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去渊口区时的紧绷，整个儿恢复了你最初见到他时轻快跳脱的模样。
你盯着他。
他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你们虽然不需要修飞行器，但确实对中心城毫无了解，有人能引路再好不过。
而从之前你们的经历看，塞勒会故意使坏把你们送给公司的概率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真要反水，递个消息公司就能以主场优势把你们压到毫无反抗之力。而塞勒若打着亲自动手邀功的主意……他也见过自己这方的武力值了，不至于如此失智吧？
思及此处，你已经倾向于同意给他加个座儿了。
但谨慎起见，你还是说：“我得和其余人商量商量。”
你做出送客的手势。
塞勒投降似的举了举手：“没问题没问题~”
随即转身走回去，另一边有人正在等他，他出来拉架拉得太过突然，双方正是上头的时候，这一瓢冷水浇得拾荒者们多有些意见。
你们则走向阿兰与艾丝妲两人。
阿兰正半跪在艾丝妲旁边，与她说着什么。
少年听到你的脚步，倏忽回头，看起来有些警惕。认出是才伸出过援手的你，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他依然将手放到了腰侧，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出刀攻击的动作。
你被迫想起来你们还是初次见面，尽管你们现在是同一阵营，你还知道他的姓名他的出身他和大小姐绝对信赖的关系……
原本准备好的亲切的问好发言突然失去了用武之地。
大脑宕机了片刻，你决定将开口的主动权交给阿兰。
不管是问好、感谢、质问……只要他开口，你就会接下去，然后交流信息确认立场，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看着阿兰。
阿兰看着你。
你看着阿兰。
阿兰显得莫名且越发戒备。
……
片刻后，你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你们能互相凝视到地老天荒。
你迟疑地挥了挥手：“你好，呃……初次见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和我们一样的外来者。看你们有点麻烦，没忍住插了手，希望没有添乱。”
你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诚恳。
阿兰稍微放松了一点，朝你点点头：“谢谢你，没有添乱。”
很好，寒暄完毕！
你正在想如何切入主题，阿兰已经向你点了点头，想要结束这段对话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等！”
你连忙喊住他。
看出阿兰眼里“你还有什么没说完我要回小姐身边”的潜台词，你只得抛掉委婉表达的尝试，开门见山：“我想问，你们是打算进入中心城吗？”
你伸手一指上空那团巨大的阴影——那是时时刻刻俯视着你们的宏伟城市。
或许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于明显——毕竟坠毁的飞行器还在他们背后冒着烟。阿兰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你立刻发出邀请：“那要不要一起走？”
阿兰看了一眼艾丝妲，没有给出回答。
你知道这个请求听起来实在突兀，但你已经决心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天聊下去：“说起来我们半天前路过了这块地方，还捡到一块身份牌，好像就是你身后这位小姐的。”
你想将牌子拿出来，然后意识到那块牌子被你扔到了不知哪个缝隙里，不过这不影响你的发挥：“后来我们发现那块牌子被人锁定了，有人定位它展开攻击。你们可能惹上了一些敌人，之后务必小心。”
阿兰猛地回头：“小姐，我们……”
“谢谢提醒。”
艾丝妲终于站了起来。阿兰连忙去扶她，你这才发现她右腿侧面有一大块青紫色的淤痕，伤痕正中还在流血。
怪不得她之前一直坐在那儿。
她此刻站得笔直，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沾染了污渍的衣裙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这恐怕是我的一些家务事惹来的麻烦，希望没有连累你们。”
“还好。”你看了一眼丹恒，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直接做出了回答，“看来大家都处在一点麻烦之中，那么要不要暂时结个伴？”
艾丝妲的表情有些严肃：“以我与阿兰目前的情况，虽然必须进入中心城，但其中有不小的风险，你们没必要——”
“巧了，我们也是。”
你快速指了指自己与丹恒：“而且，据我推断，我们的敌人应该都是公司——的某位大人物。如何，要不要一起走这一程？我们之前的表现足够证明自己并无恶意了吧？”
看艾丝妲和阿兰的反应，你知道你说对了。
“好。”艾丝妲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不能从普通空港直接登入……”
“这个问题，倒是有人主动请缨……”
你侧身让出位置，向她指出远处的塞勒。
灰发少年正在与人交谈，他敏锐地察觉到你的视线，向你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就要走过来。
“塞勒大哥！”下属原本正和他报告消息。话还没说完见人要走，激动地拽住了他的衣服。
“西里尔队长被那个女人的奇怪能力弄死了啊！咱们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合作！”
西里尔……塞勒心中浮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旋即忍不住感到一丝反胃。
那是贝利娜的小舅舅。比起自己的失察，这人才是贝利娜的悲剧中最直接的推手。愚蠢、贪婪、残忍、无知。
他前几日就发现这人窥视着自己带来的一男一女两名外人，知晓这两人实力的塞勒不曾声张也不曾告诫。现在这人终于忍不住动手，被反杀了？
塞勒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甚至觉得这消息来得有点太晚了。
但面上，他沉痛地垂下头。
他按赤洞区旧有的习俗，以手抚胸画下一道曲线作为哀悼：“我很抱歉。请放心，我会铭记每个人的死亡以及我们的仇敌。”
他微微抬头，望向天空中那座城市的方向。
*
与艾丝妲和阿兰达成共识以后，一切进展得极为顺利。
塞勒过来做过了自我介绍，他的加入很快被一致通过。
丹恒缴获的飞行器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问题，而停泊空港的问题也被塞勒带来的消息解决。
“我知道一座位于平民区的私人空港，那边偶尔有人做点走私生意，查得不严。”塞勒建议道，“我们从那儿过去？”
无法提供任何其他选择的你只能表示赞同。
你看向艾丝妲试图获得一些意见，她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看过泰科铵的建设方案，但它建成后我也是第一次来……”
也对，你想。就算艾丝妲来过，恐怕也走的是贵宾通道，怎么可能了解犄角旮旯里越过检查的小路呢？
于是路线就这么定了。
说行动就行动，塞勒快速交代好下层的事，你们几个外来人更是没有任何需要准备的东西。遣散人群，穿过一小片沙漠，你们来到了留下的那架飞行器旁。
艾丝妲看到飞行器上的标识时有些发愣，不过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拍了拍正以担心目光看着她的阿兰。
“我没事，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