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好长。
这几乎就要达到林深浩所能集中精神的极限时常。他的个体意识正在对费赫所说的一切进行自我加工，自我解读。直到最后，曾经模糊而遥远的李方媛才终于完整，清晰的立在他的眼前。
那是他的母亲，一个对音乐抱有热爱，且对弱者持有同理性的正常人。
他陷入沉默，乃至长久。
“好了，故事就讲到这里。所以大少爷，接下来能安静下来，让我们把剩下的事情办完么？”
林深浩禁声，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简付盛那边的舆论战争已经结束，声势浩大的煽动性行动开始惊动高层。最终目的达到，简付盛着手他的最后一步动作——平息公众，将所有压力全部转向社会高层。
“新四街有不明信号闯入，费赫，叫你的人开始行动。同时，裴二少爷，现在能帮忙调动一笔五百万的资金吗？”桌上的喻双双突然起身，语调严肃。
裴江点点头，也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打在哪？”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号即可。”
裴江花了三秒分析喻双双主机的性质，这种只需一串数字就能调取银行卡内所有资产的系统，算不算是一种新的犯罪机器。
想半天没辙，他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
“好了，感谢你裴江先生。费赫，行动。”
一声令下，刚刚还在房间内摇头晃脑没个正形的费赫不知从哪换上一件纯黑外套，帽子一戴，与刚才判若两人。
黑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房间内。
简兮停止了手上的一切工作，转头将目光紧紧盯在一处——裴渊的信号显示界面。
稍显空旷的房间内，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成为仔细观察的对象。
裴江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简兮。曾经这个名字只出现在裴渊的描述中，真要说和真人有个什么不同，最明显的一点是——真正的简兮竟然比他想象的更加幼瘦。
这可是被他归认过嫂子的人选，现在一看，好家伙，跟犯刑事案件有什么区别。
“简…小兮。”他连名字叫起来都怪别扭的。
“我在呢，裴江哥有什么事吗？”
为了区分，她同样叫起了裴江哥这个陌生的名号。
“你能看懂他吗？”
简兮愣了一秒。
“你指裴渊哥么？”
“嗯。在大多数人眼里，他都是一个逻辑怪异且毫无生活情趣的人。我想，若非真正看懂，接近或者了解他都是非常困难的事。”
简兮尝试揣摩这段话的含义，但时局的限制让她的大脑毫无进展。实际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裴渊会去哪，他是否还活着等相关问题。
“同样的，苏芷萱，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凭你的智商，想个两三天应该差不多能想明白。到时候记得过来感谢我。”
正在翻看微博的苏芷萱就差拿起手机拍他的脸了，不过说实在的，自从简付盛向外积极引导舆论之后，愤怒的网民一下子锐减很多，热搜一下跌到三四十名。
“虽然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明白你们的计划…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应该都在向你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吧——”
苏芷萱还没有评说完，当场被一个热搜吓到脸色发白。
第七条，标题上写着，裴氏之子确认死亡。
“裴…裴江，你过来看看，这，这条热搜是不是别人买的？”
*
“你好，据本台记者马元报道，裴氏长子尸体已在环业工场中发现并确认身份，警方初步判定，此次事故可能是由环业内部气体泄露导致的小规模爆炸，伤亡人员还在持续调查中。”
简兮奔跑在繁华大道上。
“你好，我是负责此次案件的李侦，由于化学物质的调查需要时间，目前还不能给出确切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确实是由于某种净化气体在加工之前泄露，所堆积反应的效果。”
网上的报道满天飞，简兮却咬紧牙关，决心进行最后的核实。
穿越过纵横复杂的街道，她终于抵达。
这是裴渊的公寓——他们最后见面的地方。
房间内的一切都显得熟悉。灰色的沙发，深蓝的地毯，摆满调料的厨房，因为着急而未被系上的领带，以及阳台向阳而生的花盆。
时间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问他，人可以被改变吗？
其实隐藏在这句话之下的，还有另一个问题。
命运可以被改变吗？
她可以拯救，哪怕一个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还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她愚蠢的，脆弱的宛如一只实验台上即将被解剖的白鼠。她甚至找不到一种有意义的解脱办法。
恍然，作为通讯工具的临时电话响了，哥哥急促的声音传来，狰狞语气像是已经开始斥责。
她说不出话来。在简付盛暴跳如雷的呼喊声中，简兮慢慢躺到地上，躺在沙发前的那张地毯上。
“哥，我们胜利了吗？”
简付盛或许真的在考虑。
“嗯，我们胜利了。我们已经，完成了母亲的夙愿。”
“胜利了…就好。哥，我在裴哥的公寓里，有个东西我忘拿了。别担心，我马上就会回去的。”
马上…
不，她根本不想回去。
裴渊不可能死。她打开裴渊的电脑，试图破解里面被加密的文件和软件，她企图找到裴渊还活着的证据…或者说，找到流失在心底的一部分。
但没有。
电脑里什么也没有，连同着这件空屋子，所有有关他的东西都消失了…
不对…还有他的房间。
简兮打开他的房间大门。柜子里整齐的挂着五套西装，灰色的被套被布置的整整齐齐，一切看起来都太过异常——除了，曾经放在桌子上的药瓶。
他拿走了药瓶。
难道在行动之前，他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第二天回不来？
不，也可能是他的习惯。
简兮陷入推理困境，她根本不清楚平时的裴渊有没有带药的习惯。
来到书桌前，三个抽屉里面零零稀稀的摆放着一些证件和照片，简兮定晴一看，这似乎是裴渊和他妈妈的合照。
而照片中，还存在着第三人。
印象中，这似乎是她的母亲，曲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