼睛炯炯有神。
“勉强对得上。”
“所寻之人立场不明,但你仍旧来了,是为情还是为义?”
“为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欣慰。
“即是如此,不如听我一言,暂待时机,几日之后他自会寻来。”
“好。”
“可还有其他,你不想我为你算算姻缘?”为情而来,却非男女之情,可惜了。
“不必劳烦。”
“那就不送姑娘了,日后有缘再见。”
“多谢,告辞了。”
看着那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他有些感慨:
“多好的姻缘,那小子竟然没抓住。”
就在他摇头晃脑的时候,旁边猛然间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他面前用来占卜的龟壳拿走了。
这人瞪时炸毛了,也不顾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愤而扭头:“谁敢抢我的……”
话还没说完就讪讪转了个弯儿:“寿七!你怎么来了?”
“小九说你抢了他的龟壳,吵着让我拿回来。”
说话人眉目英朗,神态严肃,面部带着些凶相,可他语调徐缓,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又中和了面部的压抑感。
此时他正看着心虚的白发人,面色沉静如水。
“这小子,都跟他说只用一会儿而已,这都要告状,太不够意思了。”
白发人暗暗吐槽,要不是时间紧迫,他才不会找他抢,啊不,是借呢。
“你费劲搞这一出是要做什么,我看你也没问几个问题。”寿七有些困惑。
刚刚他早就过来了,但看着这人拿着龟壳神神叨叨要给人家姑娘算命,就没出来打扰。
可听了半天,都没理解他的意思,这姑娘的身份他大概能猜的出来,他问的那几句话有什么用?
对面的人摆手:“天机不可泄露,会折寿的你知道不?至于作用,最近那边盯得紧,我出来提醒她一下。”
寿七无语,在他面前说折寿,也不怕闪了腰,不过这人一直都是这么欠揍,他也习惯了。
只是,装模作样地给人算命,认识几十年他都没见识过。
对面的人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反驳道:
“怎么不会算,我做的就是感应天地的活儿,说的简单点不就是算命吗?”
寿七不置可否。
他非要这么定义,自己也没办法。
就是不知道这话被他们家族一溜老祖宗听到了,会不会后悔被这货继承了衣钵。
席翁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索性绕过去了:
“你不是一睡睡十几年的嘛,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寿七一个眼神瞟过来,他立刻摆手:“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我拿了那小子的龟壳啊。”
当年他带着小九出去玩儿,小九化了原形,不小心被鹰族那个小鬼叼走的时候这老家伙都没醒。
寿七没理他的一惊一乍:“马上要有大动作了,我总得出力。”
“也是,他们就要忍不住了,我们都在的话也能压制着点儿。”一切总算要尘埃落定了,他开口:“我们回去吧。”
“好。”
话音刚落两人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