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路程没多远,很快就到了楚暑家所在的小区。在熟悉的门口,楚暑和京蛰大眼瞪小眼,两人都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片刻的沉默后京蛰开口:“钥匙呢?”

    不说钥匙她还以为是手上空空落落,少了两兜苹果当礼物呢。对啊,钥匙呢。楚暑只能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别看她啊,她一条狗还能有家门钥匙不成?

    就像密码防住的永远是自己一样,楚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被自家大门狠狠摆了一道。

    进不去门总不能像门神似地一直在门口傻站着,万一让邻居看见说不定还以为她是只被逐出家门的小狗。无处可去的楚暑只能带路领着京蛰往楼下走。没事,实在不行就当几天流浪狗也没关系的,她精神状态稳定。

    单元门口的阴凉处支着几张可收纳的四角方桌,周围摆着一圈木质小马扎和五花八门的塑料凳,个个凳子上都绑着布条布丁和透明胶带,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大爷大妈正在下棋打牌,椅子不够坐,周围就站着一圈围着看的。楼上的李大爷正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他摸着下巴皱眉犹豫半晌终于拿起棋子落下。走棋楚暑看不大明白,只能从周围一片的起哄声中得知是步好棋。

    “老李啊,这步走得好,要翻盘了,反败为胜啊!”又一个老头停好电瓶车,取下头盔在一旁观战,还不忘拿着折扇指指点点,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李大爷对面下棋的大爷开始急躁起来,看着棋局抓耳挠腮,最后在大家的催促下走出一步,引来一阵唏嘘。

    “刚才那步不算,是你们一直在催我,害得我都不能静下心思考。”大爷试图解释,但声音显然盖不住众人的七嘴八舌。

    “老陈,你这次要还是悔棋,下次就不带你玩了啊。”手拿头盔的大爷探出脑袋,半开玩笑半认真。

    楚暑吃瓜吃得认真,大爷长得慈眉善目,没想到还有前科啊,不是第一次悔棋了。

    “嘁,说得好像谁稀罕和你们玩似的。”陈大爷满是不屑,当着这么多人面出糗,他只能嘁一声给自己找回些丢失的面子。

    “去去去,那来的狗。”陈大爷想悔棋遭到拒绝,现在本来稳赢的局被李大爷找到破绽。他心情正烦躁,又遭到吃瓜群众的嘲笑更加难堪,把气都撒到一旁的萨摩耶头上。

    关她什么事,输棋也能赖她头上?而且这不还没分出胜负吗,真要输了不会要揍她一顿吧。这老头,不带这么推卸责任的。楚暑不服气了,张口就准备骂他两句。

    大爷的动静引来大批目光,隔壁王阿姨也在其中。看见萨摩耶和牵着狗的陌生男孩,王阿姨显得有些迟疑,抬起手招呼萨摩耶,欲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

    “阿姨,怎么了吗?”京蛰的察言观色天赋点拉满,阿姨一看就一副可以触发新剧情支线的重要npc模样,迟钝如楚暑都能感觉到,京蛰岂会看不出来?

    “这是隔壁多多吧,怎么在你手上啊?”阿姨上下打量京蛰,像是在看用棒棒糖拐带村里小孩的人贩子。

    楚暑为她点赞,可以的阿姨,这个警惕性一看就是下载了反诈app的人。

    “他们有事出去了,让我帮着遛遛狗。”京蛰认认真真回答,像是在课堂上回答一道理科计算题。

    “你是他们家亲戚?”阿姨盘问完他和小狗的关系,在确定男孩没有偷狗的嫌疑后开始登记备案京蛰的身份。

    “是的。”京蛰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认下,原本就长得端正好看的脸上此刻写满正直。不说旁人信不信,就连楚暑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京蛰的亲戚了。

    “那行,那前几天住你们家的女孩是不是也是你亲戚。”阿姨的话题已经从萨摩耶扯到了楚暑的七大姑八大姨。

    “你说她呀,是的阿姨。”他和楚暑都反应过来阿姨说的大概是余诗,做戏做全套,京蛰越演越上道。

    “你下次见到要好好说说她,那小姑娘冒冒失失的,钥匙都不拔。”阿姨得到肯定的答复,眉飞色舞开始说教。

    “那钥匙呢?”楚暑才不管谁去教育余诗,钥匙两字再一次点燃了她进家门的希望之火。她更关心她家的备用钥匙在谁手上。

    “说你家人你还不乐意啦。”阿姨听见狗叫声,以为是楚暑在反驳她的话,嘬嘬两声,逗弄小朋友似的逗小狗。

    没有,她没不乐意,她只是想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家了。

    “诶呀,我得回家做饭去了,你们和我一起上去吧,正好把钥匙拿给你。年轻人丢三落四的习惯可得改改,实在不行你就拿根绳拴着挂脖子上,阿姨这么多年都没丢过。"阿姨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神色一变往楼道走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京蛰和楚暑。

    阿姨急得鞋都没换就进客厅给两人找钥匙,萨摩耶在门口乖乖蹲坐,伸着舌头保持礼貌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阿姨找到钥匙,郑重地放在京蛰手里,临关门前再次科普专家上身,语重心长地和一人一狗说着拿好钥匙,细心保管个人物品的重要性。直到京蛰再三保证自己肯定注意,并且一定会去教育忘拔钥匙的余诗后,热心阿姨终于宣布法治小讲堂下课,和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

    看着熟悉的钥匙,楚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看看,船到桥头自然直,耶耶她啊,真是个幸运的小狗,福气在后头呢。

    京蛰帮楚暑打开门,或许是刚才阿姨的演讲太深入人心,他将钥匙端端正正地放在一进门的玄关柜子上,连钥匙上的挂件都一起摆好。要不是知道自家没摆财神,楚暑还以为他要拿钥匙去上供。

    “你要进来吗?咱们的关系就不假装客气了,你还是换了鞋再进吧。”小狗迈着优雅的步伐先进了家门,只留给身后人一个摇摆尾巴的背影。

    京蛰十分听话,真的换好鞋走进屋里,屋子不大,但布置得温馨又舒适,墙上的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爹妈还是原来的爹妈,但孩子当然不是楚暑,是萨摩耶。

    “我帮你准备好食物和水再走。”看见地上的狗狗食盆还不如碗大,京蛰估摸着装满都放不够一条成年萨摩耶一天的口粮。他转身去厨房拿出两个不锈钢大铁盆,利索地清洗干净后往其中一个大一些的盆中倒满狗粮。

    该说不说,楚暑她认识那两个盆,那是她爸钓鱼杀鱼用的……

    在小京同学的帮助下,萨摩耶看着大铁盆里堆成小山的狗粮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水盆十分满意。京蛰顺便帮楚暑在大门把手上栓上一根拖地的长绳,以便遇上突发状况时小狗可以打开大门。萨摩耶抱着怀疑的态度走上前去尝试,还真别说,挺好使。开关门一气呵成,狗狗再也不用怕打不开门啦!

    被压榨掉最后一丝价值人类望向自己的杰作也十分满意,临走前还不忘蹲下身摸摸小狗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别给陌生人开门。”

    “好的!放心,这是我家!”这可是在她的地盘上,京蛰刚离开,萨摩耶就轻盈一跃跳上沙发,仗着没外人翘起二郎腿,熟练地打开电视找出综艺开始下饭。电视上播的还是几年前最热门的搞笑综艺,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出现在电视上。

    楚暑定睛一看,呦,最火的这人半年后就因为某些事情被封杀了,虽然没明说,但她估计也逃不过那三个字。再一看特邀大咖嘉宾,嘿,这位更是重量级,一年后先爆出隐婚,还不到一个月又被接连爆出劈腿家暴,还是女方举着身份证录的实锤,下场更不用说,瞬间凉了。

    角落里的飞行嘉宾看起来也有点熟悉,妈耶,什么背景板,这明明是未来行走的娱乐圈太子爷!然而他此时还是个受排挤的不温不火小糊咖,没什么代表作,在这期节目里也没什么露脸镜头,多半是当背景板。谁能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他凭借一部电影中精湛的演技和漂亮的外貌在一众假期档中杀出一条血路,荣登现象级宝座。电影票房大爆,现在的小糊咖也将在那时成长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

    楚暑叹了口气,这行走的摇钱树你们导演组没抓住以后等着后悔吧。在几年后的今天,如果再次点开这档综艺,会发现这节目除了多了俩行走的马赛克,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被显微镜特效放大的背景板角色。就连封面都换成了这位的大头照,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少镜头。

    楚暑对明星的八卦不感兴趣,综艺也没什么好看的。老旧的套路和剧本在当年或许还能逗人一乐,但其中不少梗在楚暑看来早就过时,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楚暑全当电视是背景音乐,跃下沙发在家里当起了巡逻队警犬小保安。

    家里的陈设还是高考那天的模样,家里空空荡荡,但充满了烟火气,还是楚暑熟悉的摆设和构造,就连相框的位置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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