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65

    过往曾经学习过的全部都在此刻流转于他手中的刀剑之上。他从没想过原来有时本能会比他自己更快。夏油杰的动作迅速又凌厉,远胜他迄今为止所遇见的所有人。

    能打过吗?

    ......不,

    【记住咯忧太,】熊猫举起手臂给他掩饰,【咒力不能只储存在一处,闭上眼睛仔细感受,驱使它,要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手中的刀锋调转,乙骨忧太踩上里香的手臂凌空一跃,咒力灌输于刀身,万事万物在他的眼前都慢了下来,无意间飘至他眼前的落叶,他甚至能听到叶子落地的声响,甚至能看清其上每一条叶脉的走向。

    【当你需要,它随时都能强化你的五感和体能。】

    【鲑鱼鲑鱼。】

    【嗯嗯,棘说的没错,对咒力的控制要精细,将所有的咒力都利用起来瞄准目标,这样才能使得每一分力量都能得到应有的效果!】

    他举剑,让咒力充盈在刀剑的每一处。呼吸变得很慢,发散的感知被尽数收回,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目标。

    ——我会撕碎他。

    抬手,加速,挥剑。

    里香配合着他的动作,过去曾经一起训练磨合出来的默契让他们的攻击令人防不胜防。她既是佯攻的配合,也是进攻的搭档。

    特级咒具游云在夏油杰手中宛如活物。三节棍并不是大众间广为人知的武器,学习的门槛很高,使用起来也并不容易。至少在乙骨忧太的认知中,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会用这个作为武器。毕竟倘若功夫不够,甚至会在打倒敌人前先误伤自己。

    但这也变相地证明了游云的灵活性。

    折起两端横在身前挡住乙骨忧太的攻击,双手一转横握梢节横扫逼退乙骨和里香的夹击,脚下发力一脚踹在乙骨交叠在胸前的手臂上将人踹出几米拉开了距离。咒灵当做掩护缠住里香,夏油杰手持梢节再度靠近,右手握住中节手腕用力绞住乙骨剑身,连人带剑一起甩开,

    “人得立于食物链顶端,并虚构出地位更高的存在,称其为神。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有我们咒术师存在,为何还要另外去虚构一个?”

    他迅速变换手中的游云,从中节又到梢节,金戈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说到底,猴子们只是不愿意正视比自己更高级的存在罢了。”

    ……听不懂。

    意义不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乙骨忧太根本不打算理会他那些奇怪的言论,他的同伴还躺在他身后,尽管伤势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暂时稳定,但只有杀死眼前这个人才能放心腾出手去救他们。

    所以不必浪费时间了。

    “里香!”

    咒灵会回应他的每一次呼唤,这次也不例外,剑身上的咒力再度汹涌,脚下发力,铺路的青石裂开道道缝隙,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随他的行动活跃,他的速度再次攀上新的峰值。

    刀刃斜上斩向夏油杰,过快的速度甚至让挥出的剑响起破空之声。

    但这一刀并没能真正斩下。

    与他灌入的庞大咒力相比,这柄剑的剑身显然有些脆弱,在为主人碰到敌人之前,它就被超量的力量崩成了碎片。

    “这样不行啊,一次性注入那么多诅咒,容器根本受不了。”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这样,就不行了吗?

    【啧,看我干嘛,咒力的事别问我。】

    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张脸。

    【战斗技巧?硬要说的话,身体就是最大的武器。】

    【出拳时的旋转,身体的配合.....】禅院真希挽了个剑花,帅气收刀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总之,就是要狠狠地打出帅气的每一拳啊。】

    “悟没有教过你吗?诅咒要一点一点——”“砰!”

    四散的咒力转变成黑红的雷霆,一拳揍在他滔滔不绝的脸上,摒弃了术式和武器,用纯粹的肉·体和咒力打消了他所有的话语,一击将他狠狠贯出去,接连翻滚几圈才停下。

    “......我不认识除了高专以外的咒术师,也不明白你的话是对是错。”

    “但这里有大家,有同学、有老师,有我想要的一切。”

    “是大家教会了我,咒术也好,目标也好,甚至连相信自己可以活下去的意义都是大家带我找到的。”

    “所以为了这些,”

    “——我必须杀了你!”

    “哈.....是吗......那么,我也会尽全力杀了你。”

    夏油杰支起身体,随之而来的还有缓缓在他身侧成型的咒灵。身着十六单的人形咒灵抬起一只袖口掩住下颌的部分。

    “特级假想怨灵——化身玉藻前。”

    “以及,我手中的4461只咒灵合为一体。”

    夏油杰抬手,以竖起的食指为中心,无数看不清样貌的咒灵被揉成一团,在他指尖被分解重组,随后变成难以描述的诅咒集合体。

    “!!是你!”

    眼前过于熟悉的一幕让乙骨忧太瞬间就想起了在废弃商业街时遇到的意料之外的咒灵。

    那次,也和他有关系吗?!

    “忧太,忧太不要担心。”

    大概是感觉到了乙骨忧太的情绪波动,难以言喻的震惊被解读为惧意,于是咒灵贴近少年,张开双臂义无反顾地护在他身侧。

    “里香,会保护你。”

    彼时,他身边有大家,有可靠的老师。而现在,他身边有里香。

    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谢谢你,里香。”

    即便要面对这眼前的一切也无所谓。

    手心再次燃起象征咒力的焰火,而这一次,他将手伸向了里香。

    【驯服?】

    金眸的男人放下茶杯,微微摇头。

    【不,忧太,你要做的不是压迫她、控制她,】

    “里香,”他伸出手,贴近她微凉的肌肤。

    “忧太?”

    “我好像一直没说过呢。”他笑起来,微微下垂的眼尾让他本就温和的表情变得更加柔软。

    “谢谢你喜欢我,”他边说着,边缓缓贴近,少年温暖柔软的唇瓣在她脸侧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明明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咒灵,他的神情却更像是在吻一朵花。

    “我爱你。”

    【——你要爱她。】

    他掌心亮起的光耀眼到有些灼目,而与此同时升起的是无法言说的压迫感。里香的身形骤然暴涨,细长的双臂环绕在少年身侧,左手的戒指熠熠生辉。

    “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

    “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乙骨忧太立于她身前,手中光芒散去,一把崭新的太刀在他手中显形。

    浅粉色的刀身相当亮眼,而比一般的太刀略窄的刀身上还镌刻着繁复的花纹,比起武器,这一振刀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那是,什么东西.......”

    即使不去特地观察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把刀上传来的强烈压迫感。明明没有解咒,但里香的咒力却被拔高了一大截。特级咒灵的威压平等震慑每一个敢与她的少年为敌的人。

    “......你的成长程度超乎我的意料。”

    夏油杰张开双臂,两只特级咒灵燃烧咒力,抢先发动咒术。

    “但靠着油嘴滑舌的哄骗,你能做到什么?!”

    乙骨忧太抬手,淡粉色的屏障在他身前出现,气势汹汹的攻击被尽数挡下,

    “你驱使的是咒灵,真是太好了。”

    张开的手掌骤然缩紧,化身玉藻前发出一声惨叫,外溢的咒力被什么骤然打断。

    “了不起,”夏油杰催动咒力,强行突破屏障的束缚,再次令两只咒灵行动起来。

    “在引诱咒灵这方面,还真是令我望尘莫及!”

    夏油杰飞身上前,再次握住游云,毫无畏惧地对上乙骨忧太的刀锋。

    “你也是,那个叫泽诺的也是。”

    “真失礼啊,”

    乙骨忧太举起太刀横在身前,浅粉色的刀刃寒光凌冽。眉眼低垂的瞬间,他的神情竟然与泽诺高度一致。

    “我们可是纯爱。”

    ****

    血液浸湿布料,沿着衣角缓缓滴落。哪怕子弹并没有打中要害,但伤口没有经过丝毫处理的现在她的出血量也已经很吓人了。失血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体温也在逐渐降低到了一个危险的阈值。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诉她,

    她真的会死。

    但谁能救她呢?

    或者说,谁愿意救她呢?除了那个没脑子的笨蛋,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活下去的。

    她于是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因为这个举动流的更多了。不过这些不重要。

    “......泽诺,”

    “你只不过,比我..幸运一点....”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没有能...牵制你,的,东西.....”

    她每说一个字都要轻轻地喘息一声,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生机是如何一点一点离开这具身体的。但即便如此,你也不得不承认她依旧很美。甚至于这种苍白和无力削减了她的平日里刻意表现出的傲慢和凌厉,让她本身优越的五官更加显眼。

    “但,你并非...算无遗策.....”

    她的眼睛很亮,因此当那双眼睛里浮现出笑意的时候也就更加明显。

    “……没有什么,绑架…”

    “只是……有人,想…见你……”

    眼前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虚影,但零依旧撑着身体费力地昂起头试图看清泽诺的眼睛。

    “……是我…赢了……”

    ……

    从头至尾,泽诺算准了每一步,所有的可能都在他心中预演过一遍。伊芙的离开是将计就计,唯有主动达成他们的目标才可能让零背后人现身。伊芙碍于“束缚”无法动手,但他没有。

    除了枪和荆棘,泽诺身上还有其他咒具,而一旦真的发生危险,伊芙也能够立刻感知到借由荆棘作为媒介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这本会是他们毫无疑问的胜利。

    但是所有的可能性里,泽诺都不曾预想过眼前这一种。

    “……许久不见了,主管。”

    蓝发的女性从阴影处现身,自然得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

    “不,现在该称呼您为A或者是X?”

    ……熟悉的嗓音,她闭着眼睛,依旧是惊人的优越容貌,甚至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又或者,您更希望我使用‘泽诺’这个名字来代指您?”

    “……安吉拉。”

    泽诺握枪的手猛地握紧又松开,他的震惊就藏匿在这个小小的动作里,证明他并不如脸上的表情那般平静。

    “很高兴您还记得,看来您并没有因为那孩子的任性彻底陷入混乱。”

    “……你不是她。”

    微妙的用词和口吻引起了泽诺的警惕,而从她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某些意味让他从心底弥漫上一丝不安。于是他毫不犹疑地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安吉拉的胸口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贯穿伤,但是伤口没有血,安吉拉伸手触碰着胸口的枪伤,声线平稳得可怕。

    “您一如既往的敏锐。”

    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笑的话,实际上那更像是肌肉僵硬地牵扯出的扭曲的弧度,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是一种情绪。

    “安吉拉”就带着这样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泽诺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算重,却显得极为清晰。

    感到威胁的赤色荆棘再次疯长,干脆地抛弃了早已昏迷的零冲向蓝发的女性,漂亮的棘刺甚至比利刃更加锋利危险,能够挡下它的存在并不多,它和它的主人都对这一点无比自信。

    但现在拦住它的,是一只看上去格外纤细白嫩的柔荑。

    “您看起来有些紧张?为什么?”

    “安吉拉”轻轻握住所有的荆棘,姿势就像是捻着花一样的轻松自然。她闭着眼,但泽诺却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被她攥在手里的红荆棘像是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僵硬着不能再靠近她分毫。

    “不必担心,更无需恐惧。”

    “就像之前一样,”

    “安吉拉”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冰冷的双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捧起他的脸颊,在这个距离下,泽诺甚至能看清她颤动的睫毛。霞光从破了个洞的窗户射进来,把她浅色的睫羽都变成了白金色。

    ......不,不对。

    泽诺试图打开她的手,但他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别说是避开,他现在连呼吸的动作都变得无比沉重。手脚冰冷得可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偏偏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以至于心口都有些痛,像是在尖叫着提醒他身边的异样。

    有些时候,身体总是会比自己的主观思想先意识到一些什么。出门前偶尔的心悸,莫名其妙地头晕和不适......除了意外的生病,这些现象偶尔也预示着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正如泽诺此刻一般,

    并非他的错觉,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对方蓝色的长发和睫羽已经褪成了无暇的白。在泽诺微缩的瞳孔里,她缓缓睁开一双血色的双眸。

    没有瞳仁,没有眼白,本应是与他同色的眼眸变成成了非人的红。而她靠得更近,泽诺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脸侧贴着的手指凉到让他轻微颤了颤,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被尖锐的物体划到的轻微刺痛。

    从她,不,从“祂”口中传出的并非是人类传统意义的“语言”,那更像是一种通过意志传达的话语。

    ——【我与你同在。】

    棘刺骤然破碎,像是一阵轻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世上不会有能够反过来违逆其本源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早该发现的.....”

    泽诺的脸颊被异化的手指划破,血液划过一道弧度到了嘴角,口腔里瞬间充斥着腥甜的味道。

    他看着身前的“安吉拉”,声音轻得宛如叹息,

    ——“那些话,并非是依托于伊芙记忆的幻象能够说出口的......”

    “.....许久不见,”

    “【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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