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一冷着脸从阮星漾的病房里回科室,打给她的十几通电话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沉寂许久的怒气直接到达临界点。
“你好,请问是陆医生吗?”
陆行一抬头,门外站着一位陌生女子,栗色长卷发,脚踩一双白色长靴,瘦弱的身躯藏在宽大的风衣下,看起来和阮星漾差不多的年纪。陆行一不懂什么名牌,光看穿搭就是一副富家小姐的气质。
“你是?”
肯定他的身份之后,风衣女子才走进门在陆行一对面坐下,微笑道:“陆医生你好,关于你妹妹阮星漾,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听到阮星漾的名字,陆行一才认真起来:“什么事?”
“她结婚了你知道吗?”
风衣女子看陆行一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惊讶,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你不好奇,原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两人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女子表情不屑,“你不会真的信了他们说什么是真心相爱之类的鬼话吧?”
“你想说什么?”
女子悠闲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说:“常义从来没有想认回他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当初找她回来也只是为了送她去和海达集团联姻,以此挽救即将破产的衡运集团。所有人都不在意她要嫁给哪个在外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也算她运气好,有个和季老爷子情同手足的外公,居然嫁给了季临洲……”
“你以为他们怎么能在最需要阮星漾的时候找到她?他们一直知道阮星漾住在桃宜镇,二十多年都没去看过一眼。”
“不过也扯平了,阮星漾亲手把她的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说到这儿,女子握紧了拳头。
那段时间陆行一也在手机上看到过有关衡运集团的新闻,只知道常义和李优涉嫌谋杀,再后来就是海达集团吞并衡运的消息。
他以为这件事和阮星漾没什么关系,富人的生活他一向看不上,也不想过多了解,只期望常家破产后,她会重新回到桃宜镇去,回到他身边来。
等等,海达集团?是那个产业遍布全国的海达集团?怎么从来没听阮星漾说起过?
“季临洲和海达集团是什么关系?”
女子轻笑:“他是季家二公子,海达集团现任董事季荣炜的亲弟弟啊。”
陆行一一位他的情敌不过是卖唱的艺人,没想到家世背景如此雄厚,一遍又痛心,阮星漾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嫌贫爱富的低俗之人。
“所以呢?”
“你很疼爱你这位‘妹妹’吧?难道你忍心她被人利用,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去帮别人换取利益吗?”女子刻意咬重了‘妹妹’两个字,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行一。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陆行一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反问道,“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你应该也知道吧?”
女子听他假模假样地说这些话只觉得好笑,她早就知道陆行一对阮星漾的心思不一般,甚至都不需要深入调查,这已经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熟知的八卦。
“该不该信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和陆医生是一类人啊。”
陆行一认真审视起这位女子,听她的话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阮星漾的事。
“既然是盟友,你总该让我知道你的身份吧?”
风衣女子起身:“我叫常念,阮星漾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
医院外刮着风,吹起了常念的风衣领口,领口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更显得表情阴沉:
阮星漾,你害我家破人亡,凭什么你生活美满,婚姻幸福?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
阮星漾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落地S市时也已下午六点。开机一看十几个陆行一的未接来电,心情更是忐忑,路上一直和唐果对“证词”。
“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实话实说呗,反正都告诉他你已经结婚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也让他明白,你俩感情好着呢,其他人别想插足。”
“干得好!”
“他还是老样子,一听到季临洲的声音就表情管理失败。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拿着手机应该是想给你打电话吧。”
“我知道了,马上到,辛苦你了姐妹!”
阮星漾挂了电话,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医院,阮星漾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审讯”。
阮星漾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再面对陆行一时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完全把他当哥哥看,她已经坦白,已经决定要和季临洲好啊后生活下去,就不能再逃避陆行一对她并不单纯的心思。
阮星漾一到病房坐下,喝了杯水的时间陆行一就来了,真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阮星漾身上装了定位,不然怎么能这么凑巧?
“哥。”阮星漾尴尬地笑笑。
陆行一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唐果说道:“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漾漾说几句话。”
趁陆行一背过身,唐果表情凝重地看了一眼阮星漾,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的脚伤好了是吗?可以到处跑了?”陆行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星漾,一开口就是责怪的语气,“为了帮他过生日,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他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你要这样讨好他?”
“我不觉得这叫‘讨好’,夫妻之间给对方过个生日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也愿意为他放弃跳舞了?”
“不是因为他放弃跳舞,是我觉得自己受过伤,再怎么休养也回不到之前的水平了,而且每天练舞太辛苦,我只想以后过得轻松点。”
陆行一冷笑了声:“你说的轻松,是指以后傍大款吗?”
阮星漾彻底怒了,瞪着陆行一道:“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是被常义逼着嫁给他的。”陆行一说,“现在常义已经被抓坐牢,衡运集团也没了,你完全可以和他离婚,和我重新回到桃宜镇去,你迟迟不肯离婚,不就是看上了他季家的家产吗?”
阮星漾都要被气笑了:“所以我要怎么证明我和他就是两情相悦呢?”
“两情相悦不用证明。”陆行一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有我了解你吗?有我和你在一起时间长吗?”
“哥,我只把你当成我的哥哥,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你真心为我好的话,就祝福我们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拜金了?”
“我喜欢的人刚好有钱就是我拜金?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衡运集团第一继承人,虽然衡运倒了但海达还算有我的股份,照你的说法,你喜欢我,你也是拜金咯?
“而且,我在桃宜镇那么长时间你都不说喜欢我,现在我认祖归宗,财富自由,你就想拆散我的姻缘,听起来好像你更拜金一些。”
既然陆行一不想好好说话,那她也没必要维护他的自尊。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那你就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陆行一没想到她会这样回怼自己,见她不吃这套又换了个温和的语气,好言相劝:“漾漾,我是不想让你委屈自己。”
“我不觉得委屈,从头到尾一直是你自以为我委屈,自以为我卑微讨好。”阮星漾说,“还有,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是谁告诉你,季临洲和海达集团的季家有关系?”
“没人告诉我,你只要知道我是怕你受骗就好,只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两人的谈话再一次无疾而终,谁也没说服谁,陆行一接了个电话,嘱咐阮星漾好好休息,也叮嘱护士一定要看好她。
后来的陆行一变得越来越让阮星漾觉得陌生了,她甚至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陆行一才会彻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