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总共三天，前两天是正式比赛，包括团体竞技和个人赛，按名次给积分。最后一天是娱乐赛，积分很少，对排名没什么帮助，算是给辛苦了两天的学生们放松的时间。
三个年级一共十八个班，抽签分为六个小组竞争。
幸村精市头顶绑着红色发带，坐在小组的休息处。马上到男子组进行团体赛——投掷沙包，但他没有参加。只要五人参加的高耗体力项目，一开始他就被从候选名单里踢掉了。
“幸村，你看到我的记号笔了吗？”一片阴影出现在他身前。
幸村精市抬头，看到上泉清咲手上拿着一块板子，里面夹着几张纸，视线在周围不停打转。
“我这边没有看到，你的口袋里没有吗？”
“没有。去裁判处拿支新的太远了，不想去。”上泉清咲皱眉，不死心地翻着自己的衣服口袋，最终还是毫无发现。
她叹了口气，拎着板子转了个方向，往操场角落的裁判处走去。
其实距离不过一百米左右，可上泉清咲总是在这种时候懒得要命。对她来说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多走一米相当于让鱼离开水。
幸村精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今天因为运动会，所以她罕见地将头发扎得很高。红色的发带在黑色的长发上显眼得很，就像她左手上的那根手链显眼。
上泉清咲从裁判处那里拿了两支记号笔，以防等会儿又丢了。取完笔后，她跑到操场的起跑线旁，和另一个同为裁判的三年级男生站在一起。
下一个项目是男子团体扔沙包，她负责在旁边监督有没有人犯规，结束后数哪边沙包多。
这个任务不太好办。扔沙包是攻守战，既要保护己方网袋不被投，又要往对方网袋里投。加上人比较多，裁判有时看不过来，犯规的界限就开始模糊了。
六组分三队，每队比赛五分钟时间，三队同时比赛，获胜的三个组再进行决赛。
比赛前后加起来能有半个小时，是团体赛里的重头戏之一。
上泉清咲低头盯着名单，一个个认名字打发时间。
当她认到第三页的时候，一声哨音响起，是比赛开始前的信号。此时的操场外站满了人，都是来给自己队伍加油的。
“我们现在往后退吧，他们马上要开始比赛了。”藤井和仁，和上泉清咲一起的临时裁判，侧头说道。
她点了点头，退到比赛场地之外。
两分钟后，一声枪响，比赛正式开始。
场外的加油声震耳欲聋，场内的赛事激烈异常。
他们两个只负责看一组。
白色发带和绿色发带混合在一起，二十个人还是有点太多了。
上泉清咲在这二十个人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胡狼桑原和切原赤也面对面，卯足了劲往对方的网袋里扔沙包。时不时露出狰狞的表情，试图将对面被举起的护网手推翻。
外面的呐喊声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对决。
结束哨音响起时，胡狼桑原还扑在切原赤也身前，双臂大张，拦截对方的沙包。
裁判们跑上前，一人一边让组合交出网袋，再将里面的沙包清点数目。
二人对接之后，整合数据宣布，“白组获胜晋级决赛。”
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切原赤也立马蹦起来，“好耶！”
胡狼桑原的光头在阳光下仿佛暗淡了下来。
上泉清咲退到后方，把操场交给下一场比赛。
十分钟后，冠亚季军俨然诞生，白组第二名。
广播里播报着运动员的名字，要求下一场比赛的运动员准备就绪。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上泉清咲将笔和板子交给另一个裁判代为保管。
她要参加接下来的女子4×100接力赛。
明天还有个人赛，扔铅球和400米。
上泉清咲本身不想这么活跃，但架不住填报名表时体委在她面前委屈得快哭出来，她就耳根子一软一口气填了三个项目。
此时此刻，她站在赛道上，第四棒。左右两个赛道都站了人。
枪声一响，上泉清咲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她死死地盯着前方起跑的身影，看着她弯道跑过，将接力棒递给下一个人。
不过十几秒，接力棒又递给了下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开始移动，头微微偏向后方，眼见那根红色发带越来越近。
手心里传来微凉的触感，上泉清咲腿部立马发力，脚步一刻不敢停歇地向前跑去。
风在耳边呼啸，打在她脸上，有些疼。
六个小组，接到她手里时已经是第三。
此时她的眼中只有前方象征着终点的白线。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对手已经不在她眼里了。
一百米的长度，足够了。
白线逐渐清晰，她离终点越来越近。
仿佛只一刹那的功夫，她越过笔直的线条，惯性使她不受控地多跑了十米，最终减缓速度停了下来。
“第一名红组！”
听到裁判的声音，上泉清咲吐出憋在心中的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因过度爆发而紧绷的肌肉此刻也酸软起来。
她拎着接力棒，晃晃悠悠地离开跑道。
一离开跑道，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班长高兴地搂住她，和另外三个接力手抱在一起，大声说着：“你们太棒啦！”
“上泉同学跑得真快！”第三棒女生的呼吸已经调整过来了，她贴着上泉清咲，也许因为运动过度，脸涨得通红。
“对啊！上泉同学跑第四棒真是明智的决定。”“我跑得太慢了，拖大家后腿了，幸好你们都很厉害。”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鼓励自己，夸着彼此，班级的其他人也聚过来，拿到第一的喜悦蔓延着每个角落。
上泉清咲眯了眯眼，这些嘈杂的声音并不吵闹。
她倚着班长，仗着自己是暂时残废一动不动。
有人眼尖地看到她手里的接力棒，热心地接过去还到裁判处。
下一个项目在广播声中即将开始。
人群这才散开。
上泉清咲休息够了，慢吞吞地挺直腰板，对班长说：“我先去休息处了，待会儿见。”
班长点头说好。
上泉清咲负责裁判的有男子丢沙包、五人六足以及十人跳绳。后面两个项目在下午，她难得清闲下来。
女子接力赛比完三轮，现在是男子4×100米接力赛。
她走到一半，靠在一棵枫树的树干上，这里有阴影挡着阳光，视野刚好能看到操场的赛事。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疑惑的问话传来。
上泉清咲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问她。
她侧头，柳莲二头绑着蓝色发带，闭着眼睛看她。
“累了，想歇会儿。”她将目光转移回操场，发现比赛的人里有熟人，不是自己组的，那就不给他加油了。
“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柳莲二没有离开，向她靠近了几步。
“？”上泉清咲摸了摸自己的脸，热滚滚的，她又抬了抬腿，倍有劲，觉得自己现在能跑十公里，“有吗，我没觉得不舒服啊。”
柳莲二不知从哪儿拿出面小镜子，让她自己照着看。
上泉清咲看到镜子里的人缓缓瞪大眼睛。
她脸怎么这么苍白，感觉像死了三天一样。嘴唇都没什么颜色了。
她惊叹一声：“保持这个状态，我以后都不用花钱买粉底了，直接拥有梦情冷白皮。”
柳莲二沉默，哪怕认识两年多，他依旧能被她跳跃的思维和奇特的关注点噎住。
再回神时，上泉清咲已经把镜子递过来，“谢啦，估计是有些低血糖，等会儿吃个巧克力应该就没事了。”
柳莲二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就听到她说：“第一名是黑组啊，你们蓝组第四名，真遗憾。”只有前三名有积分。
红组第三，嘻嘻。
“什么？”柳莲二顺着她的视线，终点线上，银白发的少年握着接力棒，黑色发带和他的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气定神闲地站在终点处，对第一名的成绩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似乎察觉到视线，他转头看向枫叶树下。
一个面瘫和一个不需要眼睛的盲人，挨得很近，齐刷刷盯着他。
“……”
仁王雅治挑眉，竖起一根手指，冲他们挑衅一笑。
上泉清咲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柳莲二微睁眼睛。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说道：
幼稚。
谁还没个第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