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眉和江千峤的大婚之礼在一月后举行。
或许是接受了辛眉要与江千峤成亲一事,这段时间江千岭未来打扰过辛眉一次。
因想着将要离开帝京,辛眉这段时间心情甚佳,连胃口都好了不少,身上终于多长了几两肉,江千峤见了直夸她漂亮了不少。
江千峤来时辛眉正在试大婚之日要穿的嫁衣。
辛眉如今无须劳作,身上又懒洋洋的,一直窝在屋子里,肤色白皙了不少,加之她身量高挑,大红的嫁衣穿在她身上,衬得她容色甚好。
“好看,”江千峤一进来便道:“还能再养养。”
辛眉被他逗笑了:“你当养猪呢,不过最近胃口是好了不少,你要是嫌我吃得多了,就早点把我赶出去。”
“莫要心急,”江千峤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水,惹得辛眉急了才缓缓道:“我瞧大哥最近都没什么动静,说不定待你成亲后便放弃了。”
江千岭最近一直忙于公务,甚少待在府里,或许是为了找些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能忘记辛眉快要嫁作他人妇这回事。
说起江千岭,辛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对了,”江千峤放下水杯,对辛眉道:“良姜我替你要来了,人没什么事,更壮实了,你放心。”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飞快窜进门,抱住辛眉的腰不撒手:“辛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辛眉担心了她几个月,之前怕她受牵连也不敢跟江千岭提及,直到最近才敢求江千峤将人要来,幸好她没什么事,不然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江千岭。
如今辛眉左左右右将人瞧了个遍,确认高良姜没有缺胳膊少腿,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可高良姜却发现了她一直垂着的手臂,问道:“辛姐姐,你右手怎么了?”
辛眉这段时间几乎已经忽略了这件事,此时突然被高良姜提起,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道:“受了点伤,以后怕是无法用了,不疼,也不影响生活,你不必担心。”
她虽说得轻飘飘的,高良姜哪里会信,提着刀就要去找江千岭报仇,幸而被江千峤一把拦下。
江千峤毫不客气地说道:“就你现在这身手去找我哥打架还不如找块石头撞死来得痛快。”
高良姜眼神坚毅,毫无惧怕之色:“打不过也得打,我就是让你们知道,我们虽然没什么背景,但也不是随你们欺负的。”
见她仍是不肯放弃去找江千岭,辛眉忙朝她喊道:“你要是有什么事,谁来保护我?”
高良姜这才冷静下来,虽仍是梗着脖子十分不甘,但至少不会冲动行事了。
之后一段时日,高良姜日夜在院中练武,辛眉偶尔还能看见崖风和葵铃过来指点她。
辛眉什么都做不了,倒是看起了书。
她一敲脑袋,怪自己糊涂,第二日便教人将高良姜送去了薛夫子处。良姜还年轻,她虽不指望良姜能成大才,但识字明理还是必需的,好在良姜在读书一事上虽算不上有天赋,至少不算讨厌,也能静下心来学上不少。
辛眉偶尔也会出去,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看见了沈思妄的身影。他脸色有些疲惫,站在街角遥遥望着她。辛眉一惊,无声说了句“走”,沈思妄朝她微微一笑,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眼前。之后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出现在辛眉面前,辛眉又托木谙青去打听,直到木谙青说没事她才稍稍放心下来。
……
辛眉同江千峤的成婚之礼一切从简,但即便如此流程仍旧十分繁复,一天下来辛眉累得一动不想动。
她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实在困倦得不行,眼睛几次都将阖上,她心中也有些困惑,或许是这段时间过于清闲了,精力差了许多,动不动就犯困。
不知等了多久,房中传来动静,她心中一喜,江千峤回来了,她终于能够休息了。
下一刻,盖头被人掀开,她抬头一瞧,笑容瞬间僵硬在嘴角。
江千岭憔悴冷硬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辛眉想要喊人,却见江千岭在她肩上轻轻一点,她瞬时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再动弹,只能任由江千岭将自己抱走。
不同于风华院的红烛摇曳、灯火通明,南华院中冷清得像是一座坟墓,如今的江千岭就像是住在里面的活死人。
昏黄的烛火在辛眉眼前亮起,辛眉又回到了那个关了她许久的牢笼。
想起当初在这里发生的事,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身上,辛眉的脸白了几分,眼中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江千岭缓缓走向她,他的手在辛眉眼角抚过,视线流连在她白皙瘦削的脸庞上,低声道:“阿眉,你穿嫁衣真美,真想看你再为我穿一次嫁衣。”
话落,辛眉肩上一麻,发现穴道已经被他解开。
辛眉一把推开他,提起拖地的长裙往外跑去,只是跑了没两步,便被江千岭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抱得那样紧,辛眉在他怀里动都动不了,索性放弃了挣扎:“江千岭,你放手吧,今天是我和你弟弟的大婚之日,你难道连兄弟之情都不顾了吗?”
江千岭低沉的声音在辛眉耳边响起:“阿眉,你是我的,任凭谁都无法将你抢走,阿峤也不行。”
意识到自己的很有可能再次被他囚禁起来,辛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对江千岭道:“如果我说,我怀了你弟弟的孩子呢?”
江千岭一愣,松开了箍着她的手:“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辛眉冷冷道:“木姐姐说了,因为我身上情蛊的缘故,你给我的避子药根本没用,行宫地牢的那一次我就怀上了阿峤的孩子,如今已有两月了。”
辛眉极瘦,不显怀也是正常的,因此江千岭丝毫没有怀疑她在胡说八道。
他紧紧抓着辛眉的肩膀,神色略显激动,质问道:“可那一日你也与我欢好,你怎么确定你肚子里一定就是阿峤的孩子?”
辛眉神色不变,冷笑道:“孩子长在我的肚子里,是我的骨血,我会分不清是谁的孩子吗?”
江千岭颤着手去触碰她的肚子,辛眉以为他想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语气里带了点着急:“江千岭,这孩子姓江,是你们江家的骨肉,生出来可还得叫你伯伯呢,你怎么忍心伤害它?”
却见江千岭抚着她的肚子愣了半晌,许久才道:“你,你也说了,它姓江。”
他忽然抱住辛眉,小心翼翼地说道:“阿眉,只要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都是我的骨肉,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它的。”
辛眉:“……”
他这话一出,辛眉简直无言以对,她着实没想到这样都没能让江千岭死心。
辛眉任江千岭抱着,苦苦思索着逃离之法,直到听见江千峤在门外喊她的声音,她猛地推开江千岭朝院中奔去。
辛眉打开门,见江千峤一身红衣喜服,手上拿着一把剑,正与院中暗卫打斗。
“江千峤——”
听到她的声音,院中之人停止了打斗,辛眉急急跑至江千峤身边,拉起她的手离开。
江千岭失魂落魄地站在房门口,见他们牵着手离去,他想出声阻止,却最终无力地挥了挥手,令暗卫放人离开。
回房后,辛眉才松了一口气。
江千峤倒是有些不解:“稀奇,大哥今日怎么如此轻易让你走了?”
辛眉低着头,心虚地道:“我跟他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什么?”江千峤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说?”
想起江千岭方才说的话,辛眉不由懊恼:“他说他可以当自己孩子看待。”
江千峤闻言眉一挑:“大哥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她又一想,试探着问道:“辛眉,我瞧你最近恹恹的,胃口又好,会不会真怀上了?”
辛眉这回真恼了:“你胡说什么呢?我不会怀上的。”
江千峤道:“你怎么这么确定?我娘说她当初怀孕就是你这个反应,不过她那时总是吐,你这倒是没有。”
辛眉咬着唇,面上的气恼未消,朝江千峤解释道:“我当初喝了避子药,不可能怀了。”
江千峤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气愤道:“是大哥做的吗?他怎么能这样,简直是……我找他去。”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缘故,”辛眉急忙拦住她:“况且他现在对你可有气呢,现在去找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去,且你这一闹,他不就知道我骗他了嘛?”
江千峤动作一顿,沉思片刻,没再提这事。
夜晚,两人同眠于一处,倒是各有心事,半宿都没合眼。
忽地,江千峤拍了拍辛眉。
辛眉疑惑道:“怎么了?”
江千峤没有回她,而是指了指屋顶。
辛眉随即反应过来,对江千峤道:“江千峤,你抱着我睡。”
江千峤没想到她是这反应,苦笑道:“这么热的天,没有必要吧?”
“那我抱你也是一样的。”说着转身抱住了她。
江千峤对她的举动十分无奈,但也没有阻止,随她高兴怎么做。
不一会儿,屋顶上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滚落房顶在地上摔裂的响动,辛眉听着,像是酒坛子碎了。
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呵欠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