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酒窝男零零散散的叫声,陈月树根据他的反应标记了障碍物点。
“梁玉与我先下,我清除障碍物,你侦查周围情况。”陈月树看向沈晚,“你最后下。”
沈晚比了ok手势。
滑索确实危险,下去的声音比无人机还大,陈月树从队友手上顺的一把激光刀舞得还挺顺手。
另一头半山腰。
“叫什么叫,这么大声,把别人引来了怎么办?”葛糕情伸手把酒窝男从滑索上拎下来,无人机全在天上飞着,周围的数据经由陈月树的脑子分析后传进头盔。
现在头盔里显示有一批人在不远处,比自己小队的位置更靠近终点。
对方应当只休息了很短的时间。
葛糕情爱出汗,脸上的油膏掉了许多,淡淡几条明度不一的绿色,眼睛亮得出奇。
陈月树她们陆续到达,解开安全扣各自帅气落地,酒窝男在大树边坐着抠土,两脚大开,不太雅观。
沈晚是最后一个顺着索道下来的,行至三分之二处。
异变陡生。
数只长羽鸟出现在半空,翅膀扇动,腹部本该是脚爪的位置成了弹仓。
无人机的反应最快,几乎是在长羽鸟出现异常的刹那就高飞准备攻击。
“你又没装弹你飞个啥,浪费电。”葛糕情狂奔的路上不忘嫌弃两句低配学生机。
扑翼鸟本身只有侦查功能,不该有弹仓,更不该能发射。
沈晚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这群仿生长羽鸟包围,一咬牙隔断安全绳,掉进丛林。
就在落地时,数发子弹射向她,几乎要堵死她所有前进道路,好在角度受限,沈晚一个猛扑躲过第一轮攻击,而后飞速前进与葛糕情汇合,中途不断转换行进路线。
“不对劲,是真弹。”陈月树那边已经从子弹路径上看出端倪。
沈晚刚刚匆忙一瞥,也注意到了扑翼鸟这些子弹的攻击力,绝非演习空包弹所能比。
葛糕情闻言一惊,刚刚的调侃悉数收敛,紧皱着眉去接沈晚,两发空包弹射出,精准命中同一架扑翼鸟,但毫无用处,仅仅能让它的路线偏离,却不能打落。
“打不动,太远了。”葛糕情清空一发弹夹,换沈晚一条相对清净的前进道路。
“你们先往终点,”陈月树对着其他队员下指令,“到达有信号的地段立刻联系教官。”
酒窝男这会儿才从地上跳起来:“发生什么了?不能直接找教官吗?”
“被屏蔽了。”一个女生摆弄手环,上面始终显示未能连线,“只有头盔的队内通话能用。那我们先出发,你小心。”
陈月树点头,随即低下身子往沈晚二人的方向去。
*
“刚刚陈月树是不是说了一句那是真弹?”先行赶路的六人中响起一道声音。
“是啊,”那个总是叼着草叶的女孩子不断调试手环,试图获取信号,“明明是拉练吧……”
*
三人跑得有些狼狈,陈月树一直保持高速的计算,眼睛周围的皮肤有些发红,沈晚葛糕情一直跟着陈月树回传的路线跑。
唯一的优势是扑翼鸟直线行进的速度不算快。
「一枪打红外接收器,在喙部,一枪打尾羽位置。」
“打嘴和屁股。”沈晚喊了一声,立刻回头给了两枪,成功让一只扑翼鸟摇摇晃晃地栽进了一朵树冠。
葛糕情紧跟着也打上数枪,三人的压力小了很多。
“怎么想到打嘴的?”葛糕情问,她体力消耗比其他两人大,已经有些累了。
“秘密。”沈晚扶了一把葛糕情,“这里可不能摔啊宝贝。”
也许是扑翼鸟的弹药打空了,仅存的几只也慢悠悠的,不似先前嚣张,沈晚最后几发子弹全部射出,挨个命中,来自空中的威胁终于消停下来。
陈月树抓住沈晚的手臂。
“安心。”沈晚拍拍陈月树的手背,然后快速地跑到最近的一处扑翼鸟坠落点,拿匕首一翘就开了扑翼鸟机身,不起眼的定位器被取下,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其余机身完整地塞进背包底部。
陈月树看完全程,分了分自己剩下的弹药,一人一颗。
“图个吉利。”她说。
*
“有信号了有信号了!”
获取信号的女生第一时间向游楚旭发了消息。
教官那头分了两拨人,一拨在林子里给学员制造干扰,另一拨在终点营地看监控。
“什么情况?”游楚旭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就从行军椅上弹了起来,要求查看沈晚这队的沿途监控。
“看起来冇问题啊。”已经在监控前待了十小时的红发教官打着哈欠,“这个小队速度慢了点,准备拉绳滑到坐标C追进度。”
“监控对不上,她们现在已经在坐标D附近了。”游楚旭心下一沉,“打报告打报告,快点,先中止拉练。”
“搞咩,不会是狼来了吧,之前有学生为了偷懒做过假喔。”红发教官开始滑动时间条,录像非常丝滑,没有什么突兀的截断。
游楚旭开始穿装备,把空包弹换成了实弹:“宁可信其有,你动作快点。”
*
沈晚三人灌下营养剂,稍稍恢复体力,脚下不作停留,始终向前,当下的情形她们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教官发现,或者被其他学员命中,不如说遇见的人越多越好。
丛林安静,没有太多人为的声音,三人听得最多的就是叶片摩擦声,经历过刚刚的扑翼鸟攻击,现在的风吹草动让人过度警惕。
“这真不是学校安排的什么特殊环节吗?我们上山前游大头不是说今年还有死亡指标?这话不算暗示吗?”葛糕情受不了这个氛围,张口说话。
“游大头不擅暗示。”陈月树这是不认同的意思。
葛糕情望向天空:“应该不会再来一批——”
“美少女不要说这种话。”沈晚捂住葛糕情的嘴,“呸呸呸。”
这些攻击都是针对沈晚的,三人心照不宣,沈晚没开口解释,葛糕情和陈月树也默契地没开口问。
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好没问。沈晚想。
*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在距离终点还有三分之一距离的时候,葛糕情——单兵系知名学子——没电了,两腿啪叽一下软在地上,没有狗啃泥全凭粗壮的双臂做支撑。
沈晚憋着笑拆无人机能源,看看能不能将就用,准备向两人展现一下自己有但不多的机械师天赋。
好消息是游楚旭带着一个四人小队从天而降,还送来了整整一盒营养剂。
“发生什么事了?”游楚旭见宝贝学生瘫地上一动不动心跳都慢了半拍,急救医匆忙上前。
“很明显啊,没电了。”沈晚在急救医的包里翻电池,还真找到一个能直接用的。
“没问这个。”游楚旭那耳朵立得像杜宾犬,就差前后动动,“梁玉说你们被真弹攻击了,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呢。”沈晚把电池给葛糕情装上,然后往地上一坐,开始脱靴子。
袜子一揭,露出个肿肿的脚踝,晶莹剔透,一捏全是组织液。不出意外的话,是早上下树那会儿扭出来的,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养育成功,已经是个大包了。
“医生,救我!我要不行了。”说完沈晚就准备往后躺,被陈月树抵住后背,阻止了她的卖力演出。
“共计扑翼鸟十只又一,看外表是侦察型,均改装搭载火力。”陈月树关停太阳穴那两只眼睛,那里只有两条闪着微光的缝隙,正面的一双眼睛也半眯着,“破坏红外接收器和机身平衡后坠落。”
“从架设索道的位置开始,一直往前行两千米左右,应该都有散落的机体。”沈晚的脚是真疼,急救医又不愿意给她上麻药,说小伤回去躺躺修复舱就完事了。
“那快点送我们回去,我脆弱的身心在这里惨遭重创了。”沈晚鲤鱼打挺,单脚站立,毫不客气地往陈月树身上一贴,“好痛,痛得不行不行的。”
游楚旭嫌沈晚吵,让急救医先带着三人坐飞船回去。
“好耶。”沈晚的手跨在陈月树肩膀上,上船时侧过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她瞒报扑翼鸟的数据,自己有机会留下包里的那只。
*
三人被送去了校医室,急救医做完交接外衫一脱,宣告下班。
突然迎来加班的林医生矫正器被咬得嘎吱嘎吱响。
葛糕情坐床尾充电,沈晚和陈月树躺修复舱,一片祥和。
林医生戳了戳沈晚的脚踝,左手持刀右手拿镊子,三两下取出一块黑乎乎的小东西,沈晚坐起身体往前探,想看个究竟。
“虫卵,怪不得能肿成这样,按理说你能自行修复才对。”林医生又捏捏脚踝,把多余的液体排出,“行了,一会儿就好。”
说着她走到陈月树那边,陈月树的胳膊划了道挺长的痕迹,足有一厘米深,林医生涂了一道伤口凝胶,这样恢复得更快:“没啥事,很干净,不像某个倒霉蛋。”
“今天拉练去了?”林医生回到她的写字台前,这时沈晚才注意到,林蝉衣的矫正器似乎升级了,联通到脊柱的部分换了种合金,接口处的荧光也从蓝色换成了金色。
“恩,拉练。”沈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林蝉衣自己受到无名攻击的事。
“钱够花吗?”林蝉衣又问。
“……够、够的。”沈晚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哦对,明天给你个小礼物。”林蝉衣突然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