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发现对面的山路晴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

    “你也想当魔法少女啊？”她语气有些古怪，“没可能的吧。”

    已知，魔法少女中包含限定词“少女”。

    所以，他难道是女扮男装吗？或者难道这是什么“老子是魔法少女”的剧本？

    前卫过头了吧。

    “哈？如果我没可能，你更没可能的吧！”本来隐隐后悔说这些不相干话题的五条悟立刻反驳，“我哪里没可能？我在魔法少女塔防游戏里都是排行榜第一好吧，魔法少女的使者怎么可能不选我，倒是你，你玩游戏吗！”

    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辅助监督从不玩游戏，那其他的社畜大概也是一样吧。

    “硬件不匹配啊，”山路晴眨眨眼，有些好笑于他奇怪的观点，“我当然玩游戏啊。”

    她低头，把手机打开，“不过进去基本上只抽卡，从来不肝主线……”

    温暖的、带着他人体温的手掌忽然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惹得山路晴话语一滞，茫然抬头。

    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像是看见了天际延伸的那抹蓝，又像是陷入了一场遥远而不可触及的梦。

    梦境中她怔怔注视着夜晚的河流，月色皎洁，流淌在一双澄澈而冰冷的眼睛中，河中注满了亘古的星。

    “我是不是……”她想，“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这个念头打开了某个开关。

    破碎的记忆如海潮般顺着沙滩席卷而来，带来狂风呼啸，灰蒙蒙的蓝色雾气向外弥散，她的意识摇摇欲坠，像是即将溺亡、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的人。

    忽然有声音响了起来，骤然将山路晴从这场幻梦中惊醒。

    “什么硬件不匹配啊，”少年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有这张脸不就够了吗？对着这张脸，你难道能说出拒绝的话吗？更何况我以后肯定是最强，看上我才是正常的吧！”

    虽然他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山路晴还是秒懂了这家伙的意思。

    ……不，魔法使者看上你才是不正常的吧。

    而且怎么会有池面的脸和性格完全相反的啊？这绝对是暴殄天物吧？

    她已经开始为自己刚才瞬间加快的心跳忏悔了，谢谢。

    本来以为是自己见色起意，原来其实是吊桥效应啊。

    一定是身体也在提醒她喜欢上这个人的风险会是无穷无尽的吧！

    见山路晴不说话，五条悟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怎么样？看呆了也很正常，毕竟我……”

    下一秒，另一侧的门边发出了恐怖的咔嚓声，打断了他的话。

    放空大脑的山路晴被这一声吓得往后一蹦，紧接着发现自己的门把手掉了下来。

    微风吹过，露出黑乎乎的一个洞，和站在门外的三个陌生人。

    两个穿着五条悟同款的制服，一个穿着正装，其中一个握着半截断掉门把手的像是不好惹的极道人士，另一个应该也是高中生，高个子、丸子头、奇怪且刘海特立独行。剩下的那个正装男则浑身散发着她熟悉的社畜气息。

    ……什么奇怪组合啊？

    山路晴还眼尖的看见了那位不知名社畜小哥悄悄拿出了手机，手指大概在敲键盘，但表情相当的正经。

    没等她理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逗了小的来了老的，五条悟就砰然起身、头撞到了吊灯，发出含糊的吃痛声。

    “你你你你……杰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他捂着头，指着另一个高中生大叫，“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已经睡着了吗！”

    “什么，”黑发高中生慢吞吞道，“你真的信了啊，悟？”

    他毫无诚意地致歉，“抱歉啊，我以为睡着了不能发消息是常识来着。”

    在两个人吵起来之前，夜蛾正道举起了拳头。

    然后在屋主小姐的讶异目光下，毫不客气地一人给了一拳。

    “抱歉，”他率先开口，努力露出可亲的笑容，“给您添麻烦了……”

    看见这等可怕的表情，山路讪讪一笑，胡乱摇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对方应该没有……在用拳头暗示她什么吧……那这样的话，是为什么露出脸部抽搐的表情啊……

    她不要赔偿了还不行吗！

    *

    实际上，不像好人更像极道的夜蛾正道在接到辅助监督的电话之前，还在开会。

    非常正经严肃的高专座谈综合效益提升会。

    当手机在桌上震动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估计是五条悟又干了什么破事，导致辅助监督无法给他收拾残局。

    但夜蛾正道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残局。

    跟到受害人家里蹭吃蹭喝，还要大放厥词说什么“有这张脸就够了”“谁能拒绝”“看上我”是吧？

    想到这句话，并看到因为这些混账话而有些受惊的屋主小姐，他果断又给仍然在捂着头大吵大嚷的五条悟来了一下。

    在五条悟大叫“为什么杰只要一下但我要挨两次打”之前，夜蛾正道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门把。

    在爱的物理教育下，问题儿童终于乖乖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这位身心俱疲的班主任终于可以打起精神，对着屋主伸出了手，展现热血教师的成熟一面了，“山路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五条悟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山路晴迟疑地唔了一声，放下了一点戒心，但没有完全放下。

    所以说……这些人真的是一个学校的？真的假的，这个学校是正经学校吗？

    她迟疑了一秒，见夜蛾正道的手还悬在半空，连忙握了上去。

    “初次见面，我是山路晴，”山路晴打起精神，挂上应付客户的经典微笑，“原来五条同学是夜蛾先生的学生啊！五条同学真是非常可靠，肯定是您言传身教的效果。”

    本来还挺高兴的五条悟听见这话，瞬间拉下了脸，就差对着山路晴这话“嘁”一声了。

    正在摸鱼的辅助监督不经意抬头，发现今天的混世魔王.大少爷.五条同学现在十分奇怪。

    怎么感觉……某人翘起到一半的尾巴啪一下砸到地板上了呢？

    还是驱赶苍蝇一样，在空中扫了两圈的那种。

    辅助监督看了一眼五条悟，又把视线挪到了正在和夜蛾正道交谈的山路晴身上。

    很不对劲。

    辅助监督忧愁地思考了片刻，就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摸鱼。

    无所谓，反正五条悟不给他发工资。而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夜蛾先生在前面呢。

    总之，他的休息日津贴，深夜津贴，加班津贴……加上油费等等等等，回去都要上报。

    旁边的夏油杰则是松开了捂住头的手，视线在看起来有些蔫巴的朋友和不认识的年轻女人之间转了一圈，挑了挑眉。

    这家伙当时可是大喊着“在学校里快要待到发霉了”抢走了这个一级咒灵的任务，让自己呆在学校里发烂发臭。

    结果做任务做到大姐姐家里去了？

    夏油杰看着已经和夜蛾正道客客气气商量起门把手的赔付问题的年轻女人，给五条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没眼色还挨了打、正在不高兴的白毛同学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然后他恍然大悟，瞪了夏油杰一眼，紧接着仿佛胜利一样洋洋得意起来。

    ……这特级笨蛋！根本不是在跟他玩瞪人游戏！

    夏油杰只好比划出“你不是在出任务吗”的意思。

    五条悟这回看懂了，不屑地摘下墨镜，给了同学一个白眼。

    那种任务，一下就就解决了好吧？

    夏油杰：……解决到人家家里去了？而且前几天嘲讽他保护弱小的普通人是“大道理”的是谁啊？

    趁着班主任还在跟屋主寒暄、试图商量赔偿，他悄悄挪过去，状似不经意地踩了五条悟一脚。

    五条悟立刻用力踩了回去，顺便以手肘痛击朋友，对着他飞了个饱含情绪的眼神。

    夏油杰：……好复杂，看不懂什么意思。

    他闪避了朋友的球鞋攻击，并直接回以肘击。

    正对着这两人的山路晴：……这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她吸了口气，但想到即将到手的巨额赔偿，又好像不是特别心疼了。

    嗯，那他们打久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目测五条同学肯定能赔……说起来这个工作的工资这么高的吗？高中生也这么有钱？

    看着似乎有些走神、偶尔会往他身后看两眼的山路晴，背对两人的夜蛾正道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身。

    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两个学生如闪电般的收手，站出了如松柏般的挺拔身姿。

    夜蛾正道眼里的狐疑没有散去。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他沉声问道。

    “没什么，”五条悟迅速说道，“我们是想……”

    他卡壳了。

    “观赏一下边上的摆件，”夏油杰立刻接话，朝山路晴笑笑，“非常有品味的家具摆设，我们都看入迷了。”

    山路晴眨了一下眼睛。

    “说起来，我似乎忘了一件事，”她温声问道，“十分抱歉，这位同学如何称呼呢？”

    “山路小姐你好呀，我是夏油杰，”那位狭长眼睛、相当温柔的高个少年笑嘻嘻地介绍自己，“和悟是同期和最好的朋友。”

    山路晴应了一声，递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夏油同学。”

    盯着那只主动递出的手，五条悟一边的眉毛瞬间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