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拍摄步入正轨,女人呆到傍晚就离开了剧组,剩下其他人在赶晚上的戏份。
趁着工作人员还在布置场地的空档,几人又凑一起商量了一波,认为这事不能拖着,决定今晚就夜访卫宅。
不曾想到,夜戏收工回去以后,迎接他们的竟然只有空荡荡的大别墅。
“啥情况这是?”卫邢宇都懵了,当即打电话给他爹。
卫广在电话那头也很诧异:“我有些事情去海城出差,以为你要和朋友一起呆剧组,就给管家他们都放了假。”
他没有想到儿子会带朋友们来家里“聚餐”,又问:“要不要我给你们安排另一处……”
“没事,我们自己也能行。”朋友们在电话这边谢过他的热情款待,等到他和卫邢宇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面庞上的笑意淡下。
所有人看向卫邢宇。
明白他们面上的询问,他一脸凝肃:“这不合理,我家帮佣薪资不菲,平日里的休息休假也都有惯例安排。”
以主人都不在家所以给他们全放假的借口完全站不住脚,他以前可没见过他爸这么做。
卫父的行为充满疑点,但是碍于他平日的威严,卫邢宇没直接去问,他清楚,问了也大概无济于事。
“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几人也没什么好办法,一场突击行动暂时终止。
接下来半个月,一群人陷入连轴转的拍摄之中,因为夜戏多,不少人看起来都非常憔悴。
不过并不包括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俞正寅。
“弟弟去完景区了?”徐梦随着拍摄进度修剧本,天天看着一堆文字内容头都痛了,见着又逛完一个当地景区返回剧组的俞正寅时,略有些羡慕。
“啊,是的。”俞正寅应了一声,和她一起站在旁边看俞虞的拍摄。
从没想到俞虞在表演这件事上能有所偏长的他陷入了微妙的怀疑。
“梦姐,你说这表演能融入生活吗……”比如大姐老觉得二姐乖巧懂事温柔安静。
只有他这个弟弟明白,这都是虚假的!
“嗯?”徐梦愣了一下才肯定道,“艺术来源于生活。”
俞正寅伤心不已,表情裂开。
卫邢宇顶个大黑眼圈走过来:“在说啥?”
这阵子他神思不属,是几个人中状态最差的。
“探讨艺术。”徐梦随口转移话题,“那女人呢?”
有了一开始的怀疑,他们对那个人的关注增加了不少。
不过她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每天上午过来盯着剧组布置场地以外,最多的时候在剧组最里面的休息室休息,不然就是绕着外圈散步。
“上午的时候好像接到了什么电话,很着急就走了。”卫邢宇回答,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爸走了这人还在,也没啥马脚,难不成是他们误解了。
“什么女人?”那天发生的事情俞正寅都没参与,此刻有些迷惑。
“一些他的家务事。”俞虞下了戏和雷束河一起过来,看他一脸好奇的模样,含糊带过,“景点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阴凉。”听到他的话以后,出于礼貌俞正寅也没追问,而是说起自己这些天在地陪带领下四处游玩的趣事。
几个人气氛和乐融融,直到俞正寅不经意提起:“可能是这阵子缺乏锻炼,身体不好,总觉得四肢发凉。”
“正常正常,当代年轻人就是这样的。”雷束河一脸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蹲身一个起猛就眼前发黑冒星星,我们要这样……”
他在滔滔不绝传授经验,俞虞带着笑意听他们说话,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堆放的俞正寅买回来的特产及它旁边的某个身影,心下感到微妙。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小点心?”俞虞疑惑。她记得这小子不爱吃甜食。
“对哦好奇怪哈哈哈哈,突然喜欢了。”看着那一大堆甜品,俞正寅自己都愣了下。
“难怪阴凉。”俞虞低声摇了摇头,其他人没听清她说什么,并不深究,转而说起了晚餐的事。
从俞虞来拍摄开始,作为东道主且财大气粗的卫邢宇就说要带大家去吃顿好的。不过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找到时间,今天难得有空,便再提起聚餐。
很快几人就商量好了地点,两辆车载人出发,留下有条不紊运转拍摄的剧组,以及俞正寅买回来的那些特产。
透过后玻璃往身后瞥了一眼,俞虞看着一身蓝裙子的小女孩蹲在甜品边笑弯了眼睛,一手抓着一个糕点,高兴地晃脑袋,精致的两个小辫子摇来摇去。
她内心轻笑,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在汽车远去以后,蹲在特产旁边的小女孩“咦”了一声,抬头环顾四周,有些不解,她刚才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
但是这份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她正打算继续沉浸在快乐点心之中,一股比小蛋糕更加香甜的味道却一点点蔓延了过来。
她瞪大眼睛,鼻尖翕动,使劲嗅了嗅,确认味道的来源以后很高兴:“咦!好香(σ≧?≦)σ!”
这份香味实在太过诱人,手里她精心挑选后影响着俞正寅买下来的小蛋糕都丧失了吸引力。
不过……她看了两眼自己手上的糕点,眼神有些纠结。
她吃了的东西别人就不能吃了,好浪费!
可是她如果吃了它们,又吃不下别的好吃的小蛋糕!
一旦艰难抉择过后,女孩还是舍不得浪费,毅然决然地把俩小蛋糕塞进了嘴巴。
她相信,只要努努力,她一定还能再吃下一个!
怀揣着这样的自信,她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飘向了剧组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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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回去已经很晚了,几人合力把喝高了的卫邢宇送回去后,带上不少夜宵去了剧组。
“谢谢导演~”留下来拍夜戏的都很高兴。
一群人凑在一起吃东西,雷束河看着他们憔悴的神情和大大的黑眼圈,笑容爽朗:“不客气,辛苦你们了。”
“是挺辛苦。”有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场务调侃,“拍你的戏遭老罪了,累得够呛。”
“是这么回事。”其他人哈哈大笑。
另有一人叹气:“其实倒也奇怪,明明这部戏真说起来还没《山鬼》更费心力,但就是觉得累,莫名其妙地累,晚上回去睡觉还要做一宿噩梦。”
他的感慨不无道理,围坐在这一圈的有好几个是上次和雷束河合作完《山鬼》后这次又来的老伙计,提起两次拍戏感受,对比之后感触颇深。
“应该是年纪大了。”雷束河笑了一声,但也有些发愁,“这才没几天呢,我也好累。”
他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枯黄蜡色,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行了抓紧拍,拍完这部大家都养养精神。”徐梦打圆场,赶忙止住愁苦起来的氛围,“等杀青给大家包大红包。”
“哈哈哈哈好。”工资挺高,本意也不是真抱怨,大家哄哄闹闹又开启其他话头。
而在他们热闹的这会儿,俞虞倚靠在一个道具架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吃撑了来回踱步的俞正寅聊天,目光在剧组内逡巡。
特产袋子因为碍事又被人清了一下换个地方摆放,但是小女孩却不见了。
“那是啥?”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俞正寅便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瞥了眼,看到几件被挂着的发灰的奇装异服。
“那是明天演员要穿的衣服。”徐梦从一圈人中脱身,恰好听到弟弟的问题,回答,“是祭祀那一幕的。”
兴许是爱屋及乌,剧中几人对于俞正寅也没防备,这才没几天,他基本知道了接下来的所有剧情。
知道他们说的是杀死女人活祭的一幕,俞正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能来看不?”那可是一个剧情高·潮点,他有些好奇。
“当然可以。”徐梦很欢迎。
于是第二天晚上,俞正寅和姐姐一起出现在了剧组包下的特殊场地,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了她从换衣服、上妆到入戏的整个角色转换的过程。
“准备好了吗?”雷束河过来看了眼。
俞虞今天的妆容比较复杂,好几个化妆师围在她旁边,就连徐梦都跑过来打了个下手,此刻百忙中抽空比了个ok。
“师兄也准备好了。”卫邢宇隔着大半个剧组往这边喊了一声。
于是两方人马上场,群演也围成一圈。
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柴垛、高大阴寒的木架、被一群狂热者仰头信奉的祭坛……
今夜无风无雨,夜空朗朗,点点星光映照着大地上发生的血腥一幕。
被雷束河特地邀请来扮演活祭倡导者的人是他们表演专业的某个师兄,这些年在不少剧组出演过,演技上佳。
站在村民最前面的人戴着面具,口中罗列编织罪名,语气看似公正宁静,双眼却充满着扭曲的欲·望和期待。
几乎要液化的阴森与恶意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束缚住被强行捆上高台木架的女人。
“救救我!!救救我!!”女人呐喊挣扎,神情狼狈哀求,“好痛!啊——”燎烧攀上的火舌将她的面容掩映,热浪模糊她的面庞。
焦臭味蔓延开来,她仍在尖叫:“!救我!救救我!好痛!好痛啊!!!救救囡囡,囡囡好痛!!!!”
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尖厉,从成年女性向童音的转变加深了她的悲剧色彩,同时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后期再插个女孩童年无忧无虑,调下色调,搞个对比,绝了!
特邀师兄为她的敬业赞叹,演好自己角色的同时暗自琢磨要不要去进修一下配音。
只是听着听着,他的心中有个疑惑缓慢升起。
这样清脆稚嫩的女声,真的是祭台上的人能发出来的吗?
随着怀疑加深,他盯着台上,猛然间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不对!口型对不上!
他的表情转瞬从热切变成悚然,切换的过程无比迅速。
围观这一幕的人为他精巧的演技赞叹,又看一眼台上无实物表演的俞虞,她的哀嚎实在是太能以假乱真了,差点把他们也吓了一跳。
而且在“全身被火海”吞没之前那一刹,俞虞眼神中流露出的怨毒和刀锋剐肉般的凌厉光芒也足够让人害怕!
真是好一出对手戏。
所有人都在感慨,只有相对而立的两位演员,在对方神情突变的那一瞬间看清了另一人的错愕。
“卡——”一无所知的雷束河兴奋地喊到,“完美!”