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巴黎下榻的房子是在顾宁筝的名下,所以她大有在我的地盘我最大的自觉,指挥温澜住进书房。
温澜拧起眉头,思索起今天是哪里得罪了她,笑着看向她:
“想不出来,顾小姐可以告诉我做错什么了吗?”
顾宁筝抬手捂住他的嘴,“嘘……”
“别问我,自己想。”
温澜表情严肃起来,见她坚持,举手投降,客随主便。
温少爷一个人在书房思考人生,不知怎么想起了温氏法国总部的CEO,巴黎时间晚22点,年过半百的CEO准时出现在他的私人空间应对质询。
温澜的助理也在门外等候可怜老头汇报结束,安静地没有任何存在感。
可有人不让他们如愿,在少夫人的地盘,蒂娜借口让她们去花园帮忙运土,谁也没敢拒绝,只当少夫人也有半夜工作做事的爱好。
直到七拐八拐见到顾宁筝本人时他们才觉上当受骗,少夫人好整以暇,坐在花园里抿着散发热气的香茗,等待他们的到来。
“我只问你们一句,最近顾氏的生意温澜有没有插手……”
她开门见山,助理们面面相觑,温澜亲自下场帮顾氏在欧洲打开局面,这本来在圈子里人尽皆知,不过看顾宁筝急迫的样子他们不敢轻易回答,只是含糊道:
“夫人放宽心,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
豪门联姻说稳固时坚不可破,可感情破裂,利益分歧也不是没有。他们只当是顾宁筝担心温澜会对顾氏不利,背后捅刀,才让她放宽心。
“谢谢你们辛苦一趟,花不用搬了。”
顾宁筝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她不爱用拍卖会拍回来的古董,手里这只是新窑烧出的茶杯,如果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动静她真想将它重重摔下。
顾家那些人凭什么越过越好,他们唯利是图,利用身边所以亲人,让她嫁入温家那一刻起,就想好了利用温澜的主意。
蒂娜看出她的失神,轻轻唤她夫人,顾宁筝悄悄拭去眼角因为激动被夜晚凉风吹出的泪。
“蒂娜,有什么办法让温澜撤出顾家的生意吗?”
蒂娜不理解她的激动和反常,只是安慰她道:
“少爷看在您的面子也会帮顾氏的,您不用担心麻烦他。这样的利益往来在海城的联姻家族里很正常,您不用担心……”
我的面子?顾宁筝很想知道自己有什么面子,在他名义上的父亲和母亲为了让她听话,把她从外婆家接到海城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他们手里的筹码。学业,爱好,婚姻都跟着他们的筹划走,如今终于她们得偿所愿,靠上温澜吸他的血。
顾宁筝心中闪过一丝悲哀,虚靠在蒂娜怀里,不敢回去面对他。
夜色微凉,有人见她未归特意来寻。
温澜看向躲在蒂娜怀里的顾宁筝无端失神,定了心绪后,冷淡对她身边的蒂娜开口:
“你在少夫人身边工作,以后再遇到今天酒会上这样出言不逊的人,要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蒂娜如临大敌,这件事发生后她完全忘记去请示温澜如何处理,她自知失职,刚要道歉,顾宁筝却开口替她解围:
“你别怪她,是我不让她和你说。”
温澜冷峻的目光看向眼角泛着泪花的顾宁筝,也变得温和起来,蒂娜在心里默念三声少夫人您好人一生平安,知趣地退下,把花园留给他们两个。
执手相看泪眼,温澜终是不忍开口:“是我不好……”
“你有什么错,是他们利用你。”
顾宁筝犹豫着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这样帮他们,是不是为了我……”
为了她能安稳做好人人艳羡的温少夫人,为了她的体面尊荣。
“是,为了你。”
既然已经告白,温澜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他的爱直白又热烈,顾宁筝却沉浸在自己的别扭情绪里:
“是不是如果你没有娶我,就不用这样辛苦,就不用费心思帮我维持一个豪门千金的背景……”
温澜沉沉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微红双眼说: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和我分手,然后继续做表面夫妻?还是直接启用我们之前签好的婚前协议?”
他深知顾宁筝的性格,她绝不愿意亏欠别人,尤其是他。
顾宁筝拼命摇头,温澜苦笑着道:
“我还以为你会狠心离开我。”
顾宁筝心头微动,算是领教过他洞察人心的可怕。自己的一个动念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离婚会让温氏股价波动,我不能这样做。不过……”她陷入短暂沉默,不知道如果一直给顾家那些人当血包会不会让他损失更大。
“你不和我离婚就因为股价波动?”
温澜一副很受伤惊讶的表情,顾宁筝被他逗笑,拉着他往回走。然后冷脸说着甜言蜜语:
“不是,是因为喜欢你。”
温澜被拉出走一段才发现自己被很认真的表白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她的身影下定决心,她休想离开……
*
顾氏家族企业蒸蒸日上,顾宁筝的地位今非昔比,家族晚宴是她心不在焉的应付,可她身边始终络绎不绝。
“蒂娜,我出去透气。”
少夫人的助理自然是万里挑一的人精,见她已经不快,开口道:
“少夫人,夫人有事找您,现在已经在鸣溪山等候您了。”
顾宁筝心领神会,简单告别,提着高定的大裙摆把自己塞进了车。
“说真的,这样的晚宴我是真的不想再来……”
顾宁筝看着窗外变换的夜色和身旁的助理吐槽,对方罕见的神色凝重,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蒂娜?”
“是我不好”,蒂娜抬头抱歉地看着顾宁筝,“是我乌鸦嘴,刚刚接到家里的情报,夫人真的在家等您,表情不佳,气场可怕……”
“……”
顾宁筝头疼地扶额,她从法国回来不到一周,怎么大家都想见她。赵美蓝深夜前来,不会是来问候她在欧洲玩得开不开心。
车队安稳地停在了熟悉的场地,有人上前帮忙整理她的裙摆,顾宁筝温柔道声谢谢,知道是赵美蓝带来的人,便跟着她进入自己的家。
“夫人在您的衣帽间等您。”
顾宁筝不解地皱眉,却还是赶过去。她忐忑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排排款式各异风格独特的……轻薄睡衣在空间里向她展示自己的妖娆。
赵美蓝像一个将军一样挑剔地巡视它们,听见动静立刻把呆在原地的顾宁筝拉过来,问她的意见。
“怎么样?”
顾宁筝看着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布料咽了咽口水,装傻问:“什么怎么样?”
赵美蓝随手挑出一件勉强称得上衣服的黄金链条睡裙,示意她接过。
“听说你和温澜现在还是分房睡?没有孩子会让外人猜测你们的婚姻是名存实亡……”
顾宁筝彻底明白她的用意,大表哥的女朋友有了孩子,赵美蓝怕是终于等到他们从法国回来,特地来帮助他们……建立感情,早日繁衍。
“黄金很趁你的肤色,他会喜欢。”
顾宁筝被迫接过,被手里的几根细链条震惊得说不出话,赵美蓝见状放弃不上道的她。
叫来人去帮忙沐浴更衣。顾宁筝被推搡着离开。援兵才刚刚赶到,半个小时前蒂娜拨通了温澜的电话,汇报顾宁筝可能有一些麻烦,温澜几乎夺门而入,和顾宁筝一样被震惊了三秒。
他领会了赵美蓝的意图,沉着脸说:
“妈,我们不需要这个……”
气氛微妙又尴尬,赵美蓝见他不领情,丢下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扬长而去。
温澜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又是见鬼的继承人责任,连怀孕也要当成任务,更糟的是他不知道顾宁筝被怎样说教,他不忍再去想,仿佛她微红的双眼就在他眼前。
“蒂娜,宁筝呢?”
“在房间。”
温澜点点头,迈着长腿向她的房间走去。夜已经深了,别墅里的佣人不再频繁活动,他的脚步在走廊里清晰可闻,似心跳般不安。
敲门声响了两声,无人回应。温澜推开门,却被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他微微震惊地收起手臂,用触觉和眼神一起描绘眼前的场景。女孩肤白如玉,和流光溢彩的金色链条相得益彰,是一幅金玉满堂的富贵奢靡。
可她偏偏眼神天真懵懂,在抱着他撒娇说委屈“我不想生孩子。”
温澜提醒自己注意绅士风度,偏过视线,不去看她光洁裸露的身体,侧身搂过她的手臂安慰她:
“你不用生,如果她强制要求下一代继承人出生,那这一代的继承人也可以换人了。”
温澜怕她着凉,将她塞回被子里。耐心和她解释。“其实温家上一代继承人,也就是我父亲去世前,我父母就离了婚,外公接我和妈妈回家,我父亲很快就迎娶他的情人,也培养的新的孩子当继承人。只是……”
“只是什么?”这种离婚的秘闻会被豪门隐藏风声,顾宁筝听得少,心里好奇。
“只是后来他走得突然,还没做好交接,温氏大乱,是我妈妈出面重新稳定大局,承诺我外家会全力支持,条件是让我继承温氏。”
顾宁筝顾不得皮肤裸露在外的凉意,坐起来看他,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温家这个地方,不忠的丈夫已经他留下的烂摊子有什么好值得挽救的……
温澜看懂她的困惑,轻笑道:
“很不可理喻是不是,当时我外公也不理解,温氏大厦将倾,他是出了力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女人不愿意脱离苦海,非要去趟这趟浑水。他当时就气病了,坚决不同意我和她回去。”
顾宁筝知道后面的结局,赵美蓝从小太受宠爱,坚决不肯让步,所以退步的是温澜。
“我不想她和外公吵架,外公外婆舍不得她难过,我不想让外公外婆为难。放弃学艺术,去学了金融,学资本运行。”
顾宁筝看见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一点点变成她熟悉的温澜,沉稳理智,杀伐决断的商人。
“有时候我真觉得疲惫,我宁可当时狠心拒绝和她回到海城。”
“温家没有我还有别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也会有专业的管理团队,没那么容易破产……”
顾宁筝对此表示深深地怀疑,她婚后和温家的人接触很多,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还好温氏的继承人是他,不是别人。
这些人高贵优雅的离谱本质也是离谱。
顾宁筝钻回被子,在被子拉他的手,轻声对他说:“才没有,你很重要。”
她面容绯红,声音温柔得不像是说继承人人选,倒像是在对他表白。温澜等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喉结微动,抓紧她的手不给她收回去的机会。聊天内容也彻底脱离轨道。
“穿这个睡舒服吗?”
“舒服的。”
她在陈述事实,几条链子和极少的布料位置设计得极好,她几乎感觉不到这些的存在。可越想脸越被羞红。
顾宁筝将脸贴在他硬挺的黑色西装,触感微凉,缓解皮肤的发热,她贪婪地蹭着,温澜顺势松松垮垮地环住她,目光在她光洁的背上流连,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我不当继承人了好不好,以后每个月靠我外公给我的信托养你,我们去欧洲读书,你读文学,我读艺术。回家后我就像现在一样陪着你,看你把楼下的那些睡衣都穿一遍……”
顾宁筝捂着胸口推开他,朝他挥拳,第一次见他时她就知道他有做纨绔的资质。不用开口只看眼神就知他风流浪荡。
她的拳头被温澜稳稳接住,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手腕,顾宁筝尝试挣脱,却被握得更紧,抬眼与他玩味的目光对视,她再不经人事也明白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赵美蓝突然出现在鸣溪山,温澜被蒂娜call回来救急时他正在和大洋彼岸的高管开视频会议。他的西装低调商务,但是正式冷硬,和怀里女孩的温热妖娆的身体对比强烈,画面太不正经,顾宁筝捂住脸倒在他怀里,最后一刻只是强调,“你说不需要生孩子的……”
温澜拉开她遮挡的手,温柔的亲吻她,看她变得气喘吁吁,才笑着说道:
“谁说做这种事情只能是为了生孩子。”
*
第二天醒不来几乎是理所当然,顾宁筝上午的行程都被蒂娜排到了晚上,毕竟少夫人刚刚回国,画展的策展人坚持想要和这位拥有一整栋大楼的年轻贵妇敲定最后的方案。蒂娜无奈只得在顾宁筝的浴室门口等她。
今天外面天气不佳,有下小雨的迹象,浴室内却一片春光明媚,昂贵玫瑰精油散发的香气将两个人拉回南法的庄园,温澜忘情地吻着她,顾宁筝依靠在浴缸边任他予求,直到他手指向下抚摸时及时推开他。
“我真的不行了……”
她眼睛雾气蒙蒙,无辜可怜地哀求他,温澜知道自己混账,坏事做尽,但又不想放过她,开出了资本家的交易条件:
“再坚持一下,我有礼物送给你……”
“谁稀罕!”他的语气太像渣男,顾宁筝更激烈地挣扎想要推开他,可力量太悬殊,她太累索性放弃,转而躺平期待起他的礼物。
“那我不要高定也不要珠宝,更不要不动产和奇形怪状的车……”
温澜闻言跨进浴缸,知道这是已经同意的意思,他笑着答应,动作却不似他的表情一样温柔。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蒂娜听不见浴室里面的动静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奈地和策展人商定推迟见面时间。
“真的来不及了,周末就要开始动工,这样的大展必须要主理人亲自看过方案给我回复才能开工……”
“可少夫人真的很忙,您把方案发过来,少夫人会尽快给您答复。”
蒂娜为难地和他拉扯,浴室门被推开,温澜抱着顾宁筝从里面出来,她躲避不及,眼神慌忙避开,余光却看见两个人都穿戴整齐,她安下心来,平静地结束对话,和少夫人汇报工作。
顾宁筝听完疲惫地在温澜怀里点点头,“发给我,我会看的。”
蒂娜如释重负地离开。温澜在她走后将她放回房间的大床,递给她一杯温水问她:
“你还有力气看方案?”
顾宁筝轻声嗯了一声,说“其实不想看……”
温澜贴心的帮她掖了掖被角,让她放心睡,说来得及。他的语气温柔坚定,太容易让人安心。她实在困得眼睛睁不开,又沉沉睡过去。
她的卧室安静得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期间有人进来给她喂了几口甜粥和水,她无一例外地喝完继续睡下去,以至于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又是深夜。
“来不及了……”
顾宁筝坐在床上喃喃道,头脑突然清明想起罪魁祸首,不顾腿软也要找他算账。
“温澜!”
书房的灯还亮着,顾宁筝知道他在里面,小声在门口喊他的名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推门而入太不礼貌,假装愤怒地抬手敲了敲门。
是阿部给她开得门,温澜果然在忙,在电脑面前表情严肃地开着视频会议,顾宁筝庆幸自己的理智,轻轻走进去走好,小口抿着阿部递过来的茶。
他工作时表情冷漠,对面的高管语气认真,有人因为业绩下滑不免紧张,温澜也没打算被糊弄过去,在他汇报之后严厉问询。
好可怕……
顾宁筝放下茶杯打算离开,却收到他的眼神警告,示意她坐下等她,他上一秒还在质询别人,眼神冷肃,顾宁筝被他看一眼就乖乖坐下,不敢乱动。
察觉到她的不安,温澜加快语速,积极推动进程。顾宁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听到全英汇报试图当英语听力来做,却发现金融专业术语太多,她听不太懂。
太无聊,什么也做不了。顾宁筝观察起温澜来,毕竟是不久前还耳鬓厮磨的人,她大着胆子靠近她,站在显示屏后面,确保除了温澜没人能看见她。
温澜的思路被她突然靠近的动作打断,手上动作一顿,之后又神色如常,继续工作。顾宁筝好奇贴近,注意到他手边还有一台笔记本,在说话间他的目光在两个显示屏前来回切换,时不时上手修改。
她侧身一瞥,突然看见熟悉的内容,反应过来是她那份策展人递交的方案,会议进行过半,他给出大框架安排人执行,语气依旧冷淡严肃,手里对着那份方案上大刀阔斧地修改。
“……”
金融术语她听不懂,他的艺术品位她却懂得欣赏,顾宁筝看向他的修改,发现他不是在单纯的应付。
差一点就去读艺术的温澜确实有这个天分,顾宁筝在心里感慨,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会议已经结束。温澜合上笔记本,和她对视。
“小姐,你或许可以考虑换一个策展人了。这个人风格太过鲜明,又急迫地想得到你的赏识和资金,加入了大众商业化的元素,反而违和。”
顾宁筝星星眼地看着他,笑问:“那你来做我的策展人好不好呀,我很需要你……”
“可是我很贵啊,小姐。”
说着他突然拉她坐到大腿上,她顺势环住他的脖子,任他的动作放肆点燃自己。
“嘶……”触碰到昨天反复被揉搓的地方,顾宁筝吃不住痛叫出了声,温澜停下手里的动作。心疼地轻轻抱住她。
“对不起,你想要什么礼物,我补偿给你。”
“你陪我去见我外婆吧,她知道我结婚了,我还没带你见过她。”
温澜一瞬间心动,好像在寒冬中即将被冻死的人被轻轻放进四月的春风里,明明是说送她礼物,她却太过温柔,邀请他一起见她真正的亲人,这明明是她送自己的礼物。
顾宁筝察觉到自己被抱的更紧,可他没有任何动作,片刻之后听见他的声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