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批晚稻割完了,谷坝里晒满黄灿灿的稻子。
秋收作物全收完了,该腌制的腌制,该收进仓库的收进仓库。
因为施工队的扩大,工房很快速的完工,仓库也一个接一个完成。
冬季农作物一点点播进土里。
周资和许方无比庆幸他们来了村庄,和宋奇结盟成为村庄的一份子。
否则,他们现在还呆在地下室为一桶雨水、一块饼干、一颗感冒药而发愁。
现在,他们不用担心每顿吃什么,想喝水的时候喝水,不用顾忌有没有水,不用筹备下雨天地下室涨水等等的不好的情况发生。
抱着这样的感激想法,干活干得十分卖力。一个顶三四个,更厉害的一个人能当八个人用。
阿桥满意到不行,真真后悔怎么没有早遇上他们。
甚至在周资提出将避难所里那些行动不便的家人接来时,阿桥大手一挥同意了。
但有条件:吃喝住以及人生安全问题,自行解决。
许方连连点头:“没问题,不让你操心。让阿妈跟我们挤一块就行。”
只要他们不嫌挤,阿桥很无所谓。
那些一人顶好几人用的兄弟们当天顶上了周资、许方和好几个兄弟的活,让周资和许方带着兄弟们回城里去接人。
这些天,他们都是下工之后,拿着平时阿桥散下来他们没舍得吃的食物带回避难所给家人们吃。
有时候带回去的食物够家人们吃两三天,他们也愿意一天跑一趟回去看看,为了安心。
等将人接来,就不用麻烦了。毕竟村庄到城里,开车要大半天,他们经常只能睡半宿,然后在中午疯狂补觉。
城里连着半个月没什么丧尸,像凭空消失了。
他们很快地接到人往回赶。没有要带的东西,小货车拉人很宽敞。
在地下室呆了半年多,陡然见到阳光,心里怕到不行。
“我们、我们去哪哩?”
老人颤颤巍巍问。
许方安慰她:“住大房子去。”
“有窗户有床,有饭有水,安全得很。”
其余几个兄弟连连点头,“阿奶,您放心,那地方好。这些天您们吃的东西全从哪儿带回来的。而且啊,小夕还在那治病。”
说起小夕,大家一阵欷歔。麻木的小夕妈妈直接站了起来,货车一个拐弯差点将她甩出去,许方牢牢抓住她。
“嫂子,你坐好,小夕现在好得很,不用操心。马上就见到小夕了。”
小夕妈妈木木讷讷的。只是点点头,抓着许方的手坐好。
许方叹气。其实他嫂子最初不是这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几年前,大侄女失踪的时候……】
【找了好几年,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报了案,派出所也不了了之。】
【然后,嫂子就疯了,痴痴呆呆。】
……
回村时还早。
许方去安置家人,其余人没带喘气的,喝口水就去干活了。
毕竟他们一整个早晨和半个下午都没有干活,宋丽照旧给他们留了饭。虽说着是中午煮太多剩下的,实际上,比平时他们吃的量还要多,明显给他们的家人也留了。
有很多好从不说出口,只是做。
他们不会当没看见。
许方安置好他们,将饭菜端进去,再打一桶喝的水,万分认真地叮嘱他们不要乱跑,千万不要乱跑。
大家很听话地点头——主要是,他们的身体情况容不得他们乱跑。
许方才放放心心去干活。
晚间时候,别人在村口吹风纳凉聊天。
许方带着兄弟们上山砍竹子树木,用来做床。
他以前是个工匠,这些东西制作起来很简单。
等做上几十张床,往分到的工房里一放,他们就不用挤了。
虽然阿桥分给他们的工房很大,三人一间,床也很大,两人一张床毫无问题。主要就是大男人嘛,睡觉不踏实,不是翻身就是打呼。谁也不想忍谁,当然,只有家人们住进来才能忍一忍。
他教了兄弟们刮木的活,大家分工合作,做起床来更轻松了。
一个晚上就搞定了三张。
那些看起来不能动、只是等吃等喝的老人们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他们将竹子划成片,编了好几个正正方方的枕头。
阿桥从没见过这玩意儿。
路过时随手薅了两个在手里垫垫,又抛上天空玩。
像个小孩子一样。
起初大家对阿桥很惧怕。在来的路上,许方和他们解释了,是因为看小夕病得太严重才带走小夕,带村里来治疗。
他们对阿桥的怕变成了感激。
“小姑娘喜欢啊?这是枕头,睡觉的。我给你编两颗球,你踢着玩才好玩勒。”
老爷爷笑眯眯地用布满皱纹的干枯指头挑起几根竹片开始编球。
阿桥就把枕头还给他们,拉过小椅子坐老爷爷旁边看他编。
别看那双手老,动起来灵活得很。
阿桥还没看清那些竹片是怎么穿梭的,球就编好了。
“给,拿去玩。”
阿桥扔到天上去,球飞高到看不见。然后又落下来,大家都没看见是从哪里落下来的,等看见了,球要落地了。
阿桥脚尖一探,瞬间将快要贴地的球勾起来,踢踢勾勾,是比枕头好玩。
她踢着去找狗狗了。
「狗狗,玩球。」
「好好玩。」
「我们来踢球吧!」
她从没玩过,踢一下就上瘾了。
狗狗不感兴趣,却挨不过她的磨人,站起来陪她玩。
她能跑能跳能飞,狗狗也能。
一人一狗在地上没玩一会儿,便飞到房顶上去玩了。
村口纳凉的人们只看见一颗竹球要么擦着房梁过,要么从天而降往房梁砸。
看得施工队心惊胆战。
他们才加固了房梁,正准备往上加两层。
别被阿桥一颗球连房子砸毁了。重修的话……老房子重修太耗时间了。
提起的心脏终于在宋丽的一声:“阿桥,洗澡了。”之中获得解放,安稳回到胸腔里。
还没稳够三秒中,只听阿桥一声:“来了!”伴随着“嘭”的巨响,厨房的烟囱被球砸断了,泥土青瓦刷刷下坠。
“……”
阿桥惊呆了!
“阿、桥!!!”
落了满脸沙的宋丽咬牙切齿,“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烟囱没了是得呛死谁啊!
天杀的知道老厨房里做菜是多么的呛人。
阿桥心虚地缩了缩头,然后瞟见了狗狗略带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啊”的张嘴,理直气壮:“又不是我!是狗狗!它砸的!”
下一秒,脚底抹油跑得飞快,躲进浴室,蹲在浴桶里,不敢出门。
这一澡洗到半夜三更,终于撑不住的时候,偷偷摸摸回自己房间爬自己的床。
被蚊子咬着也不敢去爬狗狗的蒲团了。
然而,心比海大,脸比地球厚的阿桥,在挠得烦又烦的时候,抱着软软的枕头,蹑手蹑脚出门了。
两根手指小心翼翼薅开狗狗的毛,将枕头往地上一放,整个人缩进狗狗肚子里快快乐乐睡大觉。
狗狗盯着她的头顶,沉默。
它静静地看着她睡,睡得非常香。
天亮的那一刻。
它站起来。
十分钟后,院子里想起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阿桥被惊得浑身一震,从蒲团上猛跳起来。
什么瞌睡都没了。
拎着爆竹的狗狗站在院子门口,露出邪恶的笑容。
阿桥气疯了:“狗狗狗狗啊啊啊你——!!!”
【死狗!】
她追出去要打狗,狗狗哪里是她能追上的。几个跳跃就消失不见。
阿桥气到没心情吃早饭。
一个劲念叨“小气`狗”、“狗东西”、“比狗还狗”,反反复复。
然后,生了好几天气。
不给狗狗吃东西,不给它留东西,不去找它,不和它说话。
反正,她的生命力,已经没狗了!
开除了!
头一天,狗狗很快乐。
总是陪阿桥玩,终于让阿桥陪它玩一次了。
第二天,狗狗沉默。
第三天,狗狗幽怨。
第四天,已经没人再敢靠近狗狗,它身上散发出“近者必死”的气息。
它像怨妇一样地盯着阿桥,看她吃吃喝喝,和梁加乡讨论甜瓜的种植,讨论西瓜的种植,讨论冬桃的种植。
他们——还、一、起、分、甜、瓜、吃!
完全、完全不能忍!
浓密的恶意从狗狗眼中流露,梁加乡咬着甜瓜,不经意抬头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狗,吓得手一哆嗦,甜瓜啪嗒掉地上了。
他捡起来,匆匆忙忙告辞。
阿桥和狗狗对视,“哼”了一声,抱着装满甜瓜的盘子,扭头走人。
狗狗拦住她。
阿桥把头扭到天边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狗狗。
“给我。”
狗狗指着她手里的甜瓜。
以前她吃甜瓜总有它的份,哪怕它不爱吃,她也要给它留。
这一次,阿桥一听它要吃,甚至没露出震惊的表情,而是一脸“完了,有狗抢我甜瓜”的大难临头神情,张嘴一口塞下全部甜瓜,咕噜咕噜咬,愣是没给狗狗留一小口。
甜瓜在阿桥嘴里快塞不下,漏出小块来,眼看要掉了,狗狗抬爪子去接,却被阿桥快速又敏捷地将那一块给塞回嘴里。
反正就是,哪怕我吃不完也不会给狗吃!
狗狗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