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原本只打算默默看戏,然而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本便是受了皇帝的嘱托,前来调查雍州林氏垄断以及官府腐败一事的。
然而刚到这江南水乡没几天,就赶上了揽云楼开业。
由于那新颖的模式,加上沈远望的好手艺,瑞王一时便没忍住,于是便去里面吃了几顿。
说来惭愧,他游山玩水数日,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正事。
不过原先为了早日结束案子,他刚到时便派出了人前去调查。
只是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派出去的人都没查出什么异常。
于是为了找更多线索,瑞王才来这玲珑坊中想查出点什么。
结果他来这品了几天,这玲珑坊做的菜口感比不上揽云楼不说,人还一日比一日少。
瑞王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他来之前听说的什么“玲珑坊是雍州第一酒楼”这种称号,是不是下人们被林氏买通后来哄骗他的。
然而瑞王不知道的是,在揽云楼开业之前,这玲珑坊每日虽算不上人满为患,但也算是座无虚席。
而自从揽云楼开业后,玲珑坊的人便走了大半。
玲珑坊的业绩也直接腰斩。
这也是为什么掌柜如此着急,想要知道揽云楼的内情的原因。
眼见着林跃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瑞王神色不明。
仓舒看向一侧的云向晚。
只见云向晚则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不会让她生气一般。
“既然瑞王殿下在此,还望瑞王殿下能为民女讨回个公道。”云向晚看向瑞王,知晓他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瑞王殿下,这几人一看便知是和那掌柜一伙的!这事背后定有隐情!”林跃慌忙跪下,眼神不住地朝掌柜那头瞥去。
而那掌柜一看,便知林跃这是打算让自己背锅的意思了。
但他家中老小都在林府做事,若是反抗只怕会拖累了家人。
云向晚注意到他几经变化的表情,眯了眯眼没说话。
“那这位掌柜就说说吧?”瑞王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
掌柜面色越发苍白,他颤着声音,却也只能认命道:“ 这是...是小的一时嫉妒那揽云楼...便想了个如此下策!还望王爷开恩!小的只是一时糊涂!”
说到底,这也确实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只是林家默许了,他便做了罢了。
结果便是内情没探到,闹到现在甚至都自身难保。
而掌柜什么心思林跃如今并不在乎,他跪在一旁,心中暗暗叫苦,只希望瑞王能放了他一马。
若是林家在他这出了什么事,只怕家主不会放过他的。
云向晚可不管林家那群破事,她本不愿和林家交恶,但这掌柜做事却是让她不堪其忧。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官府处置,但本王会跟进调查,希望林公子莫要让本王失望。”瑞王拍定了这事的后续。
云向晚也知道这是在给林家一个台阶下,而她若是为了这事与林家撕破脸也属实有些不值当。
她拉了拉身侧像是要开口的仓舒,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身前几人,“那民女便等着王爷和林知府还民女一个公道。”
说罢,云向晚又和瑞王寒暄了几句。
不久后,几人便看到官府的人前来把那掌柜一行人带走了。
而等到瑞王离开后,她又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神色不明的林跃,拉着仓舒离开了玲珑坊。
眼见着人都离开了,林跃才被身旁小厮搀扶着站起了身子,他跪地许久,整条腿都有些麻木了。
随后,林跃望着云向晚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走在路上,云向晚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情况,却又突然发现身旁的人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仓舒。”云向晚停下步子,喊了他一句。
“嗯?”被叫住的少年显得有些疑惑。
“你可是还在记挂着方才酒楼中那几人的话?”她望着仓舒,神色十分认真。
仓舒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在触及云向晚的目光时瞬间蔫了下来。
“他们说得没错,我克死了父母,又克死了师父...先前也确实是个神神叨叨的疯子。”仓舒有些自暴自弃的低声呢喃着,他的话被云向晚尽收耳中。
两人沉默半晌。
仓舒以为云向晚听了他说的话后会责怪抑或忌惮自己,有些艰难开口,“若是你嫌弃我,我可以离开。”
其实他也没想留下。
仓舒遏制住自己内心的异动。
只是显然他忘了楼里还有个和他一样“命格”的沈远望。
云向晚叹了口气,不知是这鬼屋系统太过邪门,还是她太过邪门。
她遇上的也都是群奇奇怪怪的家伙。
见她久久不说话,仓舒抿了抿唇,正准备嘴硬,却突然察觉肩上一重。
而后清亮地女声响起,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既然你如此惦记,我带你去将他们几人揍一顿,解解气如何?”
仓舒一愣,看向说话的人。
少女狡黠的表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仓舒一时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见他一脸茫然,云向晚朝他笑了笑,随后拉起他的衣袖,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被拉住的仓舒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处越来越热。
好在没一会两人便停在了一处装潢十分贵气的院落大门前。
大门前还站着两名护卫。
云向晚领着人上前。
“站住!此处如今正住着贵人,没有贵人的指令,都不许入内!”门前的人见到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两人,将他们拦下。
仓舒皱眉,还是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麻烦二位前去告知瑞王,就说揽云楼云老板前来,同王爷商量他的要紧事!”云向晚看着门口的护卫,说道。
门前的护卫二人听了她的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后其中一人像是认出来了她似的,面带疑惑的朝府内走去。
没一会,云向晚二人便被里头叫出来的下人迎了进去。
一进府,入眼便是亭台水榭,山石相映。
云向晚便瞬间理解了什么才是古代贵族们的住处。
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这等阔绰的地方。
只见这大院中央,还有着一池清澈见底的池水,其中锦鲤翻腾,好不活泼。
她跟着领路的下人来到了池中央的庭院中,让仓舒留在了亭子外。
仓舒虽疑惑,但也依旧乖乖照做。
不过,他在外面也没等多久。
站在外面的仓舒只能看到他们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而后云向晚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同仍旧没搞清状况的仓舒说了句,“跟我走。”
随后,只见不知何时方才领路的下人又突然出现,云向晚则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门,几人便直奔衙门而去。
几人一路来到了衙门的后门,也就是牢狱所在的地方。
那下人朝看门的狱卒出示了自己身上属于瑞王的玉佩,随后又同狱卒们说了几句。
过了一会,那些狱卒看了跟在这人后面的两人,皱了皱眉,却还是说道:“进去吧。”
-
监牢内,喧闹一片。
腐臭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
分明是颇为阴冷的环境,被领进来的几人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无他,在揽云楼的水牢里住久了,多少就有点免疫了。
甚至感觉不如水牢阴冷。
云向晚一边张望,一边默默地想着。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只见两侧都是一排排的牢房。
而不同于揽云楼的是,里头都关押着犯下了不同坏事的罪人。
她带着面无表情的仓舒朝里面走着。
牢狱深处,正关押着方才闹事的几人。
这几人是王爷“钦定”的,因此狱卒看顾也格外上心。
而刚被关进来的几人除了掌柜,其他人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们有的横在石床上,有的瘫在地上,嘻嘻哈哈地聊着今日发生的事。
有经验的狱卒都能认出来,他们这群人已经是惯犯了。
而掌柜则坐在角落默默抱头,只有他知道自己一旦进来就完了。
那几个闹事的人还在聊着。
“诶,我感觉那云老板长得确实不错!”
“那身段,那样貌,啧啧…”
“不过这云老板看着不像好惹的,身边还养了个小道士,真不怕见鬼!”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着,然而这些话却被走到门前的几人尽收耳中。
“说什么呢?!”狱卒见这几人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连忙开口制止。
那几人一看来人,连忙坐直了身子,心里凉了大半。
他们在外头嚣张惯了,如今关进牢里也改不掉嘴上的毛病。
看着来人,这几人面色也越发难看。
然而云向晚却依旧笑着看着这几人,而后转头对仓舒说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旁人动手?”
她神色自然,而里面的人听了她的话却是慌乱起来。
仓舒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而这几人方才的话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沉默片刻,朝云向晚笑了笑,随后自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