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紧急送来的alpha姐姐，病情一下子就控制住了。

    阮希甚至没有自己动手，她只冷静地握住秦曜的手，透过他的精神力观察病人，并且顺着机器播报的几个数据，就在医疗AI辅佐下，确定好治疗方案和药物剂量。

    医疗机器人一针打下去，那alpha姐姐皮肤上变异的，类似蛇类的黑鳞片，很快就消失了，原本越发像蛇类的五官，也恢复了人样。

    “这样程度的兽化基因侵蚀，应该是第一次吧？”Omega坐在机器旁边，一只手搭在凹凸不平的、特殊显示屏上。

    “是第一次。”女A有些丧气：“我一直有吃军医开的解毒药剂，还有协会研究院开发的alpha抑制剂……”

    说道协会研究院几个字时，女A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

    尤其是Omega小姐身边，那位比她兽化得更夸张的先生，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高兴，让女A姐姐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

    曾被伤害过的阮希，倒不以为意，她继续问了女A几个问题，又叮嘱了几句，确认暂时不会恶化后，就让她离开病床了。

    看着老婆进行了一场紧急的、人道主义救助后，感觉家里无关紧要的人越来越多的银狼，开始想怎么请客人离开了。

    但凌行澈却想将那个女A，放到秦曜这里。

    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毒，军医搞不定，首都星的“专家”也没办法，但那个女O可以处理。

    秦曜就是例子，尽管他外表看上去怪怪的，但内里好得很。

    所以，为了同袍的生命健康，凌中校很有担当地，替手下人争取：

    “我明白你们的顾忌，所以，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还有军团长知道，其他人绝对不会得到这个地方的坐标。”

    凌行澈接着补充：“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乌龟壳’里，还装载跃迁引擎吧？

    “只要让她留下，接受治疗，我可以转身就走；

    “秦曜你打开跃迁引擎，直接跳到我不知道的坐标，没人能捉到你们。

    “就连金狮子的爪牙也不行。”

    一旦有求于人，凌行澈的态度变得相当诚恳。

    甚至对阮希也完全没有了轻视，将自己骨子里那点直A癌毛病都藏好了。

    面对老战友的要求，秦曜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转身，来到失明的爱人面前，半蹲下，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耐心询问阮希。

    如果是曾经的兔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是，已经失明，对新世界依旧陌生的兔子，却提起了，某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

    “中校先生，你刚刚觉得，那个叫做艾瑞斯的Omega男孩子的遭遇……和你毫不相关吧？”

    “什么？”怎么又扯回这件事了？凌行澈不明白。

    “所以，对于失明的我来说，这位alpha姐姐的病，也可以是，与我无关的。”

    Omega的声音明明很软，但骨子里，却蒙上了一层阴郁冷漠的灰。

    也许，那曾经是纯白色的，但现在是一片灰暗。

    “你……！”凌行澈皱眉，甚至想骂人了。

    “你先别急。”Omega小姐的声线轻柔，她接着说：“我可以把这位alpha姐姐留下来，但是，你也必须，带上那位叫做艾瑞斯的，还没成年的孩子。

    “你不必动用军团的人脉，也可以不用特权开路。

    “你只要带着他，将他送到最近的报警点，帮他寻找律师，将证据都公示出来。

    “如果一场公正的审判，能透过星网，传入我的耳朵里，我就必将竭尽全力地，为这位alpha姐姐治疗。

    “这样的条件，你们答应吗？”

    “我答应！我答应答应！”先回答的，自然不是凌中校，而是在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艾瑞斯。

    他有种突然被砸头等奖的激动，连忙大声答应，还高兴地，蹦蹦跳跳起来。

    但凌行澈不解：“这……你以前认识这个家伙？”他指了一下艾瑞斯。

    “不认识，我也是最近才与他相遇的。”阮希微笑。

    “为什么？”凌行澈并不觉得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确实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Omega握住秦曜的手，轻声说：“不过，自从我被协会研究院囚禁，脑后插管，失忆失明后，就开始想……

    “在这个帝国，是不是处于弱势的、没权没势的Omega，就活该被伤害，就不可能得到公平。

    “除了寻找一个可靠的alpha……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保障我们。

    “哪怕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怀璧其罪。

    “哪怕那个未成年的Omega男孩，只是自卫反抗。

    “我们也只能忍受，所谓强者的欺压。”

    “？”阮希的理由，让凌行澈觉得很无厘头，甚至有些多管闲事，且不明事理；

    军团里为了崇高的任务而病重的Alpha战士，和那个捅死人的Omega私生子，有什么关系？能相提并论吗？

    他脸色越发别扭：“你脑子坏掉了？”

    “是的，我脑子坏掉了，中校先生。”Omega缓缓抬头，双目灰暗，目光无比真诚：

    “协会为了得到治愈Alpha的药方，将我这个没用Omega的脑子，弄坏掉了。”

    “……”凌行澈一时语塞，眉头皱得更深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扯什么公平？什么强者欺压？你是在撒气？还是想……”

    阮希笑了，轻柔又甜美，连嘴角的弧度，都像练习过无数次的范本，完美且没有瑕疵，她轻声说：

    “没错，我在撒气，我在无理取闹；

    “当然我也是，在利用手上的筹码，试图跟你谈判；

    “但更重要的是……我是真心希望，能有这样一场公正的审判。

    “这个理由，足够了吗？中校先生。”

    Omega小姐的眼里，有一层深邃的灰，明明没有聚焦，却分外明亮。

    “公正？”凌行澈语气变得尖刻又晦涩：“让这个捅死的Alpha姐姐、麻烦的、乱/伦的、伯爵家的私生子无罪释放……是你要的公正？”

    “去你*的乱/伦……我是被逼的，你这个**……”艾瑞斯立刻炸毛了，凶巴巴地辩解。

    “闭嘴，我没跟你说话，臭小孩。”凌行澈瞪了艾瑞斯一眼。

    “中校先生，你是觉得，他不配跟你说话，是吗？”阮希坐着，语气轻柔温软，没用任何攻击性，声音明明软糯得很，话语却意外锋利：

    “那病房里面，曾经满身是鳞片的alpha怪物，也许也不配，在我与秦曜的住处，得到一个养病的房间，不是吗？”

    “你威胁我？逼我动用军团的资源，帮这个毫不相干的Omega？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你无需动用任何的‘资源’，去干预这场审判，或者说，我更想看到，没有干预下，法官会怎么判。

    “法官怎么判陌生Omega，我就怎么……利用我的医术，去判陌生的alpha，这很公平，不是吗？”

    “你很嚣张。”

    “不，中校先生，我在很谦卑地、认真地、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Omega的双目似寒潭，声音空灵缥缈。

    “呵！学习规则？”凌行澈觉得这个女O，不仅脑子有毛病，还是被秦曜宠坏了。

    “学习规则。”阮希咬字清晰，重复了他的话，接着解释：“艾瑞斯的事情，也许能告诉我……当初到底是我倒霉呢，还是，这个帝国，本来就是这样的。”

    “如果本来就是这样的呢？”凌行澈露出戏谑的笑容：“不安分的弱者，本就不配得到保护呢？”

    “那我大概，能谦卑地学会，不抱多余的幻想，安分地找个兔子洞，躲起来。”那外界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了。

    凌行澈神情晦暗，又问了一句：

    “只要公平？”

    “只要公平。”Omega气定神闲，平和地回应。

    “你天真得很可笑。”

    “但你有求于我这个天真又可笑的家伙。”

    “行。”凌行澈戏谑地点头：“你会看到一场公平审判的，将我手下的兵治好，一言为定，小姐。”

    “一言为定。”Omega的声音依旧柔和，接着，她完美的微笑改变了一丝弧度，她用打趣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对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不要举报我，准备无证行医这件事……不，医疗的方案，全是秦家的，合规的医疗人工智能系统提供，不是吗？各位？”

    “当然。”众人放松地笑了。

    眼看事情要朝皆大欢喜的结局走，凌行澈却在离开这个小行星前，停住了脚步。

    他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

    “阮小姐，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Omega小姐的发色深黑，不似壁画上的天使，反而，像极了女巫的发色。

    “协会研究院前不久推出的抑制药剂，和最近新出的信息素香水叠加使用，会造成alpha中毒的效果……你是知道，并且故意的吧？”

    Omega的神情却没多少变化，她用清冷的、听上去温良又无害的声音说：

    “中校先生，你这问题好奇怪。协会研发的药剂，商人出售的香水，都和我无关，不是吗？”

    “呵呵。”凌行澈眯起眼睛：“你在装傻？那些中招了的Alpha，看到Omega都有心无力，现在都在找原因，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找你麻烦。

    “你恨透了协会，也厌恶这个帝国，想借别人的手，对无辜的人下毒，好将事情搞大，好毒的计……”

    凌行澈几乎是以最严厉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Omega，他抬头，目光略过昔日的同袍，继续挑衅：

    “秦曜的精神海明明很稳固，你却继续让他……以这种姿态，呆在你身边，你可真是……”

    凌行澈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秦曜压在墙上。

    长满银灰色毛发，如同野兽般胳膊肘，顶住他的喉咙。

    “闭嘴。”秦曜用异化了的兽瞳盯着他：“这跟你没有关系。”

    突然被袭击，凌行澈哭笑着咳了一声，心里狠狠地，吐槽某人良心当狗肺，自己是白操心这恋爱脑了。

    凌行澈用力推开半人半兽模样的秦曜，他理了理衣领，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听到了阮希的声音：

    “凌中校，我不明白，强盗剖开我的脑袋抢了药方，小偷摸进我的房间抄了信息。

    “可惜，不论是强盗，还是小偷，都是些无可救药的蠢货，他们闯了祸，还要赖到我这个受害者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你就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抑制剂加香水把alpha搞阳痿，你还挺骄傲是吧？”

    凌中校脸色阴沉，他一步一步向前，手即将碰到阮希轮椅时，秦曜一把推开了他：

    “她警告一下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家伙，有什么错？！”

    “秦曜，你疯了。”凌行澈抬头，对上秦曜竖起的兽瞳，幽深的紫，瑰丽种带着疯狂。

    是眼里只有Omega的Alpha，独有的疯狂。

    凌行澈被这双眼睛震慑住了。

    好几个呼吸后，他才放缓了语气，试图说服昔日的战友：“那些真金白银买抑制剂的家伙，是无辜的。”

    “哼，既然是真金白银买的，钱到谁的口袋，谁负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别在我面前啰嗦。”

    “啰嗦？对，我是多管闲事又啰嗦，但秦曜，你要明白，她这样来历不明的Omega，表面楚楚可怜，暗地里偷摸着借刀杀人；

    “沃伦家族，是不是她在背后教唆，让你去杀的？

    “别忘了，你是什么出身，她算什么东西，难道你就因为那点信息素，冒着连累家族的风险……”

    “闭嘴！”秦曜打断了他的话，愤怒的五官越发靠近野兽了：“我只说一次，我与她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一直仗着前辈的身份，自以为是地乱猜。

    “艾瑞克·沃伦是我杀的，但她从来就不知道这件事。”

    秦曜很清楚，兔子有多乖，她甚至不会主动询问，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家伙，到底是谁，后来怎么样。

    她呆呆地坐着，晒着太阳，对他微笑；

    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默数他的心跳声；

    只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全心全意地给他治病；

    还要忍受大脑剧痛，在破碎荒芜的精神海里，逆流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