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唐韫庭把她送回了学校。在学校门口,车子停在路边,江厘厘解了安全带。
唐韫庭提醒她:“回去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少熬点夜,按时吃饭。”
江厘厘笑了笑,反过去问他:“唐韫庭,这些话你自己能做到吗?”
“我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江厘厘问道。
唐韫庭说:“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像朵花,又矜贵又脆弱,需要好好养护。”
江厘厘低了低头,说:“我会的。你也记得照顾好自己,忙起来也要好好吃饭,少抽点烟。”
唐韫庭抬眼,这才想起估计是今晚在校门口抽烟等她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他说:“我也就偶尔抽一回。”
“干什么,装深沉啊?”
唐韫庭被她逗笑,微微弯唇。
江厘厘说:“有心事?”
唐韫庭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你说得对,烟确实不是好东西,我会尽量少碰。”
江厘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准备下车。
唐韫庭出声留住她。
江厘厘回头,望向他的脸:“?”
唐韫庭犹豫不决:“我…我估计——”
江厘厘抢断他话头,了如指掌他想说的话:“你…你估计又要回南城待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了是吧?”
唐韫庭:“……”
他心脏漏跳一拍,忽然又如鼓点密敲,心虚不复存在,代替而之的是紧张与忐忑。唐韫庭从容地盯着她眼睛看,女孩儿的眼睛水灵灵的,实在明媚,实在漂亮,车里安静如斯,车外不知谁在鸣喇叭,一阵尖锐的刺声隔绝着,他目不转睛,眼睛里的东西太多,让人无法辨明。
她说:“我知道。”
江厘厘习以为常,条件反射:“大忙人,你忙吧,下回回来再告诉我一声,想去吃什么我都陪你去。”
唐韫庭静静地看着她。
江厘厘说:“除了秦牧新秦先生他们以外,唐韫庭,我也算是你朋友。你安心忙你的,想回a城了就回,想要吃饭随时叫我,就算我刚上完早八,我也把眼皮撑开了陪你去。”
江厘厘不知道唐韫庭听了这些话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忽然笑了笑,低下头去,抱臂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轻点了下头,说:“嗯,我…确实又要去南城忙一段时间。”
江厘厘说:“不用不好意思开口,唐韫庭,咱们之间永远有话可以直说。”
“好。”男人轻点点头。
……
……
一整个学期将近小半年的时间,漫漫记忆长河里,有关于唐韫庭的部分却只有廖廖几次。因为每次见面的相隔时间至少都会有小半个月,最长的有将近两个月,这次和唐韫庭见完面再见到他也是一天晚上,他更忙了,从打电话的频率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断地和那边强调,江厘厘猜测是助理,有什么事先推一推,不过工作电话接踵而来,中途江厘厘和他示意:说没关系,你先接,不用管她的感受。
那顿饭,两人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送她回去的路上,唐韫庭的忙碌暂告一个段落,江厘厘打开他的车载音响,随便放了点音乐。
天气逐渐变热了,因为夏天要来临了,想来神奇,她和唐韫庭去年就是这个时候遇到的,那时候她被对方的外貌迷惑,孔雀开屏地向对方要了联系方式,现在陡然想到这个画面,她突然深感羞耻,年轻气盛啊,竟然做出做这种事,要是早知道她现在能跟他关系这么好,她当时一定会保持好自己的优雅形象。
音响里在放陈奕迅的富士山下,经典的歌曲怎么听都不过时,永远都能让人突然晃神,然后忽然切到某些画面。
一曲快要结束,江厘厘偏了偏身子,打算换一首歌,他的歌单歌曲实在贫瘠,点过收藏的就那么十几首歌,江厘厘一划就直接能划到底,看来平时也没什么听歌的习惯。
江厘厘退出歌单,划到首页区,点了一首轻快的夏日漱石。
音乐响起,一扫刚刚的阴郁氛围,江厘厘的脑袋忍不住跟着节奏轻轻晃起来。
夏天来临的时候真的会有人能拒绝梦幻的夏日漱石吗,反正她不能。
那次见面,唐韫庭的眼睛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坐在副驾驶上摇头晃尾微闭眼睛沉醉其中的江厘厘,车子自由地开在车流少的大道上,音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来的陌生的歌,他一转眼就看见江厘厘微闭眼睛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那天的见完面后,唐韫庭又毫无意外的回了南城,然后又是一如往常地忙碌。
忙了一段时间,在能空闲的时候他又去a城。
江厘厘在吃东西的时候评价他:“你这工作也太累了,感觉是每天都在把一分时间掰成两半花,万恶的资本主义家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唐韫庭:“……”
彼时,他上半年的工作进度完成的都还算不错,他挠了挠眉心,说:“再过段时间就能好点了。”
江厘厘一边剥虾,一边质疑:“真的?”
唐韫庭点头:“真的,再过段时间,我就会轻松一些了。”
江厘厘剥虾的动作慢下来,脸上有些迟疑,说道:“我有个表演赛,到时候会有舞蹈表演,你想来看吗?”
唐韫庭挑了挑眉,说:“来,你告诉我时间。”
江厘厘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真能来?”
唐韫庭肯定道:“能来。”
江厘厘思索了一瞬,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说道:“行啊。”
……
……
江厘厘没有告诉唐韫庭当他说他可以来看她表演赛的时候,她特意把歌曲换了换,换成了他歌单里的歌。直到表演开始前她都一直瞒着他,那时候,唐韫庭的忙碌进入了尾声,回a城的频率也高了,半个多月回来过两次,有一次就恰逢她在练舞,江厘厘生怕他发现背景音乐,他一来就赶紧换了衣服提前走了,她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唐韫庭对于她的舞蹈内容一无所知。
想到他看到演出听到这首歌惊讶的表情时江厘厘就忍不住笑出声,每每这时候,唐韫庭就看着她这一脸的傻笑莫名其妙。
也是表演赛的前一晚,江厘厘和他确认:唐韫庭,你明天会来吧?
唐韫庭当时刚忙完,陈甫和他一同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车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这半年,他反复来往a城和南城,并且几乎都是这个点,场景都已经习惯了。看着江厘厘发过来的信息,唐韫庭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然后回复,给她打了定心针:会,在去机场的路上,10点的飞机。
江厘厘有些惊讶:这么晚?
唐韫庭:嗯。
江厘厘难免又有些担忧:那你路上小心,到了早点休息,飞机上可以睡一会儿。
唐韫庭说:好,你也早点休息,我到了给你发信息。
江厘厘:嗯。
唐韫庭问她:明天会紧张吗?
江厘厘说:不紧张啊,有点兴奋。
唐韫庭说:兴奋什么?
江厘厘:兴奋你听到这支舞蹈的bgm会是什么表情。
唐韫庭莫名:什么?
江厘厘虽意犹未尽但还是忍住了,只浅浅说: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这首歌是我上次在你的歌单里看到的,特意为你选的哦。
唐韫庭一头雾水同时警铃大作,他总觉得江厘厘这么兴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记得他看到她上次这么兴奋是石头剪刀布赢了以后让她的那个舍友关语芙去路边指挥交通的时候。
他说:江厘厘——
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没兴趣和他聊了,大手一挥,冷漠下线:不说了不说了,太晚了我该睡了,明天迎新晚会一堆事儿呢,晚安。
唐韫庭:……
唐韫庭顿住了三秒,然后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歌单,他的歌单就那么十几首歌,大多是陈奕迅的,还有一些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的收藏,或许是误触的,他实在想不出哪首能用来跳舞,上次江厘厘好像放了富士山下,他默默问自己,富士山下能舞吗?
……
……
到机场,等航班,上飞机,抵达a城。
回a城的过程他逐渐也熟悉了起来,回到金森园的时候,他打开房子里的灯光,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他忽然愣怔,短短半年时间,他竟然不觉得这里陌生,刚刚那一刻,他还真觉得这里像他的家了。
事物的改变似乎总是悄无声息的。
那一晚,唐韫庭莫名失了眠。
辗转一晚都没能睡得着。
直到快天明时才浅浅睡了几个小时。
然后就是起床如约去了a大赴约。
他和江厘厘联系上,对方说自己在后台化妆,让凌卉来接他去座位,他说好,他又问:不让我看看你今天什么样的?
江厘厘说:等会儿会看到的。
唐韫庭说:你的舞蹈应该不会有和观众互动这项内容吧。
江厘厘乐了:怎么,害怕?对我这么不放心?
唐韫庭说:真有?
江厘厘:没有。我还害怕你砸我招牌呢。
唐韫庭说:那你准备的怎么样?
江厘厘说:挺好的呀。我第三个出场,算是暖场节目之一,你要有点耐心哦。
唐韫庭回了个嗯字。
江厘厘问他: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唐韫庭说:挺好的。
江厘厘:那行,我先去准备了。
唐韫庭:好。
江厘厘给唐韫庭准备的位置是大厅的第三排,前面都是校长主任的领导,后头都是学生,他坐在中间过度的位置,完满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觉得尴尬,视角还挺好,舞台上的表演一览无遗。
大厅里闹哄哄的,唐韫庭至今也没看到江厘厘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准备了什么节目,排在她前面的两个一个唱歌节目,一个是诗朗诵。唐韫庭耐心地熬过去以后终于迎来了江厘厘,主持人哗哗地讲了一堆辞藻华丽的介绍,唐韫庭听前半段都半天都没听出味儿来,直至最后一句才讲到了重点:
———那么有请我们大四的学姐为我们带来《superstar》的舞蹈表演,表演者:江厘厘。
唐韫庭瞬时觉得自己脑子被人弹了一下。
什么?
superst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