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宁姝带着喻言缓缓往那间屋子过去,那妇人的哭号止住了片刻,又突然哀嚎起来。
喻宁姝看了一眼身后的另一间屋子的窗户,里面躺着两个人,喉间都被割开,满地都是血,脸是青色的,看样子应该气绝了。
她第一次直面死人,怎么可能像原主一般气定神闲,可又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吐出来,只能使劲压下上涌到心口的不适,转头盈着眼泪往前走。
她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现在是生活在一个如狼似虎随时会丢命的地方,而不会在安全平等的新时代。
她咬紧了嘴唇,打起精神,这才找回了一丢丢控制身体的感觉。
刚才压着妇人进去的那间屋子周边已经能看到一些人守着了,只是并不多,想来大概是村子里能杀的人都让他们给杀完了,这才放松了警惕,没有安排许多人守着。
从他们的着装上并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人,只是这件事情引发的后果,喻宁姝是知道的。
原著里提过,有一个大原的铁匠被海国的人救走,帮着海国改良了武器,在小说的最后海国和大原的争斗生生不息,还是没有分出个高低,但海边的渔民们生存很成问题。
喻宁姝大胆地猜测,这个牛铁匠就是小说里那个被大原渔民恨了几辈子的铁匠。
看这个样子,这铁匠并不是自愿做海国的走狗,应当是被胁迫的。
不知刚才那女子和她怀里的孩子与这牛铁匠是什么关系?
喻宁姝与喻言交换了一个表情,两个人一齐出手,把屋子后面守着的守卫给按倒了。
屋子里还有五六人的样子,一人压着那正在哀嚎哭泣的妇人,一人在旁边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正说着些什么。
还有三人一人一个压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两个十多岁的少年,窗户的空位有限,喻宁姝看不出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人在。
但总的来说,村子里的人已经被他们屠杀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些人在村子里已经很肆无忌惮了,甚至都没有派过多的人把手这个地方。
喻宁姝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比起一般的老百姓,还是华丽了一些,但是也有这样的好处。
她给喻言比了个手势,让喻言收了武器,跟她一起进去。
朝远处还能看到这边的小兵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慢慢靠过来。
*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屋子里的人在一瞬间都怔住了。
那个拿到威胁妇人的人立马放下刀,捂住妇人的嘴,另一边三个人看到了也纷纷照做,捂住了自己手底下押着的男人的嘴。
见没有人出声,外面的人继续敲门:“咚咚咚。”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将整座村子屠戮殆尽,很多兄弟都已经撤出去了,就剩下他们六个准备带着这铁匠走人,可没料到偏偏这时候来了人,还偏偏敲的是这家的门。
“小姐,看样子这牛铁匠并不在家,不如先回去吧!”外面传来清冷的女子的声音。
“哼,我偏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轻易回去,事情还没做好呢,再出来不知是何年何月,我今日一定要找到这牛铁匠,让他给我打一个最结实的小马鞍!”外面传来另一个女子娇俏又气呼呼的声音。
清冷的女声传来:“可是小姐……外面这天寒地冻的,里面也没有人,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管,我就要在这里等!”那娇俏的声音传来,压着妇人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看样子是两个小娘子,还不肯走?
不如打开门把人引进来,一刀杀死了事。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擦拭着一柄弯刀的人,那人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接收到信号的两个人一个人继续捂着妇人的嘴,靠在妇人耳边说着什么威胁她,然后又警告地看了地上的三个男人一眼。
另一个人将长刀放下,拿出腰上别着的短刀,将手反背在身后,走到门边,又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这才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
“有什么事?”
喻宁姝听着这不自然的口音,确定这几个人是海国来人无疑了,于是立马笑脸相迎:“请问牛铁匠在吗?我来找牛铁匠!”
“不在。”
“啊……竟然不在呀……”喻宁姝娇滴滴地说着,还把手拿出来,两手食指相对,一副卖萌的样子。
门缝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一亮,喻宁姝就知道计策成功了一半。
不远处埋伏的文家亲兵们听到喻宁姝说出的话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脸上却露出不可思议的崇拜表情,喻将军是怎样做到又能杀伐决断又能柔情似水的?
毫无所觉自己在无意间收获了二十个迷弟的喻宁姝,继续趁热打铁,装作很冷的样子双手环抱自己:“我们能进去等他回来吗?他是你师傅吧?”
那壮汉一愣,下意识想回头看角落里那人的意思,那人却已经开口了,“那就请这两位姑娘先进来取、取、暖吧。”
壮汉打开门,一把将站在门外的喻宁姝和喻言拉进门,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喻宁姝面上装出一副处处可怜的样子,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壮汉控诉道:“你好凶啊!”
然后环顾屋内,看到满脸泪痕还被捂着嘴的妇人时,她瞪圆了眼睛,正准备张大嘴呼救,却听见刚才说话那人玩世不恭地说道:“闭好你的嘴。”
站在她们身边的壮汉立马提刀威胁着她们,喻宁姝和喻言对视了一眼,喻言低下头不说话,喻宁姝继续表演“瑟瑟发抖”。
“壮士,我,我只是听人说,牛,牛铁匠手艺极好,只是,只是想让他帮我打个小马鞍,我,我无意撞破……”
“无意撞破,也撞破了。”那坐在角落里的人站起身走出来,身上却不像其他几人一样有暗黑色的血迹,反而干干净净的。
而且,他说话的口音,与京城人如出一辙,完全听不出一点海国的嗓音。
这人要么是海国潜伏在大原很久的细作,要么本身就是大原人,却甘心为海国卖命。
喻宁姝搜肠刮肚,根本想不起来原著里有提到这么一号人物。
她怯生生地看向那人,“小公子,快放我们走吧……”
那人慢慢走向她,伸手使劲捏着她的下巴,“在外面的时候,是你想进来的。进来了,你又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喻宁姝下巴被捏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扭头挣扎,使劲捏着拳头忍着自己出手给他两下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她若是惊动了这领头的少年,喻言一个人一时间不是其他五人的对手,她只能装作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再周旋片刻。
“这么美丽的小娇娘都送上门来了,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那男子邪魅地看着喻宁姝,突然身后将她揽进怀里,往屋子里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在地上被压着的三个男人见喻宁姝被拉走,挣扎了几下,可苦于不会武功,很快被压了下来。
喻宁姝强忍着被他触碰的不适,一边挣扎着一边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只要在小屋里不声不响地把他给按住,出来再同喻言一起解决剩下的这几个人不是难事。
可变故却在他们经过那被压着的妇人的时候突然发生。
那妇人见他们虏了自己的男人,杀了自己的娘家人和整个村子的人还不够,连这娇俏的小姐也不放过,想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一下子急红了眼,愤怒地咬紧捂着自己嘴的手,声音凄厉地嘶吼出来,拼命地摇晃着身子。
一个高大的壮汉愣是让她给摇得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甩自己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喻宁姝点了那领头人的穴位,然后转身见原先压着妇人的壮汉正准备拿刀往妇人身上劈去,连忙把妇人往旁边一拉,伸腿就踢到那壮汉的心口。
妇人见这小娘子竟然会武,心下大定,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喻宁姝没听清,只顾着把人推到一旁:“快躲起来!”
然后便往前迎上去与那壮汉对招。
喻言这边先制服了刚才来开门的那个人,又用手里的银镖把最靠近门还压着一个少年的男人给结果了。
其余两人放开手下压着的男人,一个朝着喻言过来了,另一个则从背后往喻宁姝的方向偷袭。
喻言果断迎上去,“小姐,小心!”她提醒喻宁姝的同时,还不忘把手伸到嘴边,发出声音往外传递信号。
被放开的三个男子中,一个冲到那妇人身边,环抱着妇人和孩子,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们。
年长的那一个应该就是牛铁匠了,他还算全须全尾,大概这些海国人知道他的手金贵,没给他用刑,他反而比两个年轻人要康健许多。
他转身抱起一个大陶罐,想往那三个坏人身上砸,却又怕砸到两个姑娘,一时间踌躇犹豫下不定决心。
另一个年轻的徒弟却靠在墙角奄奄一息。
喻宁姝与两个壮汉缠斗在一起,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余光却看到那牛铁匠抱着陶罐往领头人那边去了,她来不及出声制止,陶罐已经砸在了领头人的肩背上。
喻宁姝心下暗道“不好”,他那一陶罐下去,没有把人给砸死,难说还把穴道给砸开了。
老天爷,虽然我是来抵炮灰的命的,可你也不能这么玩我啊,送我猪队友大礼包吗?
那领头人被牛铁匠一击唤醒,转头就给了牛铁匠肩膀上一下,给人打晕了,然后紧咬着牙关,环视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手下,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喻宁姝的方向。
喻宁姝已然做好了他加入战斗的准备,可他却反其道而行,往那紧紧相拥的一家三口那边去了。
喻宁姝一急,加快了手下的攻势。
好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虽然猜到是文府的几个亲兵小兄弟来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喻宁姝还是在门被撞开的时候抽空往屋子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来人的时候,她一愣神,怎么是文炔?
他怎么来了?
她弯弯绕绕地上文家去借人,还编出赛马的谎话,就是为了把文家两兄妹撇干净,这个死孩子,怎么来了?
现在可来不及分神,喻宁姝集中注意力,加快了对这壮汉的攻击,只听得耳边有新的兵器声,大抵是那个领头人与文炔也一起加入了战局。
喻宁姝终于把那壮汉解决掉,转身看向文炔的时候,看到那领头人一只手从背后的腰带中捞什么东西。
她看了一眼喻言那边,有文炔带来的小兄弟在帮忙,于是放心地往文炔那边去了。
她可不能让文家的宝贝疙瘩受伤,否则怎么对文媛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