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南洋
    椰城总督闫伯永去年年初就已正式卸任，他在南洋搞出来的好大事，为大明在海外拓地上百里。
    朱皇帝为彰其功，特意下旨，许他自行选择留京还是外放。
    外放可为一省左布政，而且有了皇帝的关注，稍微努把力，很容易就能升到一地巡抚。
    而留京的起点也不错，最低也是一个侍郎官，在京城熬资历攒政绩，五十岁前肯定能做到尚书，甚至入阁拜相也不是不行。
    这一道圣旨下去，也算是为天下读书人又找了条升官发财的捷径，只要在海外做总督，为皇帝开疆拓土，那就能快速升迁。
    至多也就苦个五年，五年时间换一个平步青云，五十岁前入阁拜相的仕途。
    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朱怡炅承认自己这波是在故意煽动文官对外开疆拓土的情绪，再加上前有武将开疆封王，就算他以后殡天了，大明也不至于立刻失去进取精神。
    穷兵黩武也要讲究方式，如果是为了掠夺海外以养自身，那这叫“资本的原始积累”。
    却说康子斐的船队在海上航行一月，总算在入夏时分抵达椰城港港口。
    新任椰城总督张希成，闻听消息，放下手头事务，亲身前往码头迎接。
    不外乎他这般重视，实在是他接手的椰城总督府，各种问题太多了。
    早就升迁回京的闫伯永，他这一仗打的是痛快，直接把椰城总督府辖地扩张了一倍多。
    但这么多新增的土地，其中的人口户籍分配、战争引发的财政问题、海贸经济市场的低迷……诸如此类，全都一战暴露了出来。
    这当然也不能全怪前任总督闫伯永，因为这些问题对于几个海外总督府而言，或多或少其实都存在，甚至早在荷兰人控制时期，巴达维亚港口的贸易额就已经不行了。
    其中缘由自然还是出在大明自己身上，大明的强势崛起，先是吞并琉球，这片海上贸易的“万国津梁”，紧接大败日本萨摩藩，强迫其开放与中国的贸易航线，又击溃西班牙人，夺取了吕宋岛和马尼拉港口。
    这一系列的海外战争，就连灭安南置广南省，全都进一步加强了中国在远东的贸易地位。
    中国海商有了更多航线选择，也开始不鸟荷兰人，甚至还以人数优势，疯狂挤兑荷兰人的贸易份额。
    康子斐这一趟过来，不仅是去为皇帝寻找南方大岛，同样也是利用官方背景，重新带动并盘活椰城总督府的贸易航线。
    船队在椰城港口停留半月，也是在处理从吕宋、台弯带来的货物，并且补给淡水瓜果与粮食。
    “康侯请看，这里便是我们脚下的椰城。”张希成伸手指着地图，对着康子斐讲解道：“从椰城往东就是日惹、梭罗两个岛上的土著苏丹国，这两国中日惹苏丹实力更强。虽然被闫总督暂时打服，但若是可以，康侯的船队还是尽量不要从这里经过，以免遭遇不测。”
    康子斐点头：“日惹、梭罗两苏丹……嘿，一方海岛竟是分了这么多土著藩国。”
    张希成说道：“康侯莫要小看了此岛，岛上遍布火山群。经年累月喷发之下，整个岛上的土地全都可比国内的上好良田。只要稍微着手开垦，便可活民无数啊！”
    康子斐有些惊讶：“竟有如此神奇海岛！难怪这岛上土著藩国林立，原来全岛都是上等良田，足以养活这么多户民百姓。”
    张希成笑道：“藩国林立又如何？如此海外仙岛，却被一群蛮夷占据，实乃暴殄天物也！”
    这话就有些过于赤裸裸了，但康子斐并不觉得有甚问题。
    遍布良田肥地的海外仙岛，若不将其全部拿下，只扔给一群不懂种地的土著开垦，属实太浪费了。
    张希成又说：“日惹、梭罗之间，是三宝垄都督府，这里是我汉人地盘，康侯若有兴趣，可在此停留看看。而从三宝垄往东，就是泗水苏丹，此地虽是土著藩国，但内部却是海外汉民控制。这些汉民不属于我椰城总督府管辖，但已经与椰城有过联系，康侯的船队过去，对方不会为难。”
    “从泗水往东走，分别是布拉姆邦、巴厘和拉兰图卡。其中布拉姆邦、巴厘都是印度教国家，与爪哇诸苏丹信仰的伊教并不一样。而更往东的拉兰图卡人则恰好相反，他们不信伊教，也不信印度教，反而信奉天主教。这里也是葡萄牙人的殖民保护国。”
    康子斐说道：“葡萄牙的殖民地？那就不奇怪了，这天主教应该也是葡萄牙人带去。”
    张希成说道：“康侯此番若要南下寻岛，可与那葡萄牙、荷兰寻求帮助。在葡萄牙人的更东面，便是荷兰人的地盘。这些荷兰人已经被我大明天军慑服，他们的商人这几年已经在开始尝试恢复椰城港口的香料贸易。只要我这边去一封手令，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荷兰人战败失去巴达维亚港口，现在却反而更迫切的想要恢复双边贸易，之前的战争就跟没有过的事一样。
    只能说，这确实很荷兰人。
    商人政治的国家，商人的利益才是最优先，甚至能压过国家利益。
    几十年前那位快活王查理二世，扛着国内黑死病的压力，与荷兰人爆发战争，本来从国力角度来看，英国人应该更撑不住。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荷兰商人怂了，因为战争打下去，英国人的确会撑不住，可荷兰商人也会破产。
    国家胜利了关他们屁事，自己破产了才是要紧事。
    康子斐在椰城停留半月有余，一面补给淡水货物，一面也是通过张希成这位椰城总督，基本理清了南洋诸岛的局势。
    半月后，船队再度从椰城港口出发。
    一路上专门避开了日惹、梭罗两苏丹国，只在三宝垄、泗水港口稍作停留。
    尤其三宝垄这里，放眼看去，几乎全是类似荷兰、西班牙那样的殖民地种植庄园。
    这既是荷兰人遗留下来的影响，也是实际情况导致。
    吕宋总督府地少人多，所以被迫采取内地的佃农制，而且吕宋的土著奴隶太蠢了，完全不懂怎么种地。
    可椰城总督府不一样，这里但凡是块土地，都是良田好地，之前闫伯永扩张太速，导致许多土地，汉人都种不过来了。
    土地多汉人少，效仿欧洲殖民者的种植园模式，本就理所当然。
    也好在这里与吕宋并不相连，倒是不至于因为种地爆发南北战争。
    船队的记录官，拿出笔记记道：“椰城总督府辖地，汉人皆以西夷殖民之策，建立庄园，役使佃奴，与吕宋总督府佃农耕作，实不类同……”
    船队没在三宝垄、泗水等地多留，继续往东航行。
    途经布拉姆邦、巴厘、拉兰图卡诸国，除了布拉姆邦以外，余下两国给康子斐的印象就一句话：黑，太黑了！
    他现在是知道，沿海地区那么多昆仑奴，是从哪里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