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屋子里灯火通明,刚开门就听到婴儿嗷嗷直哭的声响。

    我:???

    我闻声走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一个保姆抱着敏也在哄,一个正在熟练地泡奶粉。而小田切敏郎不是取衣服就是探水温,来来回回地踱步,很忙碌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太多身为母亲的概念,偷偷摸摸暗中观察许久才举手询问:“他在哭什么?”

    闻声,小田切敏郎蓦然扭头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脸上,蓦然皱起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坐到我身前,不知道是想抱我还是想拽我。

    我连忙退后两步:“我刚从国外回来,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身上脏得很。”

    他一愣,脚步停在原地,在敏也的哭闹声中几乎听不清他低沉的声音:“先去洗澡吧,我等会把睡衣拿过去给你。”

    浴室里干净透亮的镜子照出我此时苍白的面孔,出差这段时间休息和餐饮全数在路途上解决,我猜出自己的脸色会很差,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再糟糕一些。

    我轻轻叹了口气,快速洗了个澡,套上软糯舒适的睡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敏也还是在哭,哭声总算小了一些,握着拳头裹在嫩黄色的包被里,抽抽搭搭得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保姆小心翼翼地把敏也放在我怀里。但说实话,除了敏也刚出生那阵子我有抱过几次,后面基本都是由保姆和敏郎的母亲负责,母乳和奶粉交替着来。如今两个月没见,更是生疏了不少,感觉自己像是在偷/地/雷一样谨慎。

    我手忙脚乱地接过敏也,生怕自己的姿势不对把他弄得不舒服,到时候哭闹起来我肯定是哄不住的。却没曾想刚躺到我怀里,他缓缓止住了哭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突然咯咯笑出声,朝我伸出柔软的双臂。

    敏也啊。

    我的敏也。

    这种心脏被熨烫过的感觉实在很奇妙,我轻轻地晃着他,唤着他的名字:“敏也,敏也,我是妈妈。”

    他好小,软软的,也暖暖的,再脆弱不过。

    敏也睁着一双干净的黑眼睛看着我,发出“啊啊”稚嫩的声音。

    保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敏郎坐在我身旁,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敏也的脸蛋,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敏也的眉眼都像你,”我皱了皱鼻尖,“没有一处像我。”

    他好像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什么。我下意识偏头看他,昏暗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边。他还是好瘦,下颌线仿佛能割伤人。从我怀孕开始,到生下敏也,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忙前忙后,担负起家庭的重任。

    “敏郎。”

    “怎么了?”

    “你想调入警察厅吗?”

    “……”

    我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段时间我跑了十来个国家,给外交给国家拉通了不少关系,由此而来的利益是数不清的,过阵子内阁大臣肯定会召见我,想必也不会拒绝我一点微小的请求。听过警察厅是警察体系的顶尖,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你就当做,我在补偿你。”

    “我别无所求,”许久之后,他说,“只望我们一家人能平安喜乐。”

    母爱或许不多,但歉意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铃木朋子抱着绫子来探望我时,我正逗弄着敏也,逗得他咯咯直笑。

    绫子长大了好多,在榻榻米上吭哧吭哧地爬来爬去,看着敏也扇动四肢努力蛄蛹,也跟着鼓掌在笑。

    “我不介意姐弟恋的,”我默默地看着这两个小奶娃,一本正经地扭头告诉朋子,“要不我们两家定亲吧。这几年我也攒了不少积蓄,保险柜里堆满了珠宝,全数都给绫子。”

    闻言,朋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中透漏出不屑与轻蔑:“能有我多?”

    我:“……好吧,当我没说。”

    是我狂妄了,竟然会想着和铃木集团这种财阀本阀比富。

    铃木朋子四处看了看,挑眉问道:“小田切呢?”

    “上班呢,”我随口应道,“从我孕晚期开始,到前阵子我回归总监部出差将近两月,他已经休了挺长一段时间假。再不去上班,他的领导不敢有意见,难保底下的人不会嘀嘀咕咕。”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敏也上周半夜突然发烧了,虽然有保姆搭手,但小田切不眠不休跟着在医院待了两天。”

    我:!!!

    我立马紧张起来,把敏也翻来覆去地查看:“怎么没人告诉我,敏也现在没事吧。”

    “就算想告诉你,也得能联系上啊,”见我还是着急,朋子没好气地制止了我翻弄的动作,“没事没事,婴儿都这样,等长大就好了。”

    闻言,我缓缓放下手,闷闷地应了一声:“敏郎也没跟我提过。”

    “你觉得他是会邀功的性格?”

    “倒也不能叫做邀功吧。”

    “还是说,你指望坂口、禅院他们跟你说?”朋子嗤笑,“除了我,谁会告诉你,谁敢告诉你?”

    我沉默了。

    许久之后,我听到自己说不清情绪的声音:“其实我知道的,坂口他们一直无法接纳敏郎,连带着对敏也也有所芥蒂。但也是他们,会怕我因为风野的事情迁怒于敏也,说到底稚子无辜,千错万错都是御三家那群老不死的错。”

    多矛盾,多拧巴。

    我是这样。他们也是。

    垂眸看向敏也稚嫩柔软的面孔,我低声说:“他并非在爱与期待中诞生,我注定成为不了一位好妻子与好母亲。”

    “我并不后悔,也早有觉悟。”

    “我只是感到抱歉。”

    身为人子无法选择,敏也以后会因为拥有我这样一位母亲而感到怨恨和悔意吗?

    我不知道。

    我只能尽可能地补偿敏也,用相机记录他的成长,照片满满当当塞满了好几个相册。

    好像自古就是严父慈母的搭配,大抵是怀揣着这番愧疚,我对敏也几乎是有求必应,以至于敏郎总是无可奈何地制止我们。

    “莉枝,不行。”

    “敏也,不可以。”

    一次又一次。

    或许正因为如此,明明是敏郎照顾敏也更多,但他却更喜欢粘着我,总是趴在我的怀里吹泡泡。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牵绊,也可能是激素在作祟,伴随着敏也一天天长大,我总觉得不安心,费尽心思把某个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小白脸约出来。

    “我是咒术师,他是警察,都不是一份好差事。”我百无聊赖地搅拌咖啡,“看在你花了我这么多钱的份上,以后帮忙照看一下敏也。”

    “这是遗言?”甚尔大咧咧地敞腿靠在椅背上,“可真恶心。”

    “我的学生死了,”沉默片刻,我告诉他,“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死,总要给活着的人留下一点保障。”

    “……喂,莉枝。”甚尔问我,“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闭了闭眼,笑道,“拥有自主产业和资金,改进任务与选拔机制,死亡率大幅度降低。我现在着手在高专建立心理辅导,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我一直都知道,我眼前是一条荆棘路。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回头,即便头破血流也只能往前走下去。

    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不畏惧死亡。只怕我的所作所为,我的一切努力、奋斗与理想轰然倒塌,成为一场盛大的笑话。

    莫名其妙的忧愁情绪维持了好几天,在抱着敏也观看亲子电影时达到了顶峰。

    这部号称治愈系的动漫明摆着致郁,母亲得知自己患上无法痊愈的癌症以后,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给自己年幼的女儿准备了接下来数十年的生日礼物和信。剧情徐徐展开,配上煽情的背景音乐,看得我嗷嗷直哭。

    “mama?”小小的敏也还不懂死亡与别离,伸出柔软的小手帮我擦拭眼泪。

    我低头看着他,嗷的一声:“敏也啊!”

    敏也:???

    我连夜写了好多好多份遗书,泪眼汪汪委托给最信任的学长:“要是我死了,我的丈夫和儿子就托付给你了。”

    夜蛾正道:“?”

    「十二岁的敏也,

    现在开始你就是国中生啦,是否遇到少年维特的烦恼。

    你爸爸虽然很凶很严肃很不好相处,但他是真心爱着你,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困惑都可以找他哦。

    PS.如果是恋爱方面就算了,他不懂的。

    PPS.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十八岁的敏也,

    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吗?

    选择的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吗?

    这方面拿捏不准的话可以咨询你朋子阿姨,她见多识广家里有矿,肯定能给予你非常有用的建议。

    根据我对敏郎的了解,他应该会让你选择法律或者经济,要求你考上公务员,走世人眼里的康庄大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请说服他,并拒绝他。(实在不行,把这封信给他看,就说是我同意的)

    你要知道,你永远是自由的。」

    ……

    我把信纸塞进信封里,正想找个铁盒子装起来,突然觉得这像是在立flag,转头又把信笺全部丢掉。

    “不知道是不是当妈了,人都变得有些矫情,”隔天,我心有戚戚地对冥冥说,“太可怕了,男人果真会影响我搞钱的速度。冥冥,听我一句劝,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冥冥很淡定地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锡兰红茶:“老师,你应该对着你丈夫这么说。”

    “不管不管,”如果不是正处于公共场所,我已经想趴在桌上打滚了,“冥冥啊,你以后要是恋爱了记得带回来给老师掌掌眼。”

    “哦?不是让我远离男人吗?”

    “是让你心中无男人,不是身边无男人啦,咱们女人还是有生理需求的。”

    冥冥:“……”

    “是是,”她无奈地应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不是该回去了吗?”

    “唉,有了小孩之后时间都不自由了,”我恹恹地趴在桌上,“敏郎说来接我,应该也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我若有所觉,偏头看向落地窗外。

    人群川流不息,车辆来来往往。隔着微风、尘土和瑰丽的夕阳,唯有他清晰而又明亮,我朝他露出一个笑。

    冥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问我:“老师,你爱上他了吗?”

    他也在看我,眉尾下压,唇角挟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我对冥冥说:“是歉意,是愧疚,只是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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