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闻圣阁内。

    安之意与明为恩,正在回报政事,见她那样坐在主子怀里,问出这话,顿时放下了政务,支起了耳朵。

    若是一般人,似这种一望而知地情,不肖问早已心知肚明。可他们主母不同,正如主子所言,她一直想看人心,偏是个看不懂人心,不懂装懂的人。

    她从未跌落至谷底,凡所要之物,无可不得,所要所求,无不顺遂。纵真想要星月了,主子也能摘下,让她自以为是凭自己真本事得的。

    两人伴主十数载,总算承认了,他们天人般的主子,到底因这恶女跌落了神坛。两人很是期待见证这一幕,想知主子会不会表白心迹。

    危长瀛端坐太师椅,怀里抱着容歌,漠然抬起眸,扫两人一眼。

    两人满心的期待霎时落空,只得讪讪地垂下头,退了出去。

    阁门关闭,光线恢复幽暗。

    危长瀛这才低眸,看着将头埋在自己胸膛的容歌,拿指钳住她莹白微尖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莹白清透,嵌着一双清润灵动地微挑狐眸,凝人时眸光迷离,似醉非醉般覆着朦胧秋水。

    容歌对上那双似可看穿所有,洞察人心的沉寂黑眸,扑扇了一下浓密凤睫。

    危长瀛居高临下,俯瞰着她,将她所有收入眼底,似笑非笑地反问:“好阿九,告诉本尊,什么叫做动心?”

    容歌觉这话陷阱太多,她若拿自己举例,下场很是不妥,便举了话本中的例子。

    “公子伴春风敲开柴扉,柴门后佳人荆钗布裙,两人对视一眼,皆红了脸。纵知身份不般配,仍突破万难,走到了一起,这便是动了心。”

    危长瀛低眸看着她满含狡黠的狐眸,笑意渐浓,拇指摩挲着她下颌处一如好玉滑腻的肌肤,问道:“小阿九常语出惊人,莫不是自话本学来得?”

    容歌很是坦诚。

    “我是看过几个话本,却也不是傻子,话本中的故事都是假的,情却是真的。名门望族家的子弟,自然瞧不上普通百姓之女,若得长久的情,从来都是朱门对朱门,柴门对柴门。

    纵真有名门公子对民女动了心,家族怎会容子嗣丢家族脸面,那民女怕是难活于世。公子伤心一段时日,自当接受家族安排,迎娶同为名门出身的小姐做妻。

    那妻来自名门自是贵女,打小学着如何做主母,如何相夫教子,容貌出挑不说,必然贤良淑德。

    公子得娶良妻,纵伤心心上人,也不过三年两载,便会醒悟,知晓两人地位并不相配。可情纵淡了、忘了,初见时的心动却是铭刻不忘的。”

    正如她与卫东篱。

    她是异姓王之女,她父王仅在天子之下,是武官之首。卫东篱是国公府的世子,年少连中三元,乃圣祖弟门生,他爷爷忠国公是文官之首。

    他们这一武一文,家世合适,人也合适。

    同是朱门,天生一对。

    郎才女貌。

    危长瀛端详着她眉目极久,那笑意渐渐地消失了,道:“你既这些道理,本尊为你讲个故事,考一考你。

    公子败家日,得了一只尚未出世的狐狸,那小狐狸与公子失散良久,终被公子遇上了,带了回去,好生养着。

    忽有日小狐狸被人抢走了,公子寻小狐狸数载,那小狐狸却在与公子失散时,随他人归了家,再见公子时不仅不认公子,反是很畏惧公子。

    公子大度从不与她计较,可那小狐狸不知好歹,任凭公子待她有多好,只是一心要逃。公子本想放过她,小狐狸偏又缠了上来,定要嫁那公子,公子勉强娶了她,小狐狸不思感恩,反认公子是坏人,想杀那公子。

    小阿九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你来告诉本尊,那公子可有理由对那小狐狸动心?”

    容歌被迫观着那双沉寂如深渊的黑眸,心跳得厉害,吞了几口唾液,试探问:“那公子既不喜欢小狐狸,何不与她和离,放她离去?”

    危长瀛另一手轻置在她后脊,仔细摸着她节节脊骨,低沉的声音,有些悠远地响起。

    “小阿九认为那公子可是善人?那小狐狸本就属于那公子,却居心叵测,小阿九若是那公子,应当如何惩罚她?”

    他隔着她衣,仔细摸过她一块脊骨,居高临下看着她渐渐褪去血色的面,森寒地道。

    “你为本尊而生,欠本尊一身血肉,这债必要一生偿还。一辈子还不了,本尊等你到下辈子。十辈子还不了,本尊等你十辈子。

    你若永生永世偿还不了,本尊等你个永生永世。本尊耐性极好,可一直等你,可你若还想逃,本尊只好将你做个挂件带在身上……”

    容歌再难压下恐惧,想要自他身上站起身。

    危长瀛一把握住她腰身,将她狠狠地抱在怀里,一字一顿地道:“阿九,别逼我,我不知还能容忍你多久,你可知,我多想,这样杀了你……”

    容歌僵硬着身子坐他怀里,看着幽暗之中的重重帘帏。

    她两世以来恨透了他,那些恨日渐累积着,前世的被他压下掌下的不得翻身,因他被迫自断心脉,因他对卫东篱爱而不得。

    她两世以来的不顺遂,统统与他有关。

    她想不到他有哪点好,纵知他极可能是真圣人,拖着已死之身,只为天下万民打造盛世,她心底对他起不了一丝怜悯。

    他或真可怜,可她只觉他可恨,恨他不死,恨他为何要活着!

    容歌沉默了许久,阁内静得可怕。

    她缓缓地放松了身体,倚靠在他胸膛,闭上了眼。

    “你知我做了许多坏事,怕鬼、怕你,何必又要这样吓我。你既不放我走,我只得试着爱上你,爱上你是件极困难的事,我需好生准备些时日。”

    危长瀛看向她看过的重重帘帏,眸底逐渐无喜无悲。

    “阿九,你应知本尊比你想象之中更加了解你。本尊从未想过你会爱上本尊,本尊要的并不多,将他忘了,留在本尊身边。你所要所求,本尊统统给你,可好?”

    容歌扯了扯唇角:“你倒是看得起我,我若是能忘了他,你我也没这辈子了。”

    危长瀛眸底再无平静,大掌一瞬狠狠地攥紧了她腰肢。

    容歌立时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那胆子又开始横着长了起来,顿时站起身,骂道:“狗道士,我从未嫁过你,那酒喝八百壶我也不认!

    我不过是犯了一个自己才会犯得错误,你又损失了什么,不就被我睡了吗,我还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大不了我睡你几回,给你几两银子……”

    容歌话没说完,被便危长瀛摄住唇,抱入了帏幔。那夹杂着暴戾的吻,几度让人窒息,容歌不待反抗,身上便无了遮挡物。

    她赶在窒息前,想使出猴子偷桃,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紧了手腕。

    容歌想哭,赶在他办坏事之前,好不容易得空隙,忙道:“我上次伤没好,你若想让我死,放马过来,你今夜放马,明日刚好举办我葬礼。”

    容歌这话不具有任何威慑力。

    危长瀛覆在她身,平缓了几息,自她身上下来,仰面躺下。

    容歌见势软着手脚便要逃,身子刚出了红帐,脚踝便被一只冰冷的大掌包裹住,拽了回去。

    危长瀛微眯着狭目,玉白的菩萨脸,颇有几分惊心动魄地堕落。

    容歌被他按在了小腹,向下扫了一眼,险些骇得黑发倒竖起来,怒道:“老道士,我早晚让你清心寡欲!”

    那只泛着冷玉之泽骨节如竹的修指,拔下她鬓上钗,把玩着她黑发,哑声道:“小阿九,不想学第二层天魔功心法了吗?”

    容歌怒容一僵。

    她仅得了第一层天魔功心法,那天魔功十层,她若能学会,便可像危长瀛般所向披靡。

    容歌微微抬起头,看他:“二层、三层。”

    危长瀛笑了一下:“你功力太浅,本尊不换。”

    容歌眼眸一亮,这代表他愿意考虑。

    容歌爬他身上,软声道:“师傅,您教阿九,阿九不就会了吗?”

    危长瀛将她推开,起身去了浴池,并不理会她。容歌随手将帏幔拽下,裹住了身子,屁颠颠地跟了过去。

    顾成邺所学的天魔功,虽得了他亲传,却未学他天魔功心法。只有得了心法,才可完全发挥天魔功见血而涨的威力。

    她若得前三层天魔功心法,至少不可让危长瀛轻易抓到她。

    得益于容歌那一把火,闻圣阁浴池里的水从死水变成了流动的温泉水。

    四方玉池,四面悬挂轻纱帏幔,氤氲的水雾弥漫散开,弧形笼罩了整个玉池。

    四角摆放地夜明珠,覆盖着红软绸,让这一如仙境的玉池,莫名多了几分旖旎的香艳。

    容歌裹着红纱,环视了一圈,唇角抽了抽,觉这天魔功不学也罢。

    危长瀛端坐在玉池玉阶之上,黑发未冠,仅用一根白玉簪簪起半发。披散而下的半发,黑发飘浮在泛着水雾的涟漪水面。

    那双狭长的黑眸,慵懒半眯着,上下扫量着她。

    涟漪荡漾地的水面,伸出一只挂满水珠,一如冷玉的修长手臂,悬挂着热雾水珠的修长指向她处,勾了勾。

    “小阿九如此好学,下来,为师好生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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