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屈原《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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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庄襄王元年春，秦王子楚迎在赵为质的妻子赵姬和长子政回国，并立为王后和太子。

    这一年，嬴政十一岁。也是在这一年，他遇到了大他四岁的赵蕙。她的个头要比他高一些，长相不算艳丽，面容甚至因为受伤而无法示人。

    赵蕙一家因战乱流亡至秦国，被没为官奴。此时她已进宫三年了，是王后为太子挑选的贴身侍女。赵姬清楚，他的儿子在渐渐长大，宫内又常有贵族家或大臣家的子女聚在一起玩笑打闹，她也一直跟华阳宫不对付，不想楚国势力遍布前朝后宫。早一步在儿子身边放个人，既不用担心他按捺不住青春的悸动，也能随时了解他的动态。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嬴政一眼便看到了用面纱遮挡面部的她，于是走到她面前道问道：“阿姊为何以纱覆面？”

    “嗯？”她愣了一下，“王上唤奴婢什么？”

    “阿姊啊！”嬴政有些兴奋地拉着她坐到榻上，“从前我遇到过一位恩人，她也是似你这般，不让我看到脸。”

    “所以王上选中我是因为想见到她吗？”面对嬴政，她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眼前是一个跟他弟弟一般大的男孩，和他在一起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嬴政低下头，并不想否认，却还是解释道：“我从未见过她的样子，想来她已经把我忘了吧。可是阿姊却是实实在在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我不会负了阿姊的！”

    “嗯！”赵蕙笑笑，眼前的秦王竟是这般天真无邪，轻易就给人许了誓言。

    “阿姊的眼睛很好看！”他几乎是在请求，“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赵蕙有些犹豫的捂着脸，不知是否该把这骇人的伤疤给他看。

    “这是寡人的命令！”嬴政语气轻快地下了命令，赵蕙也不敢不从。于是她摘下面纱，她的面容并不惊艳，但很耐看，只是那疤痕从脸上一直延伸到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

    嬴政期待的眼光暗淡了下去，原来并不相同。

    “奴吓到王上了吗？”她欲重新把脸遮上，“奴让王上失望了吧！”

    “你等等！”嬴政去箱箧中翻腾了一会，拿着一小瓶药膏回来道，“阿姊虽然比不了母后，但也是大美人呢，跟在我身边，总不能一直这样，这是可以去疤痕的药膏，阿姊可以试试！”

    她没告诉嬴政，其实这伤疤是她为了在乱世中自保自己划得，她并不想去掉。但还未等她说不，他的小手就已将药膏涂在了她的脸上，那药膏冰冰凉凉的，她痒得不自觉笑起来。

    “阿姊笑起来也很好看！”他也冲她笑，“阿姊别怕，你身上的疤痕很快便会痊愈，以后政儿会保护你的！”

    赵蕙竟有些感动道：“嗯，我信王上！”

    嬴政并没有让赵蕙去其他屋子里住，而是在寝宫中辟了一个小空间作了她的卧房。起初的两年，赵蕙一直循规蹈矩，陪着嬴政读书，照顾他的生活，他们已然成了最亲近的人，私下里他便唤她一声“阿姊”或“蕙儿姐姐”，她也唤他“阿政”。她没读过书，嬴政便亲自教她，直到她可以读诗，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他还送了她一把匕首作防身之用。

    赵姬见儿子十分亲近赵蕙，不禁对儿子的审美产生了疑惑，不过这样也好，总不会担心儿子被女色所迷惑。

    一日，嬴政听课归来，正巧碰见赵蕙在沐浴，隔着布帘，他也能看出她曼妙的身姿，不禁咽了口口水。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发育起来，身材高挑修长。在那之前，他唯一见过的女性身体就是母亲的，母亲是七国之中的绝世美人，在他眼里无人能及，自然也能吸引无数男人，他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待她出浴，他轻轻抱住她道：“阿姊陪我睡好不好？”

    “好——好啊！”赵蕙抚着他的后颈，虽然这种情况和后面可能发生的事，王后已经提醒过她了，但还是有些紧张，她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呢。还好嬴政也只是亲近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嬴政被她拥着，可就是睡不着，四周弥漫着她身上的气味，睁开眼正好看到她匀称的呼吸带动身体的起伏，于是往这边挨了挨，伸出手轻轻触碰。

    她有些痒，抓住他的手道：“王上长大了才可以！”

    他只好悻悻地缩回手。以后他便经常找各种理由让蕙儿陪他睡觉，说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他喜欢欣赏她的身体。

    这种日子持续了不到两年，秦王子楚便去世了，年仅三十五岁。嬴政就这样成了秦王，王后赵姬也成了太后。但这却是嬴政最脆弱的一段时间，他刚刚失去父亲，外人又怀疑他的身世，赵蕙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鼓励他。

    孝期还未过，太后便召她过来，跟她说，既然王上如此看重你，我也该让人教教你，如何做一个好女人。

    赵蕙知道太后所说是何意，她本想借着嬴政还未出孝期再拖一段时间，眼下她也只能跪在那连连应和。

    吕不韦坐在赵姬身边一身的不自在，尴尬地喝了口水道：“太后想给王上选妃，未免也太早了，王上还小，该是奋发之时，怎能女色傍身。”

    “还是相国懂我！”赵姬一脸媚态，拍拍吕不韦的手道：“我知相国所虑，只是王上也渐渐大了，他的身边需要这样一个人，我只不过是给王上挑一个合心意的‘玩具’，若有一天他厌烦了，弃了就是，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况且，他看重的那一个，是最没姿色的了，想来也不会长久。”

    赵姬说着，身子几乎要倒在吕不韦身上道：“这些日子着实寂寞，相国今晚可否留下，陪陪我？”

    吕不韦立即躲开，起身道：“今晚臣还有课程要教授王上，不敢有负先王之托。太后还在孝期之中，还望太后好自为之。”

    赵姬不屑地哼了一声，在她看来这些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吕不韦是这样，那个声称很爱她的异人也是这样，回国之后还不是娶了新的妃子，生了新的儿子，几乎要把在赵国流亡的她和嬴政忘到脑后。如今他死了，她凭什么不能再去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过日子，这就是对那些男人负心薄幸的惩罚。至于吕不韦，也只是把她当做棋子，从未真心对她，如今更是对她避之不及。她虽能以太后身份逼他就范，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嬴政的身世一直为人所怀疑，她就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为了让赵蕙更加了解她的任务，赵姬让人把她带到一间阴冷的屋子里，她被几位年长的宫人任意摆弄点评，全无尊严可言。她痛得直躲，却被那些婆子按在台子上警告，要她明白该如何去做才不会惹得王不快，她非常恐惧，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和不堪入耳的声音常常扰得她难以入眠，那些人宛如动物，是那般疯狂。

    嬴政即位后，赵姬便搬到了甘泉宫居住，嫪毐是吕不韦为摆脱赵姬的纠缠，瞒天过海送进宫来的假宦官。赵姬对他十分宠爱放纵，甚至对亲生儿子也多有忽视，但她又不想儿子知道这些丑事，便要赵蕙时时盯着。太后每次召见她都会问她与王上进展如何，她只能跪在那说自己无能，于是她就再次被带到那个让她做噩梦的地方。太后说，只有她真正学会了，才不用再来。

    一个月后，太后在甘泉宫设宴，嬴政刚刚学会喝酒，便歇在母亲这里。赵姬趁机派赵蕙过去照顾，她之前看了那么多，但要她独自面对的时候，她又手足无措，面前还是一个与她弟弟一般大的孩子，她怎能对他做出那种不堪之事。

    为嬴政更衣的时候，赵蕙也保持了一段距离。

    “阿姊，你靠近一些，寡人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是嬴政首先开口了，这一个月赵蕙早出晚归，他自然是好奇的。“这几个月，母后都教了阿姊些什么？”

    “王上会知道的！”赵蕙说着起身，屏住呼吸背对着他褪了一半的衣裳，侧头道，“王上从前想做的事情，今晚可以做了！”

    “阿姊说的是什么事？”嬴政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第二天一早，他才发现寝宫中只有他一人，难道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吗。他喝多了，只记得赵蕙赤裸着身子躺在他的身边，她身上香香的，很快就让他意乱情迷。他似乎对她做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除母亲之外女人，是那么让人沉醉。他的身体是有反应的，于是连连道歉，她非但没有责怪，还温柔地安抚自己。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美妙感觉，于是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入睡。

    天还未亮，赵蕙便已起身，准备向太后复命。太后并未梳妆，慵懒地被嫪毐搀扶着出来，问着昨晚的儿子的表现。

    赵蕙有些害怕，描述着昨晚的情况，回道：“但是阿政，不——王上他喝了酒，所以怕是——”

    “放肆！”赵姬见赵蕙对嬴政的称呼如此亲昵，有些生气，“王上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奴婢该死，太后恕罪！”赵蕙吓得直磕头。

    “好了好了！”赵姬还没睡醒，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吩咐婆子带她下去。

    嫪毐扶着赵姬坐下，摸着她的手道：“那丫头——要不让我来调教一下？”

    赵姬瞪了他一眼道：“我给王上选的人，你就别惦记了。”

    过了一会，婆子把赵蕙丢在地上，冲赵姬摇摇头道：“王上还小，这种事要慢慢让他熟悉，太后不必操之过急！”

    尽管如此，赵姬也不想让赵蕙觉得自己被王上临幸了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得给她点苦头吃才行。于是走到她身边道：“这次就先饶了你，不要忘了当初为何要把你放到王上身边，若是下一次事情还办不成，我就只好换人，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他了！这补药赏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嫪毐笑赵姬想的太多，昨晚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王上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怀孕了。

    “阿姊，你在哪里？不要躲寡人了！”赵蕙的突然消失让嬴政非常不安，他很怕别人抛下他离开，便寻到母亲那里，可她并不在那里。

    赵姬只是笑盈盈地问：“昨晚我为王上准备的王上可还满意？”

    “蕙儿她一直十分尽心地照顾寡人！”嬴政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她已与寡人有了肌肤之亲，就该给她个名分！”

    “王上满意便好！”赵姬也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这王妃之名岂是说给就给的，王上总要先大婚亲政，况且的秦王妻妾总该是列国的公主贵女，她只不过一个官奴。眼下她犯了错误，去受罚了。”

    “她犯了何错？”嬴政有些激动。

    “狐媚惑主，让王上对她念念不忘，便是她的错！”赵姬淡淡道，“王上现在应该好好读书，励精图治，跟着仲父学着处理政事，为亲政做好准备，不该再去想着一个女人。”

    嬴政有些失望地离开，在这之后，他虽然时时惦念着赵蕙，但也更加奋发。因为他知道，他还不够强大，只有他真正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救她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