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半阴不晴,太阳躲在一片薄云之后,日光朦胧,纪琬甚至可以盯着它看。
气温也不冷不热。沿海的望潮,今天竟然没有一丝风。
可能气压有些低吧,纪琬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闷闷的,胸口像抵住一个拳头,穿着长袖长裤的身子处处不自在。
在地铁上发了会儿呆,纪琬又打开两人的聊天框,翻看这一周来的对话,反复琢磨。谢东风虽然一直在拖延,但是态度还是很好的,言语也礼貌客气,中间还问过几次她吃了没,今天在干嘛。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手机突然振动两下,吓了纪琬一跳。纪琬见没有任何其他软件的提示,知道是谢东风给她发了消息,她屏住呼吸,将消息记录往下翻。
“周末过得怎么样?
“我今天在加班,可能又要加到晚上了。”
纪琬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了,坐在开着冷气的车厢里,却立时沁出一手心的汗。
她一个人七上八下地在这里想东想西,他不知道吗?还轻飘飘地问她,周末过得怎么样?纪琬双手捧起手机,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地打字:
“我之前一直想和你谈谈,你现在有空谈吗?”
纪琬起身穿过人群,走过两节车厢,寻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谢东风还没有回复她。
谢东风又安静了。
她不再等回复,一键发起了语音通话。
地铁里安静得很,嘟嘟的电话提示音在耳边拉长,突兀又令人烦躁。
明明他就在手机旁边。
有空才会给她发信息的不是吗?
是他开的腔,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是在加班吗?真在加班的话,加了一个星期、晚上还要加的话,怎么还有空想起来给她发信息?
不想好好聊聊的话,装死就装得彻底点,为什么还要时不时地冒出来挑逗她?
电话没有打通。
纪琬知道他不会接,再打也没有意义,她重新打开聊天界面,像熊翩翩说的一样,把自己想说的话竹筒倒豆子般输出:
“我听丘曲阳说,你家里有些情况,可能今年就要结婚,是这样吗?
“我想和你聊聊,毕竟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如果确有此事,我恐怕不能配合你,如果另有情况,也麻烦你和我说一下。”
纪琬本想就此打住,等谢东风的回复,可是这一个星期的气冲上胸口,她又接着噼里啪啦,这次还没发出去,聊天框里弹出一条:“你别着急。”
纪琬都想笑了:“我不急的。只是我等你和我说这件事等了一个星期了,现在我只想要你一句准话,之后你尽可以忙你的,我便不打扰你了。”
“你别生气。”
聊天框的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分钟,谢东风说道:“我这会儿不方便通话,不好意思。”
避重就轻。
对方又在“输入中”,纪琬捧着手机等着,看他究竟要说什么。停了两秒,没有信息发来,屏幕又重新显示着“正在输入中”,谢东风输入又输入,最后消息传来:
“我家里确实有提过让我今年结婚,我父母年纪大了,想法和年轻人不大一样,一时也说不通。
“我想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早晚都是要结,就不要让父母操心了。”
纪琬读完信息,已经明白了谢东风的意思。她盯着屏幕,没有立刻回复。
她等了又等。她知道那个人就在另一端,她知道他就拿着手机呢,可是过了五分钟,他也没有再补充内容来。
他没有问她的想法。
没有劝她和他继续相处下去。
没有表现哪怕一点的对她有意。
她手心的薄汗已在冷气中蒸发,剩下两手冰凉。
地铁驶入了地上段,纪琬顺着车窗望出去,刺眼的阳光灼得她睁不开眼。
依然是将晴未晴的天,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遮挡太阳的那一大片云飘走了,只剩下白色激光一般的一小颗太阳。
广播报站,车厢里躁动起来,一些乘客开始拿起随身携带的物品向车门移去。纪琬也到了目的地。
纪琬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她回复道:
“那就别让长辈操心了。我还有事,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