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在病房门口等待。
走廊另一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清贵文雅的红发少年被司机引路而来,身上穿着洛山高校的校服,身上还冒着一点热气。
赤司征十郎昨天得到表妹受伤的消息就来了医院,今天洛山篮球部有比赛,本来说好了不来,但赤司征臣来了,赤司怕父亲和表妹打起来,比赛一结束就跑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换。
昨天他来的时候正好幸村出去,后者来的时候他又被深田赶走了,两人没碰上,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幸村看到对方赤色的左眼闪过一丝金光,快得像是错觉。
赤司的内心响起一个声音:【让我上,我来judge judge这胆大妄为的小子。】
第一人格还算理智:【优佳最讨厌你随意评判她的生活了。】
第二人格:【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子抱她,什么都不做吗?】
第一人格:【至少不能让优佳再讨厌我。】
【不差这点。】
【闭上嘴吧。】
“初次见面,我是优佳的表哥,赤司征十郎。”赤司和善地向妹妹的男朋友伸出手,“多谢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了,幸村君。”
“都是我应该做的。”幸村与他握手。
放开手后,赤司明知故问:“怎么不进去,在外面守着?”
“优佳的舅舅来了,想和她单独谈谈。”
“失礼了,家父一直把优佳当亲子看待,她受了伤难免心急,招待不周。”赤司说,“主治医生今天来过了吗,他今早电话里和我说了,优佳伤势不重,休息复建半个多月就能正常打球了。”
“那我就放心了。”幸村点点头,没说主治医师来过。
“你今天没去看比赛吗?说到比赛,”赤司征十郎说,“算算时间,立海大和洛山的排球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是,可惜优佳无法上场,本来我们都很期待这场比赛。”幸村说着,手机响了一下,他没有管,“太遗憾了。”
“不看看信息吗?”赤司指着他的手机说,“也许是重要的事情。”
“失礼了。”幸村打开手机,是柳生比吕士发来的简讯。
【输了,三比零。】
没等幸村回复,又来一条:【25比3,25比5,15比2,一会儿我可能没空看手机,有事联系真田他们。】
幸村:“……”
幸村精市对着手机上的三个比分,愣了好一会儿。
这么巨大的分差,自他开始关注排球赛事以来都鲜少见过。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半年之前,立海大还只是个意外入围全国大赛,被业内戏称为全国大赛的菜鸟的排球队。
如果优佳没有受伤的话,这场比赛会是什么结果呢?
他突然有点遗憾没有亲眼观看这场比赛了。
幸村抬起头,对上赤发男生带着礼貌淡笑的双眼,知道他刚刚为什么叫自己看手机了。
“没关系,”赤司善解人意地说,“八强也很厉害了。”
幸村:“……”
他总觉得自己被骂了,但也说不太清楚。
VIP病房的走廊里异常安静,两个同样优秀亮眼的男生站在病房门口,明明态度都很配合,但隐隐的对峙感就是弥散在空气中,司机先生默默把自己塞进墙角。
这边不说话了,病房里传出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听我的话,优佳,回洛山吧,我全都是为你的未来考虑。”
“我完全没有和舅舅对抗斗争的意思。”深田十分礼貌,“我不要。”
“我已经很容忍你了,但你为什么总和我作对呢!”男人的声音压抑怒气与担心,“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但你看看你做的斗争都是些什么样的下场?在冰帝,你整整一年连全国大赛的门都没进去,你要转学,立海大跟洛山比远远不如啊,如今又伤到了脚,连门都出不了。
你这样一路错下去,还不悔悟,我还怎么敢再放任你下去?”
“听起来我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优佳。”男人好像做了个深呼吸,“我代替你的父母教养你,最起码,你的身体一定不能出这种问题。去洛山,让你哥哥和伏见宫在你身边,像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他俩是能提早一步搬开那个桌子,还是能隔空帮我强化脚踝?”
“优佳!”
“你做了这么多,舍弃了这么多,优佳,看你得到了什么?”赤司征臣痛心道,“立海大那个球队连最基本的胜利都得不到。”
“整天胜利胜利的,征十郎表哥输掉比赛那天你怎么不揍他一顿?”
“我罚他了!”
“好可怜的表哥,输掉比赛还要被爸爸惩罚。”
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的赤司征十郎:“……”
他旁边同样清清楚楚的幸村精市:“……”
他要不回避一下?
但现在回避的话会不会更尴尬啊?
赤司看了眼手机,敲了敲房门,说:“优佳,伏见宫说要来看你。”
病房里安静了一下。
“好啊。”
门里传来深田响亮的声音:“叫她和我们校队一起来吧,带上洛山的队友们。”
你还没阴阳怪气够是吧!
……
东京体育馆,残局未收的球场上,败者遭受胜者的羞辱。
洛山的副攻长得还行,只是眉目间流露一股子戾气,叫人看了心里不舒服。她五指插进头发里向后梳,露出额头,对着立海大选手们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本来,准备了一堆垃圾话要说给你们听的。”
“但是啊,”她又往后梳了一把头,五指指尖都沾满了汗,湿乎乎的,“我真是,都懒得说了。”
洛山副攻伸出长长的手臂,一一点过立海大的队员们:“二传,垃圾,接应,垃圾,副攻,垃圾,自由人,垃圾。”
“垃圾,垃圾,垃圾。”
“还有你,”手指最后落在柳生世津子身上,洛山副攻挤着一只眼,龇出森白的尖牙,“最——可笑的垃圾,垃圾小丑!”
洛山的另一个副攻,外号【小丑】不悦道:“随你开别人玩笑,少带上我啊,【疯狗】。”
“什么啊,谁带你了,”疯狗转头看她,手指跟着指过去,“你这脆弱的小丑,自我感觉有多良好啊。”
“别理她啦。”洛山的队友拉走小丑,“还没得冠军呢,你俩先打起来。”
小丑不高兴地被拉走。
疯狗毫无被无视的自觉,转过头,手背蹭了下发痒的左肋:“总之,你们这群垃圾搞搞清楚自己,别再陪那女人玩过家家游戏了。”
那女人?是指深田吗?
“她玩高兴了,你们可是被摆弄得不知天高地厚,乱七八糟了。”疯狗仿佛真是好心劝说,“看看你们的脸,欸哟哟,竟然真的要跟洛山一较高下了,谁给你们这个胆子啊?”
她甩甩手,就要离开。
“说话注意一点。”黑皮辣姐上前一步,皱眉道,“如果不想因为打架被禁赛的话。”
疯狗转向的脚步一顿,返回来嗤笑:“你这无名之辈,还敢威胁我?”
“你们这群人,都是垃圾。还有,深田优佳,那女人,”疯狗说,“她是最恶心的垃圾,那该死的叛徒。”
面对立海大选手们愤怒的表情,她更猖狂了,张嘴要继续说下去,后脑勺传来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力,她头往前一倾,整个脑袋就被一只大手压了下去,下巴都要贴到脖子上,腰下意识弯下去。
疯狗想要反抗,使尽全身力气,双拳紧握,胳膊和脖子上用力到青筋凸显,脑袋却依然一寸寸地被按下。
紫微星大手扣在疯狗后脑勺,向下向前用力,将她的脑袋从跟自己差不多的高度直接按到了与腰齐平,对立海大说:“抱歉,我踢我队员的出言不逊道歉。”
这个在刚刚的比赛中暴杀50分的女排第一人,深田优佳的前搭档,单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万军压阵,令人呼吸不畅。手上掌握着疯狗的脑袋,却像掌握一颗排球一样平淡。
紫微星:“道歉。”
疯狗被控制着后脑勺,想要抬头跟她说话,但后脑上的大手仿佛巨石一般,她人高马大,身高有足足一米□□,肌肉蓬勃健壮得堪比一头黑熊,使出最大的力气妄图挺直腰背,牙齿咬得吱吱响,却没连一寸都没能挪动:“可恶……好了,我知道了!松手!”
疯狗直起腰,龇牙咧嘴地揉揉酸痛的脖子,小声嘀咕:“可恶……我迟早……”
柳生世津子:“你不要道歉。”
不知何时,年轻的王牌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站到了队友们的前方。她比同级人要小上两岁,刚刚进入快速发育期不久,体格和块头都差面前这两个大前辈老远,从后面来看,对比更是鲜明。
竹田部长站在她身后,视线越过橙色的头顶还能看见紫微星和疯狗的下巴,视线下移,是橙发王牌黏着汗湿透的运动服的后背。
柳生世津子还没从刚刚的脱力中完全缓过来,说话断断续续,夹杂着上不来气的喘息,随凌乱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肩膀更是彰显了身体的筋疲力尽。
但她声音很大,很洪亮:“我是说,我们不会接受你这种道歉的。”
竹田部长听见橙发王牌说:“未来,不久的未来,你会为你说的这些话付出代价。”
柳生世津子:“我,立海大,会让你知道这一点。”
从赛场离开以后,到了休息室里,疯狗还在为立海大王牌的宣言而发笑,逢人就要讲一遍,绘声绘色,说到兴处还要表演一番,让大家看看立海大的王牌是用何种表情和语气说出那些话的。
洛山高校排球队听她讲了八百遍,有人就烦得不行:“有什么可笑的啊,叽叽喳喳半天了,安静点。”
“管太宽了吧你,还有,喂,刚刚打了三比零的败犬却对着我说这种话,难道不够搞笑吗?”
“是很搞笑,我也笑了,但一个笑话讲第二遍就不好笑了你懂不懂啊。”
“你这家伙,长本事,敢跟我这么说话?”
“别打架别打架……队长,队长,你们再推搡我叫队长了。”
衣橱旁,紫微星摁了两下手机,然后抬起头对队友说:“我去找立海大的去医院探病,你们一起吗”
洛山休息室瞬间安静。
有没有一种可能,队长,我们刚刚跟立海大的骂完仗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