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迦想过会与魏蔺交手,却没想到她半路就碰见魏蔺。
魏家庄很大,她和月磷进来之后无人引领,只能凭前世的印象慢慢朝魏蔺办生辰宴的东楼走去。
没想到,在半道碰上她。
魏蔺穿着一身红衣,头饰繁杂,妆容复杂,小小年纪却穿着一点也不适合的服饰,显得有些夸张和违和。脸上红艳的妆完全盖住了少女气息,让原本娇蛮的脸显得更加跋扈。
林瑶迦直觉认为她来者不善,她暗自抚上手腕上缠绕的珠串。
魏蔺是跑着来见林瑶迦的,跑得太急,发髻有些散乱,其后有一个小丫鬟追过来,边跑边说:“小姐,别跑了,妆得花了……”
魏蔺跑到林瑶迦面前才停下来,气喘吁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丫鬟也追上来,见到林瑶迦,气息不匀地喝道:“大胆……见到翁主……为何不行礼?”
月磷见她一个小丫鬟竟敢这样呵斥自家小姐,刚想上前说点什么,林瑶迦悄无声息拉住她。
林瑶迦双手在腰间交叠,半蹲着身子说道:“见过翁主。”
魏蔺这才喘过气来,只见她往小丫鬟身后一躲,探出个头来,怯生生说道:“你……你快起来,不许拜我。”
林瑶迦愣住,没想到魏蔺会这么说。
原以为魏蔺是个娇蛮跋扈的性子,眼前这人看起来却是有些羞怯。
“翁主,这是礼制,她见了您就得拜。”魏蔺身边的小丫鬟把她拉到自个身前,靠近她小声说道。
魏蔺点了点头,打量起林瑶迦来。她记得之前见到眼前这个人时,眼前人并不是这样的,之前林瑶迦好像还挺活泼的吧,怎么现在看着倒是安静了许多。
林瑶迦也看着她,蓦地笑了笑,美人巧笑,倩影佳人,俏皮的长相看着多了点温柔。
魏蔺一下红了脸,这个传闻中的“玉菩萨”果然像神仙一般美,再看看自己,还以为林瑶迦是在笑她,一时间也有些恼,虽是会怯,但还是壮着胆子,装作有底气,昂起头喊道:“你……你笑什么?不许笑!”
林瑶迦收起笑,答道:“翁主说笑,这脸长在我自己身上,我为何不能笑?”
魏蔺眼珠转了转,好像也没毛病……
不行!魏蔺又盯着她,“本翁主不允许你笑,你就不准笑!”
林瑶迦见魏蔺这样子,又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这魏化的女儿竟是一点也不像他。
魏蔺见她笑,又躲到小丫鬟身后,“春儿,我……还是不太会,她怎么又笑了?”
名唤春儿的小丫鬟又把魏蔺拉到跟前,“翁主,许是您长得还不够有气势。”
“那我这妆面岂不是白费了?”魏蔺拉住春儿的衣袖,小声嘀咕。
林瑶迦笑够了,适时打断主仆二人的对话,“不知翁主,找我是为何事?”
魏蔺这才回过头,昂着头答道:“你跟我来。”说完便在前头带路。
月磷有些担忧,“小姐,我们要去吗?”
“走吧,不用担心。”说着便抬脚跟上。
魏蔺带着林瑶迦到了东楼的一间屋子,正是魏蔺换衣妆面的屋子,魏蔺让林瑶迦进去,却让月磷和春儿留在门外。
月磷看向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小姐……”
林瑶迦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有事。
魏蔺一关上门,赶紧拉住林瑶迦的手腕,把她拉到小桌前走下。林瑶迦吓了一跳,差点出手伤人,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侯府小姐会干出来的事,实在是不合礼制。
魏蔺坐下来,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翁主,您有何事?”林瑶迦觉得魏蔺很奇怪,明明她之前见自己的时候还是带着敌意,怎么现在竟如此亲昵。
“本翁主……我想让你教我,怎么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说完魏蔺把头转向一侧,又偷偷瞥了她好几眼。
林瑶迦愣住了,有点儿错愕。良久,她出声:“翁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蔺差点跳了脚,红着脸叫道:“这还不明显吗?我听说过民间传闻,他们说你是很好的人,连母亲也常拿我与你比较,父亲更是……父亲不喜欢我……”她看这林瑶迦的眼睛,“我承认,我因此怨过你,我学礼制,我想超过你,但是换来的还是父亲母亲的冷眼……所以就破罐破摔,变成现在这样。”
魏蔺说着停了下来,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后来见过你一次,你肯定不知道,那时你在城外施粥,我恰好路过。觉得你实在可恶,便买通了几个乞儿……故意弄脏你的一群,但是你没生气,反而给他们粥和银子,还与他们玩。”
“这要是我,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等事的。从那之后,我就不怨你了,仔细想想这也与你无关,对……对不起!”魏蔺低着头,脸红红的,有些傲娇。
林瑶迦确实不记得此事,只是原来先前的敌意是这样来的。
林瑶迦看向魏蔺,她身上的衣服和妆面实在是与她的性子不太相合,“翁主这身……”
魏蔺连忙站起来打断她,“还不是春儿出的馊主意,她说我是翁主,应该强势一些……所以……”
林瑶迦忍俊不禁。
“哎呀,你……你不准笑了,你还没回答我呢!”魏蔺急得跳脚。
林瑶迦这才正了神色,说道:“翁主觉得,我这样的很好?”
“当然,他们都这样说,我也……这么觉着……”魏蔺慢慢答道。
“可我觉得,翁主这样也很好。”林瑶迦站起身,看向窗外,此时已经是日暮,东楼的位置很好,这样看正好可以看见落日,“翁主,这世上之人本就是千人千面,你不需要如我一般,你现在这样,做你自己,就很好。”
那落日的余晖映在林瑶迦的脸上,金灿灿的,仿佛拢着一道佛光。
这话,魏蔺听见了,但她还有些不懂,“可是,父亲母亲都说我不好……”
“他人决定不了你,哪怕是你的家人。”林瑶迦看着魏蔺,魏侯和魏夫人这样的人,竟生出这样单纯的女儿,只可惜……
林瑶迦忽然有些悲悯,对魏蔺,也是对她自己。
权势高者,也必要承受权势之难。魏蔺生在侯府,就必须要承受相应的苦难,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以后又会是谁的棋子……
“好了,翁主,您该去宴会上了,我也该走了。”林瑶迦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谢谢你。我明白了。”魏蔺叫住她,说道。
林瑶迦侧过头,对她笑笑,便离去了。
出了东楼,天色已经黑下来。
魏蔺的生辰宴还未开始,林瑶迦想先去西楼看看,魏化的密室就在西楼。
魏家庄是魏化儿子魏连云的产业,说来因为是一个庄园,专门供给王公贵族娱乐的场所,所以只要有了请柬,就可以在庄内随意走动。
只是魏化的密室藏得及其隐蔽,要不是林瑶迦一魂体状态跟过他一回,她也想不到,密室竟能藏在这种地方。
林瑶迦想着便到了西楼,周围无人,想必大多数赴宴之人都赶去东楼参宴了。
林瑶迦想了想,密室无人看守,必定设有机关,她不能让月磷进去。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月磷说道:“月磷,你在楼外等我就好,我自己进去看看。”
“小姐,魏翁主的宴会就要开场了,您不去宴会,来这里作甚?”月磷很疑惑,她觉得她家小姐越来越有些琢磨不透了。
林瑶迦敛眸,低喃道:“宴会自然是要去的……”
她要送魏化一件大礼。
她抬眸看向月磷,柔声说道:“月磷,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说,但我自有自己的打算,你明白吗?”
“小姐,奴婢明白,无论您做什么,奴婢都支持你。”月磷点点头,认真说道。
“好,你在外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林瑶迦说罢,转身进楼。
西楼说来是一座楼,但里面的构造却像是一座塔,总共有十二层,但魏化的密室并不在楼内,而是在楼底。
第一层是一座水院,有一方池子,池子里正开着几个莲蓬和几朵莲花花苞。
池上有桥梁可通往池子正中心,林瑶迦慢慢走过去。
环顾四周,流水声潺潺,还伴随着一阵滴答声,也许因为是夜晚,虽说这第一层有灯光,但她还是感觉有些森冷。
池子中央其实看起来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和普通莲池没什么区别。
每一处桥梁拐角处的扶手上都雕着几朵盛开的莲花,但仔细看看,正中央一处拐角的那朵莲花底座下有一个孔,因为被花瓣挡住,且这孔是在是小,不仔细看很难辨出。
林瑶迦伸手摘了一朵池中的莲花苞,只见那空出的位置又生出一朵莲来。
没错,这是假花,是魏化和魏连云一起设计的机关,只为掩人耳目。
真是不知道这密室藏了些什么,竟令这两人如此费劲心思。
林瑶迦将假花的根茎插进那小孔之中。
霎时间,池中桥梁陡变,林瑶迦险些站不稳,池中赫然升起一座亭子。
林瑶迦稳住身子,走到那亭子跟前,只见那亭子底部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
她又抬眼看了看四周,才抬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