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空界?是为何?”见筝愣了一下,这个词汇显然超出了她的知识面。
然而还没等她问完,石灵却不可置信地将她的问话打断:“不可能,你定是感知错了!”说着复而探首,朝着浮屠山的方向又细细审视了一番。
“裂空界,乃是一种特殊的空间形态。相传上古时分,天地间具备空间之力的大能可将某处地界单独辟出,这种辟出的裂空界可被随意游离嵌置于另一方空间中。”裴悯并未理会石灵,向见筝解释道。
“你确定是裂空界?不是什么移山缩地之法?不是说这上古之神已几近绝迹.....你如何判断出的?”石灵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空间叠态”的痕迹,狐疑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石灵从前确实没见过所谓的“裂空界”,还以为这与寻常的空间结界一般,周围会出现一些或隐或现的光影褶皱与纹理波动。殊不知,上古时对大千神通的定义可是相当严苛。如今大多数所谓的“空间术法”“空间阵法”放在当时不过是三岁孩童过家家的把戏,充其量能算个伪空间之术。
见筝心思玲珑,她虽不明确这“裂空界”有何了不得之处,但有一件事可以确信无疑——这石灵压根辨不出的上古神通,裴悯倒是轻而易举地看穿了。
看来,裴悯身上的小秘密,倒还真不少呢。
“啧。”裴悯连余光都没分给石灵一丝,自然懒得向她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石灵原本是兴冲冲想见识见识这稀罕事物的,这声指意明确的咂舌当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这意思,分明是嫌她见识短浅,不欲与她多费口舌。她扭头看到这小子昂起的下巴,暗自咬牙切齿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一幅讨人厌的模样。
“呵!你自己没见过世面,还怀疑别人看错了!离大谱!”身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小崽子余闻闻明晃晃续上了这盆冷水。
“奶奶我这几日是给你好脸了?不远正是那黑熊精的洞府,马上把你丢进洞里喂熊瞎子。”虽说余闻闻说的也在理,但石灵的尊严又岂容小闻闻挑衅,顿时沉下了脸。
余闻闻是个什么脾性,几人也算是上过天下过地,都互相有了了解。余闻闻被石灵这么一瞪,虽然明知石灵是吓唬她,也还是揉了揉鼻子,躲回了见筝身后不再与她呛声。
两位“小朋友”斗嘴,倒也给这趟路途填了不少乐子。见筝在一旁笑眯眯地瞧着,心知自己这个“家长”也该出言打个圆场了。
“好啦闻闻,怎么这么说石姑娘,所谓天下之下无奇不有,山外有青山楼外还有楼嘛。说起这上古大神,我们之前在幽冥地不是见过一个?”
“噢,祸疫大神。”经见筝这么一提,石灵倒也想起来此人,自己先前那话确实是有几分不严谨。
“获意?什么东东?”余闻闻疑惑地拽了拽见筝的衣角。
见筝提起这事就是为了这一茬。当时去幽冥地的时候,闻闻被石灵一掌敲晕了,见筝顺势用谴责的目光瞅了石灵好几下。
石灵自然想起了当时自己的“无情铁掌”,但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她心生愧疚。或者说,有点,但不多,而且下次照拍不误。
“一个有趣的神仙,下次有空讲给你听。石灵一向喜欢逗你的,那黑熊精早在唐僧收了猪八戒之前便遇到了,已经被观音当看门熊了。”见筝捏了捏闻闻的小圆脸,扭头重新望向裴悯正色道,“裴公子,这裂空界有什么不对?难道那乌巢禅师也是位上古大神?”
裴悯双眸虚眯了一瞬,慢条斯理道:“禅师与大神......我具不知晓,若是这裂空界乃是禅师所为,这浮屠山能避则避。”
见筝迟疑了一下,没立即开口,石灵一反常态也没有当即提出质疑。要知道,她可是向来对自己的武力值有信心的,号称谁都敢去碰上一碰,此时听到裴悯说“能避则避”,居然缄口不言,属实稀奇。
“这乌巢禅师很可怕吗?”这沉默的档口,余闻闻接上了话。
“不能用可怕这个词,我们不知这人的底细,谨慎些确实也是好事。”见筝沉吟道,一路上裴悯几乎不会主动干涉她们的行动,如此说,必然有他的考量。
“这浮屠山,咱们应该并无非去不可的理由吧,如此一来,不去也好。”石灵在沉默之后,竟也同意这“规避之举”。
见筝有些诧异地看了石灵一眼:“不过,我对这人稍微有些在意,要知道西行这一路基本上遇到的都是拦路的妖怪,乌巢禅师确实是个例外。且他还有一番近似预言的言论......可惜我实在想不起来,这乌巢禅师究竟说了些什么。”
“有无危险现不可知,只是这人若是精通空间之术,一入裂空界,我们的行踪定然瞒不过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果会暴露行踪,这山不上也罢。”见筝点点头,颇有些可惜道。
裴悯听出了见筝心中的犹豫:“想去看看?我单独带你上去。”
“可以?不会被发现?”见筝本以为会错过浮屠山上的大戏,没想到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你一人,不会。”裴悯神色平淡,正好,他也有意去探探这浮屠山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俩去?什么意思?可别被发现了,到时候没什么进展,我们先暴露了。”石灵一听他俩仍要上浮屠山,不满道。
“裴公子既然如此说,那必然是有把握。”见筝看裴悯没开口的意思,自然而然地安抚住石灵,“左右我们只是暗中观察一番,不会贸然行动,我怀疑这乌巢禅师也是某位人物的化身,多了解一些总是好事。石姑娘,你便在此处稍作休息,闻闻就交给你照看了。”
“你俩要二人冒险噜?行吧,正好俺困了,你们小心一点!我小睡一会!”余闻闻对浮屠山上的有什么显然不兴趣,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又要我跟这货一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行吧,你们去,我看着这呆子。”石灵摆了摆手,拖着毫无反抗之力余闻闻腾身到了一处浓密的树冠中藏身。
看见着二人身形匿在了层层叠叠的枝叶中,见筝这才转过身去。这算是第一次与这位不知深浅的裴公子单独行事,她摸不清眼前这人沉默着是在想些什么,索性静静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许是纬度减低的缘故,此处明显不似之前那般酷寒,下午的阳光倒是刚好,落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见筝抬眼看了看当空的日头,没由来觉得有些燥热,抬手欲解开身上的“吉利毛毛服”。
“孟极兽的毛皮,成衣自然冬暖夏凉,随时节而变。”裴悯余光里看见了身旁女子的动作,淡声提醒。
“嗯,还有这功效,甚是贴心。”见筝被他这一打断,莫名有些尴尬,默默停下手上动作。冬暖夏凉,那她怎么觉得有点热?转头正好碰上男人落下的目光,既清且浅,却暗含千丝万缕的引力。
“怎么,现在不哭鼻子了?”视线相触了片刻,男人轻轻勾起了唇角,盛着融春的细碎天色的眸光被旷野的风一吹,晃了晃。
这是见筝第二次与这个男人如此直接的对视,她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耳后感觉烧得慌:“你记错了,什么哭鼻子。”
唔,欲以美男计瓦解她的防备,借机嘲笑她。歹毒,确实歹毒。
裴悯没错过见筝绯色的耳尖,漫长的岁月早已让他懂得什么叫做见好既收,“衣服别脱,情况不对就扣上扣子。”
“好,我们如何过去?瞬移?”见筝整了整衣领,正色道。
“嗯,委屈你一下,暂时与阿腿做个伴。”裴悯伸出了手,示意见筝。
“阿腿,你是让我躲进戒指中去?那你呢?”早知他这枚戒指里面别有洞天,见过几次那位名叫阿腿的白鸟与其中飞进飞出,按影视剧中的情节,这物想必是一种储活物的法器。难怪他说,只能带自己一个人上山,这种储物法器大多容量有限,已经装了一个阿腿,估计是容不下那么多人。
“我自有办法,不用担心。”
“那我怎么进去?”见筝在心中偷偷吐槽,谁担心他了,脸怎么这么大呢。
“触碰一下戒指试试。”
见筝迟疑地伸出手,用食指触上戒指,眼前一暗,再定睛一瞧,已经身处另一重境界。视野光亮一下子由明入暗,此中晦暗难明,只有半空中一颗萤萤光点幽幽的悬立,见筝眯起了眼打量起这戒中世界。
本以为这种“储物戒”如同仓库那般,显然是电视剧害人。这里竟是一间现代风格的小屋,里头是摆了一张双人床。光线晦暗的缘故,见筝只能识别出整体的外观,这床绝非古代之物。另一侧立了一排黑压压的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她觉得那应该是衣柜之类的物件,毕竟裴悯先前可是凭空拿出了几件衣服。摸了摸下巴,她又感觉感觉脚下软绵绵的,落脚并不踏实,屈膝汪地上一模,竟铺了一层长毛地毯。看样子,裴悯说他并非古代人还真是没有说谎。
这里该不会是裴悯的卧室?这......遇到危险往戒指里一藏,待有缘人拾到后,再打开戒指教授他一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学,从此金鳞岂是池中物,一跃龙门成为位面最强者?
这真不是见筝脑洞大,前几年小说网站男频时兴的本子就常见这样的套路。
穿着鞋踩在软乎乎的长毛地毯上,见筝也不敢擅自移动,不知外头裴悯是怎么个情况,她还需在呆戒中多久。正在这时,脚边从来了疑似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不会吧?储物戒中还有老鼠?她突然想到白鸟阿腿应该也在戒中,这老鼠莫不是阿腿的盘中餐?没听说过鸟吃老鼠的啊。她探出前身朝着老鼠叫的方向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个类似猫窝狗窝的软团仔细一分辨,“猫窝”中安详地睡着的那个,不正是阿腿嘛。
疑似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又想了起来,唔,原来鸟类也会磨牙。
见筝正瞧着阿腿睡着正香的鸟脸默然无语,上空传来了一声轻轻地敲击声,裴悯的声音传了进来:“出来罢。”
白光一闪,淙淙涧流声在见筝耳畔凭空响起,光线骤变让见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闭眼转动两圈眼珠,这才微眯着睁开眼。
两人正站在矮涧之下,丛丛青冉间有汩汩绿流穿林而分至,清波之上粼粼浮动着蜜橙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