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摄像头

    ***

    “35号特工传回通讯,九头蛇管理层近来集会频繁。”

    小呆一摇一晃捧着的老式收音机里蓦然炸开娜塔莎的简报,没调好的音量爆裂在耳畔,震得托尼有那么几秒失聪。握着的扳手差一点没拿牢,砸在踩着凉拖的脚上该有多疼,广是想想都叫人呲牙。一阵后怕,他不由分手把扳手对小呆一阵敲打,嘴里骂骂咧咧,“再有下次把你拆散重装。”说了多少遍,也没见他真舍得动手。

    托尼伸了个懒腰,拉伸开久坐而僵硬的肌肉,问他的智能管家,“都到齐了?”

    “都在等你,先生。”

    “主角总是最后登场的。”这位主角随手捉来一块不见多干净的布,胡乱擦了擦胳膊上的机油。虽自夸主角,拖拉的步伐、频揉额角,百般磨蹭着不愿上楼的态度说明他心里并无多情愿享受万众瞩目。

    可他最终去了,随意套了件没烫平的格子衬衫,乱糟糟的头发还来不及清洗打理。斯塔克放不下任何潜在安全隐含,无论他表现得多口是心非、不屑一顾。

    “你认为他们是为了莱纳?”史蒂夫望了迟来的托尼一眼,准备好的话是对娜塔莎说。

    “不见得。”托尼抢答,“还是那句话,他们若真宝贝她,不会按捺到现在才有动静。”

    “也许是为她又不全为了她。”娜塔莎轻道,“他们并不关心她的安危,看起来毫无疑问。也许她又一次的被捕和她的首次被捕异曲同工,都是故入虎穴。我是说,除了不甚被捕,你还能找到更名正言顺进入别人领地的理由?”

    “设想很好,可她没有人身自由。”言下之意,她要怎么完成任务、怎么打探虎穴暗盗虎子?

    “你认为没有可能。她处于24小时的监控,周围密布传感器,插翅难飞的包围圈要逃脱已是一大难题。更遑论现如今的科技,一个手机摄像头都能技术入侵,要如何不留痕迹?”娜塔莎摇头,“逻辑上确无可能,可直觉又告诉我,她演习都敷衍的进来一遭不像棋差一招,更不会闲来无事。”

    鹰眼发觉斯塔克忽然眉眼一凝,塔莎的哪句话似乎无意启发了他。

    他的观察没有错。之后十余分钟的讨论托尼没有参与,叫他也不答应,彻底沉进了思绪。众人不约而同放轻了音量。又是十来分钟,直到史蒂夫有些不耐挪坐到他对面,才将他从思维里惊醒。

    “吓死我了,老冰棍。”他夸张得拍拍胸脯。手里的全息光屏还是一闪一闪,贾维斯帮着主人在做最后的努力。

    史蒂夫没有计较,“发现什么?”

    “你刚才说‘手机摄像头’?”托尼的视线越过史蒂夫盯住娜塔莎,“这是个很好的监视设备,随处可见反而隐蔽。”因为随处可见,便会习惯,习惯了就不会多留意,而疏忽是最好的突破口。

    “直觉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你在这段时间里干了什么。”班纳博士喃喃。

    “先生让我入侵了所有工作人员的手机摄像头。”贾维斯的报告得来班纳“我就知道”的表情,人工智能不疾不徐的汇报才开了头却被自己掐断,极稳的电子音里都带了几分惊讶,“先生……我捕捉到了莱纳小姐的画像。”

    它说它在囚室外工作人员的手机里捕捉到了莱纳。那样不可思议,听在耳里却是“果然如此”。

    “她在哪里、做什么?”史蒂夫自己可能没有察觉,脱口而出的疑问带着一丝颤音。时至今日,他和他们该是彻底认清她的本质。可第一印象往往那样深刻,让大脑总将错误记忆与现实划等。

    捕捉到莱纳的是一件很普通的文员办公室。不是什么保密档案受理编纂科,也非是情报分析桌,往来的各科室文员、秘书、副手很多,一张全新面孔不至于引来过度关注。

    她出现在午休时分。科室里的实习生因为自己惹下的烂摊子顾不不上午休,一边抓着三明治啃,一边焦头烂额补救。她窈窕的身线、恰到好处的笑容,是他混乱大脑的一剂清新,比手机里Youtube上列表播放的贝多芬、莫扎特、肖邦更有实用。

    “想不到还有人听经典。”她随意道,就像每个过路却不熟识的同僚间维系的礼貌。

    她的闲淡冲散几分他的焦虑。短暂的大脑宕机过后,他急红了脸颊,手忙脚路解释是听人说经典音乐有助调整心态、缓减压力此类。她安抚一笑,没有作答,只是回身打开资料柜取出一叠文件,驾轻就熟得仿佛那是日常。

    “那里面有什么?”托尼问。

    没人会相信她是闷得慌出去透气。匪夷所思是这相当秘书处的科室有什么值得留恋?娜塔莎没有回答,心下亦没有答案。套出贴身放置的公配智能机,手指飞快得输入着什么。

    余下的眼睛齐齐盯紧荧幕,唯独鹰眼看清她的动作,“她换了一页纸。”贾维斯在他的指示下按帧回放,众人才勉强捉到了动线。下一个疑问是顺理成章的“她拿走了什么”,只是这个问题已没有问的必要。

    娜塔莎已停止了键入,眉头皱得很紧,“那是一份名目。”

    所有人看得出来那是一份名目——贾维斯在档案库里找到了电子存稿。那是一份货物名目,罗列了三十三号仓库,十五列货架,第三到七排的货品。可能让女特工用那副神情说出的名目,一定不只是货品名目。

    “一份卧底名目,神盾局埋在港口Mafia的卧底名目。”

    “一页纸?”鹰眼问。用不相干的密文伪装起的名册是业界惯例,但惯例和经验同样告诉他一页纸内转换、翻译、隐匿的信息极为有限。神盾局的卧底不多,但不至于这样少。

    “我不知道,两个、三个或许五个名字吧,那里面。”娜塔莎好像还在震愣中,“也谈不上什么关键人物,核心资料都锁在情报科。但那里面有模式可循。”

    她不必说完,鹰眼的脸色变得和她一样糟糕。

    是从他还勤跑一线时留下的规矩,名单和模式一定分开保存。模式相当于密钥,有了密钥即便不需完整名单,也能推导出所有人的从属、布置。所以历来,除了神盾局长和他最得力的助手们,没有人知道模式的下落。

    原来模式从没有锁紧过保险柜。也是,毕竟那是无数双眼睛盯牢的地方,世上有哪有不透风的墙。可惜这遭,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怎么会知道……”连娜塔莎自己都是紧急联系弗瑞后才获知,莱纳如何笃定了模式的确切位置。

    “比起这个,我想目下更该关心的是她为何要这份名单又打算对谁做什么?”

    资深特工们对视一眼,只作摇头。斯塔克不清楚,他们却明白得很,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采取应对,除非能在一夜之间把所有卧底撤走。没有人知道对方会针对谁,会一网打尽还是逐个击破,是雷霆行动抑或长线大鱼,而他们无论怎样应制,都会暴露、注定暴露。

    ***

    “你的意思,不值当?“女特工反应过来。卧底就算一网打尽,还可以再派。冬去春来,周而复始,这是一场永无尽头的抗衡,至少在一方消亡化解之前。肯定会元气大伤,可也总有可乘之机。

    九头蛇与港口Mafia,多紧密的合作关系才值得湖边犯险,在危机重重之下为盟友去一时的大获全胜。全胜的同时也是暴露,暴露九头蛇在神盾局的只手遮天,为先一步或将的行动引致更严密的警戒。为了盟友暴露底牌值当么?不值当。盟友可以再找,底牌却难练出一样成效。

    除非所谓的”为了盟友“亦是顺便。又或者港口Mafia已为九头蛇赴了九死一生的难,承了恩情由不得不还。

    “有没有可能,先前涉及港口Mafia的诸般,不过是人家为了配合我们,凑合演的一出戏?”疑点留得恰到好处,真相循着情理太潜移默化。草木皆兵的地步,连推理的基础是事实或陷阱亦无法分辨,手法、用意和真相又如何去探寻

    也许不存在真相,真相是每个人的心之所盼。

    “也许没有那么复杂,他们的目的是要我们疑神疑鬼。”沉默太久的音频一端似醒未醒的声音道,“你们的假设前提是他们的只手遮天是底牌、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暴露的秘密,如果人家压根没放心上呢?”哥谭的蝙蝠在没有点灯的屋里半眯着眼,愈渐清瘦的身子写满疲惫。他毋需睁眼,不能睁眼,双瞳总被乱花迷惑。

    真相在人心中。撕开重重包装,最朴实无华、最易被忽视的往往才是最关键。

    “你想说她这一遭不过是送港口Mafia的顺水人情?”史蒂夫眯眼,“她凭什么笃定能出去?毕竟是神盾局里最严固的牢房。就算笃定,岂非也暴露了实力?”

    “这固若金汤她不也说走就走?”托尼勾出习惯性的嘲讽,“睁大眼睛看看老冰棍,她神鬼不知得离开了牢房,轻而易举窃取了名单,连化妆都懒得。你说是暴露实力,兴许她本意便是叫你我忌惮。”

    而后借着忌惮和猜疑为所欲为。

    “她是在敲警钟,这警钟却未必为我们而准备。”布鲁斯那样说。

    ***

    此话不假,只是有人危险逼临而不自知。

    还是那间暗不透光的屋子,宽敞、冰凉。莱纳本不高的体温在失血、疲劳和寒冷中,冻得像个冰块。来来去去去遮掩严实的打手都在说,没有发烧是个奇迹。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中午或夜晚,浅棕色眼睛的主人端着一小碗罗宋汤配着蒜香面包进来。汤是新烧的,还冒着热气。每此他来的时候,伙食总比平常好。莱纳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没什么食欲。

    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小伙子把餐盘放在他面前,时不时四顾回头,嘟囔着“你多少吃点吧”。屡次不得回应,甚至心一急,直接把汤匙塞进她手里。滚烫的裹着冰凉的,凉透的温度刺得一个激灵,他匆忙低头,才发觉那双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本该白皙好看艺术家一样的手,已是伤痕累累。小指外侧纵切一道伤口,还淌着血。她还能拿起解剖针么?他问自己,听说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曾也是一流研究员。

    为何人总要互相伤害。

    很多次感想不敢言的念头在男孩的心里,这一次逗留了很久。

    “代价的轻重取决于它在你心中的价值。”半晌,他听到终于小口喝起罗宋汤的女人忽而云里雾里道。那双光芒有些暗淡的眼睛,似乎在某一瞬将他洞穿。

    会有一种执念,多大的代价都属值得。只是若有选择,你并不希望生出这一种执念。她垂着眼,喝起汤来颤颤巍巍的手其实还很稳、很有劲。

    丹特利随手关掉了平板的监控画面。每日三查已成了习惯。屏幕里的罗宋汤其实看不出好坏,昏暗的环境不带打光效果。可他摸了摸肚皮,有些嘴馋。不经意想起幼年时母亲常做的罗宋汤,闲淡恰好实属难得。唯独当时的欢声笑语无忧无虑,随着那苦命女人的过时,恍若隔世。

    他拧了拧眉心,抓起餐盘里冷掉的沙丁鱼罐头凑合的简易三明治咬一大口,骂一声“傻子”。不知道骂的是触景生情的自己,还是审讯无果的属下。

    “真难得你我至少在这点上达成共识。”伴着冷笑,低沉严肃的声音自丹特利背后平地炸开。他惊讶到眼珠几乎弹出眼眶,连腮帮子里的三明治都忘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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