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场馆依旧充斥着方才对决的余温。尽管胜负已成定局,但作为球队经理的我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
一年级的学弟们主动分摊了毛巾水壶的回收工作,我蹲在长凳边,专注地整理着背包里的东西:白板、笔记本、通行证、队员名单……哎,我那瓶刚开封的撒隆巴斯喷雾剂哪儿去了?
就在我四处翻找的当口,两声整齐的脚步同时停在身后。这种几乎毫无时间差的契合步伐除了双胞胎还有谁能做到——我回过头,明知道肯定是宫治和宫侑,却还是被他们吓了一跳。
“我天,你俩怎么板着一张脸啊?”我惊讶道。
宫双子并肩而站,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沉默得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这副乖顺的模样让我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犹记十年前的某个夏天,他们为了最后一根冰棒大打出手,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西瓜汁。等宫治三局全打赢了才发现,他的胜利以我的画册被汁水浸湿为代价,整整一个暑假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我因此学到了一个新知识:人哭急了是会缺氧晕过去的。
“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我问。
说到欺负学弟,在场最具嫌疑的无非是他。我张望起天童的位置,“是红头发的那个吗?早跟他说过了,欺负谁也别欺负我家小孩,真是的,看姐姐我教训他。”
“安。”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我的名字。
听宫治也这么称呼我确实有些稀奇,他向来只会乖乖叫我‘安姐’,撒娇的时候更会腻味地说句‘好姐姐’。我歪过头,“嗯?”。
刚才的比赛他们打得酣畅淋漓,胜利的喜悦充斥着每一寸神经。稻荷崎应援团的大鼓震天作响,小号与长笛的旋律激情澎湃,满场都是啦啦队的欢呼喝彩。然而当他们习惯性地望向观众席——不,今天是对手了,那个坐在白鸟泽阵营里的人,神情落寞(没有),垂头丧气(也没有),双目含泪(一滴眼泪都没掉)(全是双子眼里拉到满的滤镜),她脸上的愁容宛若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瞬间扑灭了两人的兴致。
他们曾对着被糟蹋的画本发过誓,绝不会再让她掉一滴眼泪。
“……我们赢了。”宫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忐忑和不安。他们心里清楚,往后无论再遇上几次,还是会竭尽全力地打败她所在的队伍,不过因为这是第一次身份发生转变,所以才不能心无旁骛地享受胜利。万一、万一她哭了呢?
“恭喜。”我说。
曾经追在我身后乱跑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以至于我要踮起脚尖才能揉到他们的头顶,夸赞道:“打得真好啊,厉害厉害。”
“安……”宫治开口,几乎在同一时间,宫侑也叫道,“安。”
“今天叫我名字的频率也太高了吧?”我调侃道。下一秒,他们突然将我抱进怀里——宫侑偏好揽着我的肩膀,而宫治则更习惯从腰间搂住。少年人的体温热得惊人,若不是胸腔的阻拦,咚咚的心脏似乎要猛烈地一并跳进我的体内。
扬起的嘴角僵在嘴边,我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等等,现场有媒体在拍的,先……”
话音未落,两股力量一前一后地将我们分开。拉着我的天童和对面举着手机的角名对视了几秒,在球场上不合的两人,下了场依旧互看不顺眼。
不过真正拉开宫双子的并不是角名,二年级的尾白阿兰一手拽着一只狐狸领子,用浓郁的关西腔嚷着:“干吗呢这是!”
我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挥了挥手,“哎呀阿兰君,好久不见,好想你啊!”
天童显然也乐见阿兰的出现,嘴里哼着走调的小曲,“嘿~阿兰阿兰阿兰兰~”
“别随便把人家名字当歌唱啊!”尾白本能地吐槽,“而且这破歌也太难听了!什么鬼东西?”
“哈啊?阿兰君?”宫侑夸张地怪叫起来,“你明明是我最放心的那个!”
“就是就是。”宫治也统一战线地附和道。
尾白立马接过话茬,“两个死姐控,真是没救了。”
就在这时,刚从采访中抽身的牛岛若利从我们身边经过。看到我们闹成一团,牛岛站定,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一番尾白,语气淡然地抛下一句惊为天人的梗,
“……狮音?”
阿兰满脸问号,“才不是呢!你也太失礼了!”
真正的大平狮音此时正站在牛岛身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即便是若利,刚才这话我也不能原谅。”
“噗哈——”
我漏了一声笑音,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上半身倚着天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他说狮音哈哈哈哈!”
天童无奈地拍着我的背,“若利君,安酱要被你的笑话笑死了啊。”
牛岛若利不解,“我没有讲笑话。”
大平双手抱胸,眉头微蹙,“经理,现在我也不能原谅你了。”
“对不起哈哈哈咳咳。”我连连向他们赔不是,脸颊笑得发酸,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原来,笑急了也是会缺氧的。我咳嗽几声,感觉有些顺不上气,头一晕,险些栽倒在天童怀里。
“安!?”
在所有人都冲过来关心之时,只有尾白阿兰的吐槽依旧屹立不倒。
“有什么可笑的啊!!
“至于笑成这样吗!!
“啥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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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年间,我是身着振袖和服的名门小姐,手里提着一柄暗红的油纸伞,漫步在家中静谧的庭院。一夜风雪将这里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如白纱般覆在松柏的枝头,随着微风的轻抖,扑簌簌地洒落下,全然盖住那蜷缩在雪地上的一团毛茸茸的……狐狸。
……哪里来的狐狸?
我哈了口气,暖了暖被寒风冻僵的手,蹲下身,扫开它身上的积雪。随着雪花被拂去,狐狸厚实的皮毛显现出灰黄交织的素雅色调,在白雪的映衬下尤为醒目。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靠近,攒成一团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慢慢抬起头来与我对视。
我:???
那略显方正的脸,微眯的眼,还有两侧翘起的黑色毛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角名君,虽然我知道我的梦一向很离谱,但你怎么连人都不是了。”
被点到大名的藏狐静静地看着我,琥珀色的小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只有在人类脸上才能看到的无奈。它将头倾向我,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起我伸过去的手。
动物的舌头带着粗糙的质感,即使动作轻柔,依然有些刮人,我不由得皱了下眉,曲起手指弹了下它湿漉漉的鼻头。
藏狐微微一愣,“嗷呜”一声咬了我一口。虽然不怎么疼,更没留下什么伤痕,比起反抗更像是在耍赖,但这一口来得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小坏蛋。”我忍不住笑了,带着一点报复心理,用指尖捏了捏它那对尖尖的小耳朵。耳尖的触感意外的柔软,仿佛在摸一团温暖的绒毛——我放下伞,把裹着雪渣的藏狐捧到怀里,肆意妄为地揉了又揉。
“有的小狐狸生来就是要被人类吃掉的。”我半开玩笑地说,“咬我是吧,看我咬回来。”
然而话音未落,一团粉红色的烟雾在我怀里骤然炸开,瞬间将视野笼罩在朦胧之中。待烟雾散去,那只原本安静的小藏狐变幻成了一位狐耳狐尾的少年模样,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推倒在柔软的雪地。
少年跨坐在我身上,一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的修长手指自然而然地扣入我的五指之间,掌心的温度无比灼人。
藏狐——也就是角名伦太郎本人,比起狐形时的呆萌,化为人形的他更多了几分俊美与神秘,看向我的眼神透着一种无法琢磨的情绪。他俯下身,呼吸柔和地拂过我的耳畔,清朗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揶揄,
“你咬我耳朵,是要嫁给我的。”
梦里的雪地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更何况少年的体温足以融化任何严寒。我调笑道:“人类没有这个规矩。”
他轻描淡写地追加设定,“我们稻荷崎的狐狸有。”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染成浅红色的指甲在他衣料上来回戳弄,带着几分娇嗔地责怪道:
“可你方才咬了我的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你更要嫁给我了。”
“呸,强买强卖。”
“你刚知道啊。”角名的笑意更深,尽管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狐妖的别名是土匪头子。”
说完,他又如狐狸一样伏了下来,将头埋在我的颈间,仿佛要把我的味道刻进心底般细嗅。我推了推他,没推动,便笑着说:“好痒,起来啦。”
角名头顶那双狐狸耳朵动了,像是在撒娇,又蹭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亲我。”
为什么要拒绝呢,反正是梦。我勾唇一笑,故意逗弄他:“过来一点,我够不到。”
他乖乖凑近,我一手捧着他的脸,先用牙齿轻轻咬了他薄嫩的唇瓣,接着用舌尖细细舔舐,将那片柔软撩拨得又红又艳,亲到他的唇瓣泛起湿润的光泽,如同被揉碎的花瓣。
“……只要亲亲就够了?”不等一个回答,我再次拉近他的脸,舌尖堂而皇之地闯进他的口腔。
敏感的内部被我一一扫过,禁不住诱惑的角名不由自主地低声呜咽,与我十指相扣的手攥足了力道,似在寻求某种支撑。
这也太过了,而且……为什么她会这么熟练啊!?来不及细想,角名的思绪一片混乱,满脑子想着该如何闪躲。我察觉到了这点,一边偷笑,一边更加猛烈地吻着,狡猾的舌头先是灵活地缠住他的,再毫不留情地带回我的主战场吮吸、品尝。
这个炙热的吻中充满了占有的欲望,可谁在占谁还尚未分晓。唇齿交缠间,我一个迅猛地翻身,反将角名按在身下,少年和服的领口随之大开,露出白皙的胸膛。
没关系。我心虚地想。妖怪应该不怕冷的。
在他灼热的视线中,我亲吻大拇指的指尖,又抹去他唇边残留的口红,顺势在他洁白的胸口上画出一个小小的爱心——这是标记,在一只狐狸身上刻下属于人类的标记。
我满意地说:“现在换你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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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被强制打断,我一睁眼,看到的是推着我肩膀的濑见英太。他说:“醒醒,安。咱们到宫城了。”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拽着他的衣角缓了一会儿,问:
“英太,你说人类要是有尾巴的话,还能躺着睡觉吗?会不会硌得慌啊?”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