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

    高台之上，十几张座椅上只有零星几人在上头坐着。而台下的看客早已将高台团团围住，脸色的兴奋之色难以压抑。

    人群边上，约莫七八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与其他不同的是他们几个都带帷幕。也有好奇的人凑过去想要打探他们的身份，但是都被一个青衣男子拿剑挡了回去。

    眼见又是几人在高台之上落座，正中央的檀香一炷燃烧殆尽。夜枳元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悄悄地掀起帷幕的一角，朝人群四处看去，果真是三年一次的英雄会，来来往往的人群或是持枪佩剑或是举刀拿戟，实在热闹得很。

    突然他感觉到高台之上有一道视线朝他而来，抬眸对视之后，他立刻放下了帷幕躲在了谢无极身后。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怪不得夜枳元这家伙躲得这么快。原来是看到自己的父亲了。

    “我说，你爹还真是不放心你，居然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谢无极拍了拍夜枳元的肩膀，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显然是对夜枳元这般害怕的行为很是不解。

    夜枳元缩了缩脑袋，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有不是真的一事无成，可他偏偏不让我出来。好不容易到这最后一步了，我可不想这会被他抓了回去。”

    “你当然不是一事无成，一路上你赔的银子还少吗？”兰溪玥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的胡话。

    气得夜枳元伸手就想给兰溪玥一拳，被严千千及时拦了下来，她的脸上也是憋不住的笑意，“哈哈哈，嗯，夜枳元，其实，你，好好好，挺好的！你特别好！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兰溪玥你太见外了！”

    眼看夜枳元被逗得就要暴走了，严千千连忙安抚他，只不过一想到他们一路走来那些打砸过的店铺和跑过的路，她嘴角的笑意还是压抑不住。

    而高台之上，夜啸回本来打算飞身下来把夜枳元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抓走，却被一旁的虞柏子喊住了，“夜家主这是要去哪里，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脚步一顿，总不好和这不太对的老家伙说抓不肖子去，只好又回身坐下，嘴里打着哈哈，“久坐伤身，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虞柏子抚须长笑，“想不到夜家主年纪轻轻，竟得了不能久坐的毛病，实在令人唏嘘。”

    此话一出，高台之上鸦雀无声。夜啸回本就带着气，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柏子，呛声道，“如何比得上虞道长，这把年纪了还要亲自来参加英雄会。您的这种精神和毅力才是真的可歌可泣。”

    一时间，高台上的众人纷纷扭头看天看地，装作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谁不知道虞柏子所在的清风道观后继无人，门内弟子连最基本的观星之术都学得一团糟，在京城丢尽了脸面。

    原本虞柏子不必亲自来英雄会镇场，可一想到自己弟子那几个德行，不得不亲自前来了。夜啸回这话，是一字一句地朝着他的心尖上戳。

    好在，午时已至，锣鼓喧天。英雄会，正式开始了。

    “诸位，欢迎大家前来参加本届英雄会。出席本次英雄会的江湖知名人物有，兰松夜家夜啸回，清风道观虞柏子 .....”

    高台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个男子，高声介绍着出席此次英雄会的众人身份，引起台下一阵有一阵地欢呼声。

    角落里的严千千不确定地戳了戳兰溪玥的胳膊，“我怎么看着他那么像如意酒楼里见过的百晓堂的先生？是吧，齐鸢姐姐，齐鸢姐姐？”

    “啊？就是他。”

    齐鸢自从谢无极几人出现之后就变得有些沉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直心不在焉的，严千千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看来这位先生的身份，比我们想得要厉害多了。”兰溪玥显然也是认出来对方的身份，眼睛就不曾离开过对方，只有严千千喊他的时候才侧身回应。

    一时间众人神色不一，各自陷入了沉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高台之上的那位说书先生终于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那么，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伴随着雷鸣般的呼啸声，高台之下早已经迫不及待地众人纷纷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夜枳元也毫不犹豫地和人群一起朝着那个方向飞身前行，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小伙伴没有跟上来的。

    “刚刚你们也听见了，这第一项比试的规则是射纸鸢。只有一个要求，最先射下十五个纸鸢的人，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试。这射纸鸢听着轻松，可英雄会的比试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的轻松的。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兰溪玥，我和柳兄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还是你，自己小心点吧！”谢无极不等兰溪玥把话说完就飞走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也是，三年前的谢无极就已经在英雄会上名声大噪，如今再来岂不是和儿童嬉戏差不多。

    “走了！”齐鸢也是头也不回地离去。

    柳离风也朝着众人点了点，跟在谢无极的身后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而去。一眨眼高台之下只剩下，兰溪玥，鬼月，严千千还有云轲四人。

    “咦，慕容雪什么时候不见的？”严千千这才注意到，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站在鬼月身后的慕容雪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身影。

    “就在夜枳元之后不久，她也朝着纸鸢所在之处而去了。对了，千千，等会你是跟着我，还是，”鬼月耐心地解释道，她还想到了严千千的安危，本打算让她跟着自己走，却不想被云轲缚住了脚步

    “姐姐，我要跟着你。”云轲却故意抓着鬼月的手不放，活脱脱的耍赖模样，鬼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严千千。

    “小神医还是看顾好你弟弟吧，千千由我来保护。”

    严千千确实很想过去围观，但是她又担心自己过去之后容易被人误伤，可是她也不想由此耽误了伙伴们的进度。

    “我来吧。”一道威严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的耳边，众人循声看去，竟是夜啸回不知何处走了下来，“几位既然是小儿的朋友，自然应该信得过我吧。”

    于是，严千千和云轲都被留在原地由夜啸回照看。兰溪玥的原话是，刀剑无眼，云轲年纪尚小还是不要过去的为好。

    而云轲心里跟明镜似得，他说得好听，不过是因为严千千也不能过去罢了。可原地等待实在是焦灼而无趣，云轲甚至还想偷偷溜走去观看，夜啸回却动作迅捷地拦住了他。

    “真这么想去？”夜啸回伸手拦在云轲面前，神色严肃，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云轲给抓起来。

    可云轲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撇撇嘴，心道若是他真的想跑论轻功可未必比夜啸回差。只不过是严千千还在这里，他不好真的将严千千丢下，毕竟她对自己还是挺好的。比如此刻，她又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身前。

    “想去，我特别想去！”严千千一脸期待地看着夜啸回，希望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感觉到云轲的脚步又向前了，赶紧拽住他的手，“前辈一定有办法吧！”

    夜啸回当然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可偏偏他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夜枳元。他用余光看了眼高台上的几个人，大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他故意让开半个身子，朝严千千和云轲使了个眼色，云轲抓起严千千的手就往远处纵身飞去。

    “欸，你们俩，别乱跑。”夜啸回嘴里喊着话，抓人动作却并不急，倒是轻功使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三人都消失在众人眼前。

    三人来到纸鸢林的时候，天上的纸鸢数量已经不多，可地上手上空无纸鸢人却是不计其数。

    云轲一落地就到处寻找鬼月的身影，一看见不远处的鬼月就要冲过去帮她。却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胳膊不能动弹。“好了，小子。就在这里看。再往前帮忙可是犯规了。”

    “哼。”云轲甩开夜啸回的手，气鼓鼓地靠在背后的树干上，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鬼月，只要姐姐有需要他就一定会冲过去的。

    不一会，天上的纸鸢都被射落在地。只见一直躲在暗处不曾出手的谢无极，飞身掠过地面抓起一把风筝就跑，“多谢各位替我把纸鸢射下来，我先走了！”

    “好快的速度。”严千千只觉得眼前有一阵微风掠过，而谢无极的身影在风中模糊不清，眨眼睛已经退出了纸鸢林。

    紧跟在谢无极之后结束比试的，是个漂亮的娃娃脸女子。她将纸鸢串成一串，往空中一甩，只见那十五只纸鸢又飞荡在天空之上，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哈哈哈哈，这纸鸢果然是要飞起来才是最好看的。”

    正当几人的目光被女孩吸引的时候，她身后传来熟悉的叫骂声，“可那是我的纸鸢！”夜枳元一脸不忿地盯着女孩远去的身影。

    他好不容易赶在最前头到了纸鸢林，抢到了一把弓箭，辛辛苦苦半天射下了十几只纸鸢，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带着纸鸢回去，也叫他爹看一看自己的本事。

    结果突然冲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子，对着他伸手就是一鞭子，夜枳元不曾设防，左躲右闪间她射下的纸鸢竟都被女子抢了去。

    夜啸回看到眼前的场景气得一拂袖转身欲走，“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他简直没眼看。

    可偏偏夜枳元的声音一直传入他的耳中，“那我就让你一回！你等着我马上就会来找你的。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夜家剑法。”

    这小子！还没有学会呢！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练得是夜家剑法！夜啸回忍不住侧身看去，嗯，剑法倒确实有些精进，只是下手还不够狠准，左躲右闪得哪有自己当年半分风采。

    “嘿嘿，我拿到了！拿到了！兰溪玥、齐鸢我先走一步！”

    夜枳元这傻小子虽然不忍伤人，但是终究是兰松夜家嫡系子弟。这第一轮初试，来的江湖人士资质良莠不齐。他小子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武功不强的刀客，几番打斗之下竟然抢走了人家的纸鸢。这会他知道见好就收了，拿起纸鸢就飞快地跑离了纸鸢林的范围。按照规定，打斗争抢只限于纸鸢林的范围，若是在外头继续争抢的会被取消比试资格。

    “夜枳元，你真厉害！！”“千千？哈哈哈哈！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听到严千千的喊话，夜枳元的脚步一顿扭头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余光瞥到她身旁的夜啸回的时候，又加快脚步，“等会见！！”

    而纸鸢林中，一直不曾出手的兰溪玥听到了严千千的声音，长剑一甩，还是忍不住提前动手了。

    刚巧有个愣头青看见兰溪玥手边七八个纸鸢，伸手就想要来抢，却只见兰溪玥提起隐松剑，“我有一剑，名叶落松柏间。”

    那名剑客下意思地提剑一挡，只听得嗡得一声长剑断裂，他也跪倒在地，却倔强地半撑着手不愿就此倒下。

    而兰溪玥却一眼都没有看他，目光一直朝着严千千所在的方向看来，不知道在等些什么。云轲一旁默不作声翻了一个白眼，花孔雀。

    “够厉害啊，兰溪玥。”倒是路过的齐鸢夸了他一句，也朝着严千千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千千看好了，我这一刀叫做月下无人。”

    一刀下去，万籁俱寂。无他，齐鸢一刀劈在旁人的纸鸢之上，几十个纸鸢瞬间四分五裂，随着刀风吹向四方。

    这下好了，她是彻底成了全场的聚焦点。毕竟纸鸢是有定数的，一下子少了几十个纸鸢，也就意味着少了好几个进入二轮的资格。一时间，众人的刀剑都冲齐鸢的方向而来，前后夹击，左支右绌。

    “齐鸢姐姐小心，左边！”急得严千千在场外大喊，恨不得自己近身去帮她。

    齐鸢也听见了千千的提示，避开了左边劈来的一剑，却不想右边也有刀剑袭来。“阿鸢，这可不能走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