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 “问女君安，妾身向女君请罪。”

    任萋莫沉默不语，些许凌乱的长发飘飘垂落，隐隐绰绰遮掩着脸上的憔悴。

    灵筠： “女君宅心仁厚，不予追究，退下吧。”

    甄宓：“妾身之罪，问心难安，还请女君依规责罚。”

    任萋莫柔夷纤指弱弱拨撩起鬓边发丝，低垂的眉眼中满是苍白的倦态。微张的薄唇更是只有薄薄血色，轻启无言。

    子澄：“女君身子欠安，本已是宽厚于你，你这般咄咄逼人又有何意？”

    甄宓：“妾身……”

    任萋莫： “咳咳——闭门养息吧。”好似是喉腔中微弱的震颤勉强拼凑起的词句，颤颤巍巍吐露。

    甄宓：“妾身……”

    子澄：“还不退下，打扰女君清净，你便要如何赎罪？”

    ……

    “娘子，甄氏回院子了。”听到子澄的“安全通报”，任萋莫才完全舒展了身子，软弱无力趴在床榻上开始唉声叹气：

    “这才是长了一张尖牙利齿，真是不嫌累，拐着七八个弯要我罚她，就她会装柔弱吗？”

    “要死了，曹丕有没有丝毫良心。我还是个病人诶，还要给他打苦工，照顾一家子杂七杂八的人。真是命苦呀……”

    “娘子，灵筠愿为娘子分忧。”灵筠的按摩戛然而止，搭在任萋莫背脊的手缓缓滑落。

    “不妥，曹丕那家伙绝对会盯着的。”任萋莫熟稔地心灵神会，配合翻过身来。

    “啊，嘶——”

    “娘子，是灵筠手笨了……娘子受伤了？”灵筠愣神后慌忙挪开的手还是触碰到了任萋莫的腰间，只是并非是敏感的……

    “我就说怎么当时没感觉，这家伙真是好生没轻没重。”任萋莫掀起里衣便望见腰间一道清晰的红痕，伤痕的痛觉完全盖过了自身敏感的痒意。

    “真是遭了老罪，这和被打一顿有什么区别？”

    “娘子，上些药会好点。”清凉的药膏不由分说便贴上了肌肤，猝不及防的凉意让任萋莫不由得又倒吸一口凉气。

    “子澄！你能不能先说一声再上手，我……算了，真是烦透了，竟从你发起火来。”

    “娘子，家中账簿已送到……”

    “放着吧，他只说要我管家，又不曾说是何时开始，身体抱恙如何料理家事。不见得逼迫伤兵残将上场杀敌……”

    屋中怨声载道，屋外愁云惨淡。

    “咳咳——”

    “公子，任娘子屋里取了些白芷散、三七……”

    “让府中医师看过便给她吧，晚些时候再让医师去看看。”

    “公子，任娘子看着不像是会自戕……”

    “谁让你胆大妄言的！”

    “莫齐失言，公子责罚。”

    “她，真是看不透啊……”

    “公子，甄氏跪在门前有一会了。”

    “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的，罢了。这几日派人看好，依她的性子，眼下应该是会消停些时日了。”

    “灵筠，出府！”难以抑制的愉悦似乎连同身体的疲劳都战胜了，在曹丕放心宽慰怀中美人之时，任萋莫已光明正大、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府邸大门。

    此时花开烂漫，正是归家时。

    “中郎将家大娘子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我阿母呢？”绕开喧嚣的憧憧人影，任萋莫径直踏入内室，只是空荡床榻桌几，连浮悬的尘埃也不曾看见。

    “阿莫……”嫡母关切上前搀住任萋莫失落的身影，言语中已是不言而喻的心疼。

    “阿父，我……”

    “不要胡闹了，你阿母可不是站在这吗？”

    “女儿失神了，许久未回家，有些疲乏了。”

    “阿莫，歇息吧。”悄声塞入指间的纸条，滑落在手心，却是空空蜷缩着，留得一片余白。

    “思之甚切，奈何无缘相见，衷肠寸断。”娟秀清瘦的字迹刻进眼眸，却只是颓然失神，氤氲而起的湿润似只是眼前袅袅烟气。

    迷离恍惚中，好像闯入了慌乱的身影，倒是有几分讨人厌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