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止戈的队内频中,只剩下傅姚一声自信的哼笑。
她从拉满到最高倍数的瞄准镜内再度确定炮弹的打击对象及范围,一双杏眸炯炯有神的,好似在发光的两粒星子,双唇自然地彼此接触,丝毫没有贝齿咬住下唇以排解紧张的举动,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放松。
甚至在足够的放松中,又多出不少亢奋与激动的情绪!
她迫不及待的欣喜哼笑传到队内频中,同在频道内的队友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就连往常最热爱外耗吐槽的谢霜白都努力地闭住了嘴,只在心里暗戳戳地:
“不愧是在枪炮堡垒的基础上长机甲的奇葩审美趣味的女人!”
“啧啧。”
傅姚没有读心的能力,自然不知晓,她在队友拼命营造出来的极致寂静环境中坚定地按下发射的按钮。
“发射!”
按钮被摁下的声音并不清脆,但按压后一连串接连产生的变化却足以引发翻天覆地的轰动,不说其他的变化,但那一瞬间从机甲身上无数炮管炮台内被挤压乃至迸射出来的恐怖威压,那横扫一切的碾压感就非常吓人,无形的冲击力让周围的机甲都被动后移一步半。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一组一组的炮弹连续不绝地轰击石壁顶,每一发的爆炸都携带有无数碎石残屑再度坠落,孟衡及时地架起防御力全开的区域守护盾,将这些不讨喜的爆炸产物都一一地或隔绝或反弹在外,绝不让它进入。
为避免干扰到主攻枪炮手傅姚的攻击进程,傅以遂暂时以队长的权限屏蔽掉她在队内频的倾听权限,给无处舒展口才的某些队友留下一片尚算不错的空间。
谢霜白:“ 狂轰乱炸,暴力美学!”
无数炮弹在众人的视线中规律不规律地飞射弯成无数弧线。
无论摆出何种姿态飞行,最后依然不出预料的在同一个终点集合,所有炮弹汇合在一个点,迎接盛大的绚烂。
孟衡手上的盾一刻也不停闲,飞沙走石、瓦砾岩壳残石永远也不停歇地扑簌簌、撕拉拉、砰登登地坠落到他的防线处,为此他心爱的大盾就算事先被妥善细致地护理保养过,现在却依然不得不在坠落与反弹攻击下变得灰头土脸,甚至忍受盾牌凹槽留有碎屑。
孟衡:“………………”
叶离:“打得好?”
在持之以恒的炮弹轰击下,棕褐的岩壁开始出现波动,好似被强行剥开硬厚鳞片的岩龙般“一瓣一瓣”地大面积地脱落,机甲所见,其顶上的岩壁开始单薄很多。
砰砰哐哐——
岩块碎粒逐渐磨平了被堵塞的顶壁,铿锵有力地在地面铺上一层又一层不规律的堆积物,止戈队伍中负责炮轰的和负责后勤支援的成员都得小心地在短暂的空隙间往上转移,使得脚下永远踩在积岩填土上头。
叶离灵活地拆开嵌在中央的腹剑,手持一对剑锋有倒勾几分弧度的幽蓝双刀,两株幽然的冷火在她的手腕翻动间,在半空流畅地划出凌厉肃杀的曲线,能让她将所有企图靠近其周身的碎石都全部击成碎末。
到了后期,叶离甚至直接将双刀的刀柄相对并对接扣紧成为一柄幽蓝双锋开刃的长刀,经过连接的双锋刀比寻常的长刀还要长上不少,非常不友好地已经比尚在身高增长期的叶离还要长,然略显庞大修长的长刀却在白嫩细软的小手掌控下舞弄出一种在翻云覆雨、搅弄水火的威势,甚至不需要刻意出招对敌,只肖一个手腕转动一抹蓝弧滑开,轻松好似散步遛狗。
傅以遂那把变化类的光刃/变化类的长鞭武器在作战中亦是吸睛,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秒的攻击会如何到来,亦无法预测到上一秒还处在光刃模式的武器不知何时刹那转换成游离伸缩似毒蛇的鳞甲长鞭。
覆有鳞片的长鞭在他的操纵中弹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对上无数溅落的碎石,厚实的鳞甲将其狠狠地击中并灵巧地甩向一处空出来的侧岩壁,刹那间碎石与岩壁砰然相撞,眨眼间只余粉屑飘扬,而这般标准的动作他游刃有余地重复了无数遍,并无一处落空。
随着脚踩积石聚土,高度逐渐升高,与岩顶的距离开始不停地缩短到某个程度时,韧性与柔软性兼具的光鳞长鞭就不得不退位让贤了,在精神力的作用下武器瞬间转换,往常握在他手中的熟悉光刃又再度回归大众视野,锋利似新月倒勾的刃尖爆闪出尖锐的锋芒,一闪即收割下一片岩壁落石,清出一片净土。
谢霜白手握着铁骨扇将石块像是球拍拍球一样随意地拍飞,时不时地调动坚硬的扇片,引发出阵阵小型漩涡旋风来清场这片狼狈的战场,这样不仅有很强的功能性,而且使用的动作优雅高贵,甚至可以将整把铁骨扇在半空旋转三百六十度充当气流盾牌格挡伤害,更是非常符合他谢少所坚持的高雅美学。
叶离,永远的神!
谢霜白翻转铁扇,不由得在心中大夸叶离的机甲师水平。
之后的铁骨扇2.0、3.0、4.0……都让小叶离一力承包升级好了,再贵的的材料矿石都没问题,谁叫本公子有钱!
对。
用上古朴典雅外表的铁骨扇武器后,他完成了自称本少爷转变成了自称本公子的称呼跳跃,非常与时俱进。
而他赞美的对象叶离正跟随孟衡支撑场盾的移动而开始移动,要是她此时能听见谢霜白的心声必然狠狠地揍他一顿,什么叫不差钱,目前收入支出基本平衡只有微微赚钱的叶离绝对会忍不住啐了一声大骂:
“万恶的有钱人!”
一场酣畅淋漓的轰炸,真的轰出了一条往上的通道。
从这条宽窄合宜的通道中,居然能漏出一缕微明的天光。
瞬间。
黑黢黢的全靠机甲自身发光的岩洞好似被薄光镀上浅色。
作为主轰炸手的傅姚也同样炸得酣畅淋漓,果然爆炸才是最大的艺术,火力才是最强的道理,如果失败一定是火力还不够强,再轰再炸总能划出条道道来。
勉强清理出一块能落脚的地方,大家统一会和在此。
“我先上去探路。”
傅以遂运转精神力,将手上新月光刃再度糅合变化成一条覆盖鳞甲的长鞭,尖利的鞭尾一甩发出破空的声响,又牢又稳地拴住一块凸出的石块,系紧使劲一拉就往上跃去,漆黑的机甲在上升中不时地挡住泄下来的微光,使得黑白光影彼此交闪着投放在间隙。
漆黑的机甲跳跃得越来越高,一抹乌黑融入一片乌黑彻底地模糊掉了轮廓,众人等的时间倒也不算太长,很快傅以遂就发送特殊信号,这是每止戈队内提前商量好的暗号,表示没有危险可以继续跟进的意思。
剩余四台机甲也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朝头顶的“天井”跳跃着靠拢,叶离、傅姚、谢霜白的机体轻盈上跳格外轻松,搭配着时不时从机足底部的助推器射出来的冲力,眨眼间就直接以半飞的姿态与傅以遂汇合。
眼见着各位队友的身影冲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浅淡。
有人急了。
“喂喂喂———”
“各位大哥大姐别抛弃我哇———”
“哎!!!”
“我叫你们大哥大、大姐大还不行吗?救命!”
队内频道一个悲怆的呼唤占据了整片空荡,孟衡差点一个猛汉落泪嘤嘤嘤,灵活伸缩的节操线让他大声求助。
“等下。”
傅以遂冷淡的嗓音落在孟衡耳畔,第一时间如闻仙音。
“还是老大好!”
“你先爬到岩石堆积的最高处,我们拉你上来就是。”
孟衡连忙操作他心爱的金戈,将魁梧的身体稳定在岩石堆积的最高处,虽然上石壁坠落的岩石碎片数量非常庞大,堆积长成的“小山丘”的高度也非常可观。
但对于几乎横跨地底与地面的高度,依然犹有不短距离。
原来傅姚还提议,让孟衡暂时收拢机甲,换成较为轻便的外骨骼装备,然后他们再想办法将他捆住往上拉。
但过远的距离,注定只能让她放弃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也好。
傅姚心想。
拉上来也不是全部安全,机甲外壳比外骨骼耐造。
孟衡刚在顶端站稳后,朝队内频发了个OK的信号。
就在队内频突然刷新出现一声“别害怕”的奇怪语音时——
“啪!”
“啪!”
“啪!”
“啪!”
不等孟衡疑惑地抬头,他只来得及低头一秒就发现了他最心爱的机甲金戈……的四肢居然瞬间被绑缚缠绕住了。
孟衡:???
他不敢置信地再瞧了瞧,一根熟悉的光色软长鞭锁住他的左手,另外右手左脚右脚上所绑缚的都是土黄色长绳。
孟衡记得叶离曾在开赛前告诉他们,“这是一种她特地研究出来针对类似于悬崖、峡谷、山峰、河谷等与山峰海拔的地形的特殊登山绳,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寻常登山绳要长点、要韧性强点、能自动绑缚对象等优点,所以放心,最多拉上来有点轻微的失重而已。”
看来就是要用这个拉他上去了!孟衡没想到绳索没用来登山却用来拉人了,果然一件物品有用与否要看谁用!
思绪才落。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顷刻间席卷了孟衡全身,惊呼还没从口中吐出,整个人天旋地转下已经在半空摇晃起来。
空荡荡的半空中,四处摸不到一片实处,体形魁梧雄伟的机甲金戈被四条配合不佳的绳索拉着毫无形象地吊在半空,糟糕的是机甲头颅非常不幸地朝下,两只沉重巨大的机甲足被捆绑着两只脚的绳索在空中摆出一个不太文雅的V字形,孟衡只觉得自己好似菜案上的一块生肉任人宰割,晃来晃去的好像在躲避蹭蹭切来的锃亮菜刀,“呼——”这次又往左斜了!
———不会要撞到吧。
砰得用力一扯,巨大的惯性与拉扯力“争执”的过程中可怜的金戈在半空中惊险地做了个神龙摆尾的动作以躲开了一睹非常不友好的岩壁,孟衡整张脸都苦了。
若非这么一折腾真的让金戈升高十数米,孟衡真的以为他的队友对他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无法言说的愤怒。
万事总是开头难,经历了一次两次三次直到五次的惊心动魄的拉扯战,接下来,一旦熟练后,几人也很快地给出了应有的节奏与力道,倒挂金钩的金戈总算艰难地从地下来到了地上,双足从半空回归到地上。
呼。
总算活下来了。
悲惨可怜的小孟抛下硬汉衡子的外壳在心中喃喃自语。
一光鞭三登山绳齐齐收回,谢霜白还又扯了扯登山绳发现居然依然坚韧,转头向叶离打听登山绳制作的原料成分,这种材料他一时半会竟然认不大出来,但就这种品质的韧性与伸缩性确实很适合充当机甲武器的原材料,比如给他的铁骨扇的每片扇面使用,让其能够在开扇与合扇间自由地调动铁扇片攻击与防御的移动形态,若精神力是覆盖在这种材料上来控制扇片的进退,想必以其特性可以减少精神力消耗。
傅姚懒得将其收回机甲外附的收纳盒中,潇洒不羁地将其牢牢地系在一只手炮的炮筒上,方便她随时取用。
傅以遂光鞭瞬间切换成新月状的光刃,已经将注意力从臃肿的摇晃“钟摆”转移到对四周环境勘探搜中了。
与他们早先对照立体地图中选定的地址所在基本相同的,此时众人在一处狭小隐蔽的山谷内成功地落脚立足,密密麻麻的杂草与灌木乔木将不大的空间给充斥得极为拥挤,若非此时是五个军校生都带有坚硬的“铁壳子”,恐怕五人此时已经被桀骜不驯的草茎藤枝给划得七七八八,遍体的刮擦勾戳的伤痕累累。
——感谢伟大的科技发明,赞美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
耳畔处满满的全都是奔腾汹涌的水声,前仆后继到留不出罅隙地往顶上冲去,朝巨大的坡度处坚决地跃下,与四周以及底下的棱角分明或磨平成圆润的大石小岩彼此撞击迸溅出大朵大朵的水花,最后以慷慨激昂的“砰砰——”声完成了水流的此次疯狂冒险。
是瀑布的声音!
他们按照地图幸运地在安全区最大瀑布背面死角的小山谷登陆。
如此。
也许无法完全覆盖那惊天震地的炮弹轰击,却也最大程度地让磅礴的水声瀑音给其作了最高等级的掩护,使得止戈小队被暴露的风险压到了极低的概率。
事实证明。
未雨绸缪并非无用之功。
有傅以遂这般落地即开始收集信息的,自然也有八卦似谢少一样率先调出当前赛况名与存活人员名单的。
狐狸眼本是随便一扫,差点没一句“卧槽”得骂出声来。
只见人员名单上,原本势头正好的德里昂军校的队伍黑了一支,出鞘小队竟然已经全部淘汰,索托斯的逐风小队中的林恩也惨遭除名,不知是地险还是人凶。
止戈人了解情状后,往瀑布的上游方向移动靠拢。
队内频还嘟囔:
“老戴哇哇哇哇哇哇,你走得好惨,但凡能再多苟一苟说不定就能打你们希特兰最喜欢的潜伏游击战了!!”
“然后再让边界线处的局势危险几分,你图个什么呀谢少?”
“哼——”
“你们着急什么,反正我们走的是沿地下河流动的地道,别说上头希特兰军校全员蹲人头,就算再并上德里昂又如何,也不是照样没办法那我们怎么样!!”
“所以,又能图个什么,当然图个自己开心!”
“呵呵哒。”
“你这开心挺缺德的!”
·
此处一片风光秀丽、富有生机活力,入内就不得绕开的边界线处却是一片人为的狼藉,时不时还有奇怪纤细的黑影在各地阴影中穿梭跳动得好似只跳蚤。
偶尔响起的利落枪声,子弹射出却非常非常非常慢。
但每发都似乎定格在实处,就像钉在伤口处无法消散。
周围原本到处活动的A级以下的星兽和异植们都头也不回得逃离此地,逃跑的风景中满是柔顺飘逸的毛与胖乎乎的身躯,A级以下的低危险度险些让人胆大包天地想要染指这片五颜六色的毛绒绒,毛绒控是人的本性。
但同样——
生存与保命也是人的本能,在或高海拔或深水潭或沼泽泥地等等边界线为生存而拼命奋战过的军校生有话要讲。
讲:“……”
六个点,一切尽在不言中。
点可以是潜伏成微小的意味。
德里昂军校率先来到边界线附近时就利用了己方机甲独特优势,有可以假乱真的拟态模式,有伪装成蟒蛇缠绕在粗藤上小憩的,有掉整形体成猫科动物高卧在树枝的,甚至有拟态成大型罗木杉铁树与拟态成甲壳虫类的单兵成员构成一套完美无比的生态链。
点也可以是名为母语的无语。
当不幸的队伍从老远的地方紧赶慢赶地抵达边界线、正要迈入决赛圈的门坎时,无数早就饥渴难耐的枪炮子弹光线利刃从头而下,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一场名为“天上不会掉馅饼,却会掉刀兵”的凄惨情景戏。
总之。
当三十分钟的倒计时归零时,场上硕果仅存的队伍只剩下了三支。
凭借奇葩操作暗渡陈仓的索托斯止戈全队,借助机甲拟态优势在边界线埋伏斩获人头的希特兰自由者全队,以及速战速决入圈探索的德里昂神枪全队成员。
可惜的逐风小队非常不幸地在前往决赛圈路上位于神枪小队与自由者小队之间,不仅被埋伏潜藏的自由者小队狙击,又被尾随在后的神枪小队当作挡箭牌趁其空隙挺入决赛圈范围内,不得不叹一声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