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深,红墙黄瓦,裂纹几许,有人的地方,秘密终究掩藏不住。
就在读书会之后,宫里渐渐有流言传出,今上触怒上天,洪灾和疫病就是上天给出的警告,安庆国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安庆国上上下下都在肆意言论这件事。
“啪!给孤查,孤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在作乱,让他来亲自和孤说道说道,孤自执政以来夙兴夜寐,从不敢有一刻停歇,就怕一闭上眼,孤的子民不知在何处受苦。 ”
“今上息怒。”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在下方含胸低头,就怕被今上点到,但这可不包括萧、张两家人。
心中无鬼之人,自然不惧。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今上抬眸看着在下方缩成鹌鹑的文武大臣,还有前头姓萧、张的那两个混不吝的更气了。
萧长风可不是萧父,依然站的挺直。
“今上,微臣认为既然流言是先从宫内传出的,那倒不如来个严查,揪出源头,另外堵不如疏,现在举国上下皆知,堵是堵不住了,但也不能任凭流言肆意传播。”
萧长风回禀。
……
“那各位爱卿觉得萧爱卿说的如何?”
“小萧大人高见。”
“小萧大人果然是少年英雄,计谋之深远,我等佩服。”
“我等佩服。”
文武百官松了一口气,过关了。
“那就先照萧爱卿的说的办。”
“微臣领旨。”
“退朝吧”
今上有些累了,摆了摆手。
“退朝~”
今上侧边的总管公公大喊一句退朝,朝着萧长风使了个眼色,弯腰伸手扶着今上回了书房,萧长风紧随其后跟上。
姜烟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没怎么注意,一心扑在了食铺上面。
骨头的味道,灵魂的香气,小火慢炖,方知骨味。
新鲜送来的大骨需要放入水中浸泡上一个时辰,以去除其中的血水,去掉腥味,肉质也会更香嫩。
起锅烧热水,把大骨捞起冲洗干净血水,倒在锅里,然后放入料酒、葱、姜,焯水后把浮沫撇净,大骨头捞出,剩下的骨汤备用。
另起锅烧油,放入姜、蒜、花椒、香叶、桂皮、草果、八角,煸炒出香味。
接着加上大骨头,然后倒入刚才的骨汤,加入豆酱、生抽、老抽、冰糖,大火煮沸后,转小火炖上一个小时以上。
在酱大骨时,豆酱必不可少的调料,这样做出来才会酱香十足。
大骨头上的肉就会越容易脱骨,一抿就化,吃起来更加过瘾,吸满汤汁的大骨,味香肉厚,酱香浓郁。
在炖上一个半小时,然后开盖,转为大火,继续炖煮上一会儿,直至锅内的汤汁浓稠。
出锅之后,在上面撒上一点葱花,点缀装盘。
“叮铛!”
一道肉嫩多汁的酱大骨就出锅啦!
“客人,你是您点的酱大骨一份,小心烫。”
小扬火速把传菜窗的酱大骨端走上桌。
“这味道,闻着真正,姜娘子的手艺肯定是不会错的。”
一位穿着绸缎缝制的衣裳的中年微胖商人跟同行的好友说道。
“是啊,老友你可要多吃点,出了都城就吃不到咯!不如花兄与嫂夫人一同搬来都城定居?”
老友半开玩笑说道。
“听说姜娘子与人合伙了折芳斋,下次在别处到可一试,袁兄好意花某心领了,只是此事重大,还需回家中与夫人细细商量一番为好。”
听着友人没有直接拒绝的话,商人觉得有戏,忙着多加了几道菜,势必要把这已经动摇的三分的心思提高到五分。
姜烟一回来,再加上新菜色的推出,即使是部分菜品重新调整了价格之后,也引得食客纷至沓来,食铺再次火爆开卖。
一时间,一座难求。
姜烟看到此情此景,即使再多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
天气愈发寒冷,在一天清晨,冬天终于来信,天与云与山与水,共一色。
雪满人间,年年落雪,不迟不早,一切刚刚好。
“鸟儿啼,婴儿哭,万里幽魂荡人间,雷电闪,风雨鸣,不日安庆要倾覆。”
从这首童谣开始流于市坊,都城好像进入了紧张状态,平日里欢庆热闹的大街,现在人人不敢高声而语。
官府已经贴出告示,有万法会余孽意图扰乱秩序,动摇民心,禁止坊间百姓谈论此事,如有发现可疑人言,可向官府衙门秘密举报,一经查实,奖励纹银三百两。
萧长风又进入了忙碌状态,不过姜烟也一样,二人白天都碰不着,只有晚上过后,才有时间见上那么一刻钟。
两个人会在此时分享白天所见所闻,当然,主要是姜烟会说的多一些,萧长风是捡着能说的说。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的夜晚,有雪落于肩头,红梅新开,万家灯火,姜烟和萧长风手牵着手,雪中印下长长的足迹,消失在巷子尽头,等下一场飘雪又逐渐将其覆盖。
“这个冬天不好过了哟!”
打更人尽职尽责,在这冷清的街道上准时为人们报着时辰,微微弯曲的腰,宽大厚实的帽子把大半个脸包裹,鼻子冻得通红,一个手拿着梆子,另一个更夫手拎着铜锣,顶着寒风逆风而行。
“咚——咚咚咚!”
“天寒地冻。”
拿梆子的更夫与拿铜锣的更夫一前一后走着,三短一长的更声响起,相互配合着报时,丑时已到。
“可不是嘛!冷死个人了。”
拿梆子的更夫时而搓搓僵硬的手,朝着手心呼下一口热气,瑟缩着再次裹紧外衣,生怕这寒气又偷偷溜进来,回应着拿铜锣更夫刚刚的话。
“唉,要说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每日挣的那么个三瓜两枣的,都不够买些柴火煤炭钱。”
“我家娘子的衣裳都穿了两年了,也该换换了。”
“娃儿上学堂又是一笔银子。”
拿铜锣的更夫长叹一口气,嘴里不停的抱怨着。
拿梆子的更夫还年轻,是刚接替了他阿耶的岗,还未成亲,也接不上拿铜锣的老更夫的话,只好沉迷着的带头往前走。
“也是,小伍你还没有娘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跟你这个毛头小子说也说不明白,走吧,再转一圈”
“好嘞,老孟头。”
沿着长街转到拐角,名叫小伍的年轻更夫突然停下。
“搞什么?都冷死个人了,停下来干什么?还不快点报完回去暖和。”
老孟头来不及停下径直撞了上去,诶哟一声,骂骂咧咧的。
小伍身形高大,即使弯腰前行,也比老孟头高出许多,完全遮挡住了老孟头的视线,大雪积的深,一般都是后面的更夫会踩着前面的人的脚印行走,二人轮流在前头挡风开路,因着小伍是新来的,老孟头按照惯例,让新人小伍一连三天都在前面。
“孟头,冻,冻死个人了。”
小伍手指着前方墙角下,打着结巴,向老孟头说着,那么高大的人,硬生生被吓得不轻。
“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冻死我们两个人了。”
老孟头不明所以,只想着快点再巡完一圈,早点交班回家,以为是小伍心生不满想要走后头,还想着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摇了摇头,推开小伍就想要在前面领头。
“不是,孟头,真的,冻死个人了。”
小伍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前方。
“你瞎说……啊~”
老孟头顺着小伍指的方向看去,正想再训斥两句,好压一压这年轻人的锐气,却没想到小伍说的是真的,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铜锣摔在地上,老孟头跌坐在厚厚的雪里,顾不得疼痛,挣扎着想要站起。
小伍也忍着不适,梆子离手,扶起老孟头就要往大理寺的方向前去。
“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两人一边跑一边喊着。
大理寺在晚上也是有人值守的,只不过大门早已紧闭起来。
“咚咚咚。”
厚重的红漆大门敲得邦邦响。
“官老爷,死人了,快来人啊!”
老孟头年纪大了,跑的气喘吁吁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小伍不停的敲着门。
“呼呼呼~”
北方一阵猛吹,二人心底发凉。
“来了,来了,别敲了。”
值守的差人终于打着哈欠前来开门。
“何事惊慌?”
“差老爷,前头王武庙那头死人啦,可吓人了,睁着的眼,诶哟,这怕是死不瞑目哦!”
老孟头缓过来了,惊恐的说道。
“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瞑目?就是你们这些人胡咧咧乱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等着吧,我去叫几个兄弟,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去。”
差人忍着睡意,转头去后厢房摇人。
一会儿后,差人叫来了连他在内的六个兄弟,姜烟第一次去大理寺遇见的守门大哥周占山和梁破晓赫然就在其中。
“走吧,带我们过去。”
周占山发话,今夜是他的小组轮守。
“官老爷,这……”
老孟头被吓得不轻,显然不敢再过去一趟,犹豫之色显露。
周占山打断道,“你把我们带到附近,给我们指条路就行。”看出了两人不犹豫的原由,“带完路就先回家中等候,明日再来大理寺一趟做个记录。”又补充道。
“好的,官老爷。”
二人感恩,跟着在后头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